克勞福德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伊萬。
    確實，體格強壯，眼神銳利，站姿沉穩，一看就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銳人員。
    但這種人...在蘇聯多的是，被ink花重金招募到身邊擔任安保，並不奇怪。
    fbi紐約辦公室甚至為了彌補之前的過錯，幫ink旗下不少從蘇聯叛逃過來的前克格勃或軍方人員辦理過合法身份，這個伊萬就是那一批中的一員。
    他們的入境和獲得身份的時間點，都在“黑岩血夜”事件之後。
    這恐怕又是朱利安尼缺乏證據的臆測罷了。
    那位檢察長真是想破案想瘋了。
    ink正和索尼打著天價官司呢，怎麽可能會是他身邊的人動手去滅口中村？
    從邏輯上講，ink根本不需要滅口中村，中村活著，背負著策劃勒索的罪名，對索尼的官司才更加不利，ink更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
    而且，看看現在ink對付索尼的手段：堂堂正正的天價訴訟，利用媒體和金融市場輿論，玩的是陽謀，光明正大就把索尼折騰得股價崩盤、焦頭爛額，連日本政府都被逼得不得不下場救市。
    他完全有更高級、更合法的手段玩死對手，何必用那種低級且風險極高的暗殺手段？
    思緒回到眼下緊迫的事情上，克勞福德迅速權衡著利弊：
    放人：可以維持與ink目前良好的合作關係，兌現之前的私人承諾，順利拿到那筆誘人的電影投資額度，同時消除一個潛在的泄密點。
    不放人：毫無益處，隻會激怒ink這個能量巨大的盟友兼潛在的危險對手，得罪他目前看來沒有任何好處。
    但他必須確保那兩位特效師守口如瓶。
    所幸，他們並不知道“長矛”的最終任務和具體去向，隻知道參與了一個“最高機密項目”，為一位特工偽造了一個蘇聯軍官的身份。
    這方麵的保密協議早已簽署，相關的警告和後果也早已對他們強調得非常清楚、非常嚴厲。
    盡管內心因為“長矛”的失蹤而心急如焚，但絕不能在ink的人麵前表露半分。
    必須表現得一切盡在掌握，fbi依然強大且一切正常。
    短短幾秒鍾內，克勞福德做出了決斷。
    他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溫和甚至帶著些許笑意的表情，聲音也變得平穩下來：
    “彼得連科先生，你好。是的，我記得這個約定。請轉告ink先生，我們fbi一向信守承諾。巴卡諾夫先生和彭斯先生參與的那個…‘特別谘詢項目’已經圓滿結束了。”
    他故意使用“特別谘詢項目”這個模糊而官方的詞匯，既保持了fbi項目應有的神秘感和機密性，又巧妙地暗示了其合法性與正當性。
    “他們兩位非常專業，為我們提供了極其寶貴的幫助，我代表fbi紐約辦公室感謝他們的貢獻。”他官腔十足地補充道，然後給出了明確的時間表，
    “他們目前正在進行最後的項目總結和保密條例重申流程。最晚後天，我們就會派專人，安全、低調地將他們送回ink特效公司。
    請ink先生放心，絕對不會耽誤電影的拍攝進度。”
    “那太好了，克勞福德探員。老板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格雷格·康斯頓的語氣立刻輕鬆愉快起來，這檔子事他早就知道流程。
    老板之前也特別囑咐過要和fbi保持好關係，“關於電影的那個...‘好友投資’份額的具體細節，我們會在兩位特效師安全到位後，立刻安排專人與您對接。”
    “很好，期待我們後續的愉快合作。fbi很樂意在電影中向公眾展現我們打擊犯罪、保護公民的正直與專業形象。”
    克勞福德說著標準的官麵文章，與格雷格握手。
    送走兩人後，辦公室的門一關上，克勞福德臉上的那點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重新被沉重和陰鬱所取代。
    他按下內部通話鍵，聲音冰冷：
    “通知‘農場’安全屋，對那兩位特效師做最後一次保密談話，措辭嚴厲，重點強調泄露國家機密將麵臨的極其嚴重的法律後果。
    然後，準備車輛和護送人員，後天送他們返回ink特效公司。整個過程必須確保絕對低調、安全，不留任何痕跡。”
    處理完這件迫在眉睫的“麻煩事”，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越過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遙遙望向斯塔滕島的方向。
    “長矛……”他低聲自語，聲音裏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無力感和越來越濃的不祥預感，“你到底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窗外紐約的陽光似乎也無法驅散他心頭的重重迷霧。
    伊萬·彼得連科駕駛著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將格雷格·康斯頓送回了ink特效公司。
    回程的路上，車內氣氛輕鬆了一些。
    伊萬看似隨意地握著方向盤，閑聊般地向格雷格打探道：“你們特效公司，怎麽還和fbi有這麽深的合作？聽起來還挺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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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雷格知道伊萬是老板林恩最信任的貼身安保之一，自然樂於和他搞好關係，便笑著解釋道：
    “當然有合作，而且關係很不錯。我們公司，尤其是巴卡諾夫和彭斯這兩位，是頂級的特效化妝大師，技術出神入化。
    fbi紐約辦公室負責臥底行動的部門，經常請我們的工程師去給他們做培訓，教他們的探員如何快速改變外貌、融入環境。說起來，fbi算是我們的學生呢。”
    伊萬點了點頭，順著話題繼續看似不經意地打探：“原來如此。那這次這兩位頂尖高手，被fbi借調去幫忙，具體去了多久了？”
    格雷格回憶了一下，給出了一個大致的時間範圍。
    伊萬心中默算，這個時間點，恰好與之前安東在斯塔滕島那個“白領工人社交俱樂部”裏抓住那個fbi臥底的時間段高度吻合。
    一個清晰的猜測在伊萬腦中形成：那個被安東處理掉的fbi臥底，其用來潛入甘比諾家族的、天衣無縫的蘇聯軍官偽裝身份，十有八九就是由老板林恩旗下這兩位頂級特效師親手打造出來的！
    想到這裏，伊萬不禁感到一絲命運的詭異。
    老板的手下，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間接參與並幫助了fbi針對與老板關係匪淺的甘比諾家族的調查行動。
    而fbi那邊，恐怕也絕想不到，為他們提供關鍵技術支持的公司，其老板正是他們調查的對象的親密夥伴。
    雙方都被蒙在鼓裏，這種陰差陽錯，讓人啼笑皆非。
    把格雷格安全送到目的地後，伊萬沒有多做停留。
    關於這其中的複雜內情，他懶得再深入思考，這並非他擅長和喜歡的領域。
    他更習慣於執行明確的指令和處理直接的威脅。
    他知道，此時老板林恩應該正在頂層公寓的書房裏，全身心地投入到電影劇本的創作中。
    以林恩工作起來那種高度專注的狀態，最近大概率是不會出門了。
    這給了他一些自由活動的時間。
    伊萬決定利用這個空檔，驅車前往長島，去找小隊裏真正的“大腦”——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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