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這頭，林恩依然平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隻有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那支昂貴的萬寶龍鋼筆。
    等芬克將胸中的積鬱和壓力宣泄完畢，他才輕輕地將鋼筆放下，目光投向窗外曼哈頓鱗次櫛比的天際線，嘴角浮現出一絲盡在掌握的淡然微笑。
    “拉裏，”林恩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沉穩而具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你說得對。市場現在最需要的，是信心。尤其是需要看到，‘聰明錢’在麵對風暴時，依然穩坐釣魚台的信心。”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吊足對方的胃口，然後才不緊不慢地拋出了那個具有魔力的名字：
    “你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奧馬哈的那位先知，沃倫·巴菲特先生，願意在這個微妙的時刻，與你共進一頓安靜的午餐，並且，這件事能夠通過我們的《紐約郵報》，進行一番...嗯，恰到好處的、有深度的報道，傳遞出某種信號。
    這是否足以給恐慌的市場，尤其是給那些瀕臨崩潰的空頭們，注入一劑他們急需的強心針？”
    電話那頭的拉裏·芬克明顯愣住了，甚至可以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呼吸為之一窒。
    巴菲特這個名字，在華爾街就是“價值投資”和“長期穩健”的代名詞，是恐懼貪婪指數中的定海神針。
    在如此恐慌和混亂的時刻，若能營造出巴菲特與貝萊德掌舵人親密交流、共商時局的景象，無疑是在向市場宣告：
    真正的資本大鱷並不認為天塌下來了，他們甚至可能在這場混亂中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機會。
    這種信心的背書，是無可比擬的。
    “你…你能請動巴菲特先生？”芬克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驟然升起的巨大期待。
    1991年的巴菲特雖然早已是投資界的傳奇，但遠比後來更為低調和內斂，他的午餐會也尚未成為後來那個公開競拍的天價噱頭。
    能夠與他私下共進午餐，本身就是一種極高的身份認可和強大的信心背書。
    “在林肯中心的一次晚宴上，我們有過交流，相談甚歡。”林恩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一位熟識的老朋友，“他對‘市場先生的癲狂’有著非常獨到而深刻的見解。
    我想，對於眼下這場由東西方資本碰撞引發的、堪稱教科書級別的‘日式非理性繁榮’，他應該會很有興趣近距離觀察。
    我會親自邀請他，我想，基於對市場現象的共同興趣，他會願意幫這個忙。畢竟，這對他而言，本身也是一次絕佳的、觀察市場群體心理的活案例。”
    “太好了！ink，這...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芬克一時間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之前的焦慮、憤怒和無力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極具分量的希望衝刷掉了一大半。
    “但是，拉裏，”林恩的語氣稍稍嚴肅起來，“在我們將與巴菲特的會麵安排妥當並釋放出信號之前，對外，你必須表現出絕對的鎮定和掌控力。
    告訴哈靈頓那種人，你正在與極其重要的潛在戰略盟友接觸，商討穩定當前混亂局麵的策略，讓他們稍安勿躁，保持最後的理性。內部的自亂陣腳，互相踩踏，才是朱利安尼最希望看到、也最容易攻破的突破口。”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芬克的聲音重新充滿了力量和決心，“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ink，這次真的...”
    “拉裏，我們是盟友。”林恩溫和卻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我們共享信息，共擔風險。
    這次，你替我承擔了不必要的聚焦和火力，我自然會拿出相應的資源來穩固我們共同的陣地。記住，頂住壓力，保持冷靜。”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鼓舞人心的力量，“好戲，才剛剛開始。”
    掛斷與芬克的電話，林恩臉上的笑容依舊淡然。
    他拿起內部電話，平靜地對助理傑米吩咐道：“傑米，幫我接通所羅門兄弟，沃倫·巴菲特先生的辦公室。我要親自和他通話。”
    他知道，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總部在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市——這是巴菲特的家鄉，也是他選擇建立和運營公司的地方。
    但由於巴菲特伯克希爾·哈撒韋是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最大股東和最重要的投資者，並且擔任公司董事。
    所以他也經常性的出現在紐約，在這裏，他一般工作日都會在所羅門兄弟的辦公室或者會議室裏。
    因此林恩才能在林肯中心的慈善晚宴上遇到這位奧馬哈的先知。
    他頓了頓，補充了另一條指令：“同時，聯係正在《紐約郵報》代替我開會的福勒，告訴他，臨時增加一個緊急議題——我有一篇關於‘市場價值’與‘投資者信心’的獨家深度報道的核心要點，需要他們立刻組織最精銳的團隊進行籌備。”
    ...
    這邊林恩正在試著聯係巴菲特重振空方信心。
    另一邊，長島，ink safe研發中心，安東的保密辦公室。
    安東坐在一張簡潔的金屬辦公桌後，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他的麵前攤著幾張放大的照片，是“公牛山姆”在斯塔滕島那間安全屋密室角落裏，一個極其隱蔽的保險箱鎖孔的特寫。
    山姆留下這把造型奇特的鑰匙，像一根毒刺，紮在安東的心頭。
    “鑰匙和這個保險箱對不上，”他對著通訊器另一頭的隊員馬克說，聲音低沉，“秘密指向別的地方。馬克，你繼續跟這條線。
    查遍山姆名下和甘比諾家族相關的所有物業，特別是那些不起眼的倉庫、廢棄車場、甚至以他情婦名義購買的公寓。
    用非金屬探測儀和熱成像，我要知道這鑰匙能打開哪扇門。”
    掛斷通訊，安東揉了揉眉心。追查這把鑰匙，是為了徹底清除“公牛山姆”可能留下的、指向“渡鴉”小隊或林恩先生的任何潛在證據。
    這是一項繁瑣但至關重要的“清掃”工作。
    然而，另一塊監控屏幕上的實時畫麵，更讓他感到一種職業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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