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還沒起大名，小名倒是有，叫泡泡。
    楊誌良問：“為什麽叫泡泡啊。”
    楊曉玲觀察著他的神色，他腦袋上還纏著紗布，手上也有不少傷口。
    眉眼低垂著，看不清情緒。
    他的心，現在絕對是脆弱的。
    楊曉玲說：“因為他很愛吐口水泡泡，索性就叫泡泡了。”
    “你也太敷衍了吧。”
    他用手指勾泡泡的小手，吹著口哨，聲音很輕地逗弄著：“泡泡，我是小舅。”
    他越是表現得正常，楊曉玲內心越是不安。
    “楊誌良，你……”
    她頓住，不知該從何開口。
    楊誌良的手指被泡泡抓住，一晃一晃的。
    他淺笑：“好可愛，姐，我當舅舅了，這輩子，隻當舅舅就好了。”
    他放下手，但小家夥不肯鬆開，他笑罵：“力氣真大，以後肯定是個壯小夥。”
    “楊誌良……”
    “我不會原諒她的。”
    好好好，這狗弟弟主打一個已讀亂回。
    楊誌良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我不會報 警，也不會追究她的責任，因為從這一刻起，我沒媽了。”
    楊曉玲捏緊了一旁的被角，沒有接話。
    他繼續說著：“二姑要我們賠錢，我爛命一條，她真敢來的話，我分分鍾搞死她。”
    “你別衝動！”楊曉玲抓住他的手：“你還有我，還有爸，我們都站在你這邊。
    楊誌良，你給我記住，這一次你沒錯，你做得很好，我們會是你的後盾。”
    楊誌良肩膀劇烈抖動，楊曉玲彎腰抱住他：“姐說過，隻要你做的事是對的，姐就會一直支持你。
    當然，不對的除外，比如你和周雅微。”
    楊誌良嗚咽出聲：“姐！”
    明明，他和周雅微在一起時做了很多傷害她，令她傷心的事，可在關鍵時刻，她還在幫著他。
    回想以前的一切，楊誌良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不知道以前怎麽了，姐，對不起，對不起……”
    這句遲來的對不起，讓楊曉玲也格外欣慰。
    “知道錯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爸和你王叔商量過了，你出院後，住你王叔家，和王先生一起上下班吧。
    好好感謝王先生，要不是他，我和你姐夫根本不可能發現你出事，若再晚一步……”
    不，他們已經晚了，楊誌良的身體被重創。
    再晚點，怕是得留下不可逆的傷害，甚至危及性命了。
    而現在，還有點治療的餘地。
    隻是不知這餘地，到底是安慰的話，還是真的有。
    泡泡眨巴著大眼睛，突然也癟著嘴哭了。
    哭聲讓姐弟倆也趕緊擦幹眼淚，育兒嫂進來，抱孩子去喂奶了。
    蕭乘風過來後，楊誌良才回去。
    “我送你。”
    楊誌良想了想，點頭。
    他走路時，有點一撇一拐，不太利索。
    蕭乘風攙扶著他：“這地麵有點滑，我前兩天摔了，你扶著我點，免得我又摔了。”
    可這月子中心的地麵，怎麽可能滑呢。
    不過是想攙扶他，又不想他難堪的借口罷了。
    上車後，誰也沒說話。
    楊誌良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斑馬線旁等紅綠燈的行人。
    路過廣場時，哭鬧的小孩，手牽手的情侶，與他年紀相仿，卻還向父母撒嬌的巨嬰。
    對，他是巨嬰。
    所以他對楊媽，其實是有點依賴感的。
    楊媽計劃很拙劣，之所以能成功，也是因為他篤定楊媽不可能害他。
    畢竟，那可是最疼他的母親啊。
    被最親的人背刺，那感覺太窒息了。
    “要吃口香糖嗎。”
    蕭乘風突然問，楊誌良回神，搖搖頭。
    蕭乘風繼續把瓶子遞給他：“吃點吧，能消除苦澀，讓你的口腔有滋有味。”
    “那好吧。”
    楊誌良吃了兩粒，緩慢地嚼著。
    牙齒碾碎脆皮，散發出清涼的甜味。
    確實，口腔裏的苦澀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新，舒服。
    蕭乘風把他送到王家：“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謝謝姐夫。”
    王誌傑早早接到消息，在門口等著呢。
    楊誌良一下車，他就扶住他。
    “你小子，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每次他倒黴，王誌傑都是第一觀眾。
    王誌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災星了，專克楊誌良的那種。
    進了客廳，王叔和王嬸張羅著：“快，坐下吃飯。”
    王叔和楊爸是多年老友，他是知道內情的，之前楊誌良為愛要生要死，他對這小輩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現在楊誌良被楊媽坑，他又同情起來了。
    楊誌良，沒一刻消停的。
    飯後，王叔和楊爸通話：“嗯，吃了半碗飯，我讓他住誌傑隔壁了，他在我這住，你放心。”
    “給什麽錢，談錢傷感情，我像是缺錢的人嗎，掛了，你好好處理你的破事吧。”
    楊爸想給錢，但王叔不收，還反手掛了電話。
    然後發來語音：“再談錢，跟你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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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不談就不談，他還省錢呢。
    楊爸進屋，客廳裏，楊媽，楊利娟和郭明琪楊利娟的外甥女，想倒貼楊誌良的那女的），還有好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凶神惡煞的。
    他們在指責楊媽，楊爸進來，又開始嗶嗶楊爸。
    所表達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賠錢，沒個三五十萬，這事不能罷休。
    楊媽可憐巴巴地看著楊爸，楊爸拒絕接收她的求救信號。
    楊利娟拍著桌子，對楊爸橫眉冷對，怒喝道：“楊炳成，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躲過去，咱明琪可是黃花大閨女，楊誌良必須負責！”
    “老楊……”
    楊媽弱唧唧地喊著，但楊爸依舊沒給她一個眼神。
    “這事確實要有個解決方法，這是誌良住院的單子，大家看看。
    楊利娟，你給黃月香獸藥，讓她給楊誌良吃的這事，也得好好算算！”
    楊利娟眸色微閃：“什麽獸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楊媽連忙道：“是你給我的啊，包裝還有呢。”
    “我哪兒給你了，黃月香，我好心給你兒子介紹對象，你反咬一口還要不要臉！
    好啊你們，想不認賬是吧，行，我現在就把這事告訴爸媽，告訴所有親戚朋友，讓他們來評評理。”
    楊利娟嗓門很大，她那老公和小姑子夫妻也嗷嗷地嚎，郭明琪則抽噎著，像個被欺負的小白兔。
    楊爸以一敵眾，半點不慌。
    “說吧，我的律師也到了，都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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