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玩去找瞎子啊，他樂意！”
    謝謝你這時候還想著我啊！
    看著張拂山一臉笑眯眯的模樣，黑瞎子捂臉，他現在不是很想樂意。
    雖然他不在乎，但是當著人家長輩的麵說這個，臉都不要了……
    瞎子這小半輩子沒丟過的臉全在梁川嘴裏丟出去了，碰到這麽個嘴欠的兄弟，真是積了大德了。
    但是，他自有應對方法，勾起嘴角，笑的不懷好意，“啞巴，這小子這麽敗壞你名聲，你能忍？瞎子都忍不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張啟靈瞥了瞎子一眼，後退了兩步，把刀遞給他，眼神示意。
    既然你忍不了，你去。
    黑瞎子一噎，“嘿嘿嘿，還是啞巴親自動手比較好，瞎子不好搶這機會。”
    “您請～～”
    張啟靈白了瞎子一眼。
    張拂山樂嗬嗬的看著他們，能勾得木頭樁子一樣的小族長有小脾氣，這幾個小孩，不錯不錯。
    張家對不起他，他對得起張家。
    要不是張瑞桐，嘖……
    “還有個事，”張拂山笑容談了幾分，沉默了一下。
    “張瑞林死了，這倆小孩是張瑞林的孫子，這次回來是給張瑞林送終的。”
    張啟靈怔愣片刻，又一個張家人走了。
    “送回古樓？”
    張家實行族內群葬，死者都會被埋葬在張家古樓，如果是屍體不能運回來的，都會砍下代表張家象征的右手，把斷手送回張家古樓。
    張起靈不是一個單純的名字，隻有曆代族長被稱為張起靈，在張家這代表的是一個職位。
    起靈，代表撤除亡者靈位，運送靈柩入土，張起靈其中一項工作就是負責張家入殮送葬。
    而張啟靈作為現在的族長，是有義務把故去的族人送回張家古樓。
    “不用，他給自己火化了，骨灰帶回來了。”
    張拂山語氣平靜的說道，張家人對於自己的死亡都是很坦然的，人終有一死，或早或晚。
    更何況他們活的本身就比普通人長，已經很賺了。
    “他說就放族地的古樓裏吧，咋說這也算是落葉歸根，也別去巴乃了，太遠了。”
    他其實知道是張瑞林不太好意思找小族長的，所以才說放族地就好，老一輩刻板又封建的腦子，根本拉不下臉。
    張瑞林並不是追隨小族長的一員，他甚至不支持他當族長，他現在所做的隻是堅守身為張家人的責任而已。
    “他還讓我帶一句話。”
    腦子裏回想張瑞林臨死之前的情況，明明看著還是正值壯年，實際上身體早已破敗不堪，純靠一口氣吊著。
    張家壽命很長，但能壽終正寢的人太少了。
    “不用找族長回巴乃。”
    “嗯呢，知道了。”張拂山深吸一口煙袋，煙霧緩緩彌漫開來。
    張瑞林沒有焦距的眼神看向他，眼球偶爾微微轉動，但總是慢半拍，像是反應遲鈍的機器。
    “我不支持他當族長，哪怕是我死了，我也不會支持他當族長……”
    “知道知道，別墨跡了。”
    “這族長有什麽好當的，張家從根上就爛了，瓦解隻是時間問題，接手一個爛攤子何必呢……”
    “張家不做人，我們也不做人。”
    “嘿，你們還知道呢。”張拂山咧嘴一笑，不可置否的說道，“我尋思你們都瞎了呢。”
    “幫我說聲，”張瑞林閉上眼睛，“對不起，要怪就怪我。”
    “知道了知道了，要死了話還多起來了。”張拂山冷哼一聲，“真正要怪的好好的躺在祖墳裏呢，哪像你哦，隻有骨灰了。”
    “那兩個孩子，替我照顧一二。”
    張拂山嘖了一聲，磕磕煙袋鍋，將裏麵的灰燼磕落在腳邊，不滿的說道。
    “臨死臨死還擺我一道，你們心可真髒。”
    “你說你們要是強硬點，哪有張瑞桐張瑞山什麽事，哪還有現在這麽多事？”
    “現在擱著跟我搞什麽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
    “活該。”
    張瑞林笑了，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張拂山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多少人臨終托孤給他了，他那都快成新版孤兒營了。
    他並不是在托孤，銘山和雲山是他孫子也是張拂山的外甥，不說這一層關係，單說以張家孩子的能力，扔哪不能活？
    他不支持小族長，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這跟那兩個孩子沒關係。
    他可以不用回祖墳，但是這兩個孩子死後還得回呢。
    他是在給他倆鋪條路，一條小族長能無芥蒂接受他們的路。
    他知道哪怕他不說，張啟靈也不會不管，但是人心是肉長的，做事得憑良心。
    他不說，良心過不去。
    張拂山看了一眼沉默的小族長說道，“他說，對不起，可以怪他。”
    張啟靈抬頭對視，平靜的說道，“不怪他。”
    他知道張瑞林的想法，張瑞林不是追隨者，不是支持者也不是反對者，他隻是站在了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情。
    他不忍看到一個孩子接手一個一眼能看到結局的爛攤子，最後變成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無悲無喜的小族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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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可以把這當成長輩對於小輩的一點關心。
    但那是他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隻有獲得權力才能獨立行事，至於他需要承擔的責任，他是自願的。
    張瑞林不會後悔，他也不後悔。
    張啟靈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族人都會追隨他，但是哪怕不追隨族長的族人，依舊會堅定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現在，他的族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也要送他最後一程。
    “他想回家。”
    張拂山一樂，擺擺手，“這就是他的家。”
    在這個講究落葉歸根的年代，明知自己死亡沒辦法回到祖墳，隻能火化自己，把骨灰送回來。
    梁川不懂，究竟是什麽樣的信念感支撐著他們一代又一代的堅守，他做不到但是他很敬佩。
    張家從來不是正統意義上的正派人物，家族內人心各異，不乏心懷鬼胎的族人。
    龐大的家族體係內必然會滋生出異端，外部鬥爭，家族內鬥總會在一段時間重複發生。
    家族裏的規定一條比一條變態，每一條看似冷漠的規定背後，都是血與淚的教訓。
    看似無情，實則無奈。
    他們千年的堅守從來不是為了家族，而是為了一個聽起來很扯的理由，守護終極，保護世界。
    哪怕主體崩解了，剩下的各部門也依舊各司其職的還在完成自己的任務，這其中的艱辛一言道不盡。
    不為名，不為利，不為己，不問付出，不求回報。
    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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