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閃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掙紮，但服務主人的本能還是占了上風。
    她顫抖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幾秒鍾後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出現在桌上。
    “謝謝你，閃閃，”露克蕾西婭在餐桌邊坐下，“你今天晚上也睡不著嗎？”
    “家...家養小精靈不需要睡覺，”閃閃結結巴巴地說：“閃閃在做清潔...”
    “是因為早上的事嗎？”露克蕾西婭輕聲問，“那不是你的錯。”
    閃閃的大眼睛裏立刻湧出了淚水：“閃閃太沒用了...閃閃居然沒有發現餐盤被動過手腳...閃閃辜負了夫人的信任...辜負了小姐的善意...”
    “別這麽說，”露克蕾西婭不敢伸手幫她擦眼淚，怕她像之前那樣縮到牆角，隻能柔聲安慰她：“你每天要忙那麽多事情，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沒有怪你，不要哭了，好嗎？”
    閃閃揪著自己的耳朵，抽噎著搖頭：“少爺他...少爺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少爺生病的時候，都是閃閃照顧他。他還會和閃閃說悄悄話...可是最近...”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連忙捂住嘴巴：“閃閃不該說這些...小姐什麽都沒聽到…”
    露克蕾西婭安靜地喝著蜂蜜水，輕聲說：“你很關心他。”
    “少爺是個好孩子，”閃閃的聲音帶著哭腔，“隻是最近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早上來吃飯的時候臉色很不好，閃閃想勸他多吃點，但少爺連看都不看閃閃一眼...”
    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廚房裏一時陷入沉默。
    露克蕾西婭望著窗外的月亮，輕聲說：“我知道的，閃閃，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閃閃怯生生的抬頭看著露克蕾西婭的側臉，小聲說：“閃閃從來沒見過像小姐這樣的主人...小姐待閃閃這麽好...閃閃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小主人…”
    “因為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員，閃閃，”露克蕾西婭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以後你不用躲著我。我們私下可以像朋友一樣說話。當然，在其他人麵前，我們還是要遵守規矩的。”
    閃閃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閃閃可以...可以和小姐做朋友？”
    “當然，”露克蕾西婭點點頭，“不過現在，也許你該去休息一會兒？我看你都累壞了。”
    閃閃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閃閃沒事的。小姐才該去休息，女主人囑咐過了，小姐的身子不好，需要充足的睡眠和營養！可閃閃晚上打掃衛生的時候能聽到小姐在睡夢中的聲音…小姐是在做噩夢嗎？”
    ……
    小巴蒂原本隻是想去父親的藏書館拿本書看。
    自從那個女孩來了以後，他就養成了在深夜看書的習慣。
    隻有在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這棟房子才像從前那樣安靜。
    可是今晚，他聽到了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那個“妹妹”又在搞什麽名堂？
    他本能地躲在門後的陰影裏，屏住呼吸，拉開了一條小縫。
    月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勾勒出她瘦小的身影。
    她似乎做了噩夢，看上去有些狼狽。
    哼，裝模作樣。
    小巴蒂在心裏冷笑。這種手段他見得多了。
    每次父親帶他去參加所謂的宴會，他們的女兒總會用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來賣乖博取誇讚，他可不會吃這一套。
    等露克蕾西婭的身影消失了幾分鍾後，他才貓著身子蹲在樓梯的轉角上小心的聽著下麵的動靜。
    但當他聽到廚房裏傳來的對話時，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少爺以前不是這樣的。”閃閃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以前少爺生病的時候，都是閃閃照顧他。他還會和閃閃說悄悄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巴蒂攥緊了拳頭。
    在他還天真地以為隻要努力表現就能得到父親關注的時候。
    在他還會為了一個咒語成功而興奮地找人分享的時候。
    但那又怎樣？
    現在父母把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孩領回家，要他叫她“妹妹”？
    “因為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員，閃閃。”
    也？
    這種語氣讓小巴蒂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她憑什麽對閃閃這麽好？難道是想收買家養小精靈的忠心？然後再演戲給父母看？
    可是…現在是深夜，父母都睡了。
    她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還維持那副溫柔體貼的假象。
    “閃閃晚上打掃衛生的時候都能聽到小姐在睡夢中的聲音，”閃閃的聲音再次響起，“閃閃很擔心，但不敢貿然打擾...”
    小巴蒂眯起眼睛。
    昨天就是聽到她房間壓抑的啜泣聲才走進去的。
    但那又如何？
    從她昨天的和自己裝模作樣的示弱來看，不過就是個孤兒院來的小騙子罷了。
    不知不覺間，蜂蜜水的香氣飄了上來。
    那是閃閃以前經常泡給他喝的。
    一股無名火又一次竄上了小巴蒂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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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悄無聲息地退回房間，拿出了放在桌子上的魔杖，距離她回房間要經過的走廊還有一段距離，足夠他布置一點“驚喜”。
    反正明天早上父母也不會發現是誰幹的。
    就算那個女孩說出來，他也有一百種理由解釋這是她自己不小心。
    讓我看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我的好“妹妹”。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開始在地毯上施咒。
    等她喝完茶上樓的時候，一定會有個難忘的夜晚。
    當腳步聲終於響起時，小巴蒂躲在拐角處，屏住呼吸。
    她走得很輕，似乎生怕打擾到別人休息。
    月光下，那個身影顯得格外單薄。
    就是現在！
    小巴蒂舉起魔杖，小聲地專注念動咒語。
    地毯瞬間變得像流沙一樣鬆軟，任何踩上去的人都會陷進去。
    不過他還是手下留情了，隻是讓她出個醜，還不至於受傷。
    畢竟...
    等等，他為什麽要手下留情？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間，露克蕾西婭已經踩了上去。
    地毯突然變得像流沙一樣鬆軟，她一聲驚呼還未出口就已經踉蹌著摔倒在地，手上的茶杯滾落也滾落到了一邊。
    小巴蒂本以為會感到一絲報複的快感，但當他看到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又無助地跌坐回去的樣子時，心裏卻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月光照在她蒼白的小臉上，那雙漂亮的藍灰色眼睛一直低垂著，讓他看不懂這個女孩在想什麽，是想哭嗎，還是生氣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露克蕾西婭放棄了又一次的起來和陷入，隻是費勁地把茶杯撿起來抱在懷裏，瑟縮著往牆邊靠了靠。
    等等，這個畫麵好像...好像之前他又一次被父親嚴厲斥責後，躲在房間角落裏的自己。
    不，他不該有這種感覺。
    她隻是在裝可憐，在博取同情...
    裝什麽裝！
    讓我看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才露餡！
    快去和父母哭哭啼啼的告狀去吧！
    但當露克蕾西婭終於站起來時，她臉上卻沒有任何怨恨或憤怒的表情。
    隻是平靜地看了一眼他藏身的方向，輕聲說：“晚安，巴蒂。做個好夢。”
    這平靜的語氣反而讓小巴蒂心裏一顫。
    而那句輕輕的“晚安”，不知為何讓他感到一絲煩躁，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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