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袖。
    他想起複活節假期的時候，閃閃興奮地告訴他，露克蕾西婭借著改善麻瓜巫師出身就業困難這一點對父親的新政策有了幫助，父親非常高興的那件事。
    那時的他隻是冷淡地點點頭，假裝不在意。
    但現在站在走廊的陰影裏，聽著她流暢地分析著神符馬運輸的政策細節，小巴蒂突然感到一陣說不清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這個方案的確很有見地。”韋斯特教授的聲音傳來：“克勞奇先生能在神符馬比賽後立刻提出這個建議，確實抓住了最好的時機。”
    小巴蒂低垂下眼睛，輕輕靠在牆上，繼續聽著裏麵的談話，走起了神。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聽父親談論政治時的樣子。
    那時他坐得筆直，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希望能從父親嚴肅的表情中看到一絲讚許。
    但最後得到的，卻隻是一句“先去把《國際魔法合作條例》背熟”。
    現在露克蕾西婭卻那麽輕易的得到了他一直渴望的機會——
    單獨的政治課程，兩位經驗豐富的教授，甚至還能參與父親的實際工作討論…
    “這讓我想起上次魔法部的部長來訪…”
    另一位家庭教師的聲音響起：“你對麻瓜出身巫師教育問題的見解就很獨到，克勞奇小姐，這是在你這個年紀很難得的政治敏銳度。難怪克勞奇先生會這麽重視這個提案。”
    又是這個。
    他當然知道那個提案。
    在魔法部設立專門的就業指導辦公室，幫助麻瓜出身的巫師更好地融入巫師社會。
    那天晚餐時，父親甚至露出他渴望的讚許的微笑，但對準的，卻是露克蕾西婭，而不是自己。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低頭攪動著湯碗，隻想著怎麽把去疤痕的藥膏找個借口給她，故意沒看到母親欣慰的眼神。
    現在站在走廊的陰影裏，那種複雜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他為什麽要在意這些？
    露克蕾西婭值得這些讚揚，她確實比自己...
    小巴蒂猛地甩了甩頭，不願繼續這個想法。
    但那種複雜的情緒不停的在他心裏翻騰。
    他為這個讓人心疼的女孩感到驕傲，畢竟她確實很聰明，在藏書館寫作業的時候也那麽認真…
    但同時又忍不住嫉妒的情緒盤踞心頭。
    為什麽她總能輕易得到父親的認可？
    明明他才是克勞奇家的長子和繼承人，從小就在努力成為父親期望的樣子…
    書房裏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小巴蒂知道她們或許正在研究那些複雜的政策文件。
    就像他曾經偷偷想象的場景：
    坐在父親身邊，一起討論魔法部的大事。
    但現在這個位置被露克蕾西婭占據了。
    不，他再次立刻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露克蕾西婭沒有搶走什麽，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是她用自己的能力贏得了父親的重視。
    況且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靠近他，關心他，甚至不計前嫌地接納他之前的那些惡作劇…
    可越是這樣想，他心裏那種煩躁的感覺就越強烈。
    原本計劃的參考書也被跑在腦後，此時此刻他隻想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待著。
    當經過露克蕾西婭的半掩著的房門時，他突然放慢了腳步。
    房間裏飄出一陣墨水的清香，還有她身上的獨有的草藥香味，這讓他感覺到更加煩躁。
    “少爺？”閃閃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晚上少爺想吃什麽？閃閃一會兒準備去買點食材。”
    “不用了，晚上我要補作業，不吃飯。”他生硬地對閃閃擺了擺手，示意家養小精靈別管自己。
    “可是…”閃閃還想說什麽，但小巴蒂已經閉緊了房門。
    ……
    晚餐時分，克勞奇家的餐廳裏彌漫著燉牛肉的香氣。
    露克蕾西婭一邊聽著克勞奇夫人講述今天新一期的《女巫周刊》上有什麽新鮮的事，一邊注意到小巴蒂的座位是空著的。
    克勞奇夫人溫和地看了一眼樓梯的位置，喝了口茶：“閃閃，去看看巴蒂怎麽還沒下來，今天你做的是他愛吃的燉牛肉土豆呀。”
    家養小精靈局促地搓著手：“夫人，少爺說要補作業，不來吃晚飯…”
    “補作業？”克勞奇夫人皺眉，“可是暑假不是還有一個月才結束嗎？”
    她又轉向露克蕾西婭，“蕾婭，你知道你哥哥最近在忙什麽嗎？”
    露克蕾西婭搖搖頭。
    她想起今天似乎聽到過走廊裏的腳步聲，但當時正在專心聽布特教授講解，沒有多想。
    “讓他至少吃點東西，這個階段的男孩子餓的那麽快，他不吃怎麽行？”
    克勞奇夫人歎了口氣：“閃閃，你再去喊一次。”
    但閃閃很快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少爺說他真的不餓…讓我們不要管他。”
    餐桌上一時安靜下來。
    露克蕾西婭看著小巴蒂最喜歡的燉牛肉土豆，突然站起身來。
    “母親，我去送些食物給他吧，起碼讓他在房間裏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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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勞奇夫人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輕輕點頭。
    回到廚房時，閃閃正在給食物保溫。
    家養小精靈猶豫了一下，小聲站在椅子上湊到露克蕾西婭耳邊說：“小姐，其實…少爺今天的樣子有些奇怪。
    閃閃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走廊裏，好像想心事…閃閃喊了他兩遍他才聽到。”
    露克蕾西婭愣了一下：“走廊？什麽時候？”
    “就是小姐上課的時候…”閃閃低下了頭，“少爺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露克蕾西婭端著滿滿的餐盤站在小巴蒂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巴蒂？我給你帶了晚餐，你在房間裏吃一點吧。”
    沒有回應。
    “是你最喜歡的燉牛肉土豆，”她又試著再次開口，“母親特意讓閃閃.…”
    “我說了不餓，你聽不懂嗎？”門後傳來冷淡的聲音。
    露克蕾西婭愣住了。
    這樣的語氣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讓她想起剛來克勞奇家時的日子。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仿佛每個字都帶著冰碴。
    “可是…”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門突然被拉開，小巴蒂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總是表現得這麽…完美？政治課上表現得那麽出色，連布特教授都誇你有‘政治敏銳度’。”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最後幾個字。
    露克蕾西婭這才明白過來：“你在課室外麵？”
    “怎麽，這也要管嗎？”小巴蒂冷笑，“克勞奇家的好女兒，總是這麽體貼，那麽…懂事的克勞奇小姐記不記得，我才是這個家的繼承人？”
    “巴蒂，我…”
    “別叫我巴蒂！”他突然提高聲音，“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閉上嘴，但那個未說出口的“孤兒”仿佛還飄蕩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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