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最深處的角落總是安靜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窗斜斜照入，將書脊上的燙金字映得發亮。
    這個周六下午，圖書館幾乎空無一人，隻有臨近考試的高年級學生埋首書堆中。
    西裏斯靠在木椅上，翻閱著一本皮質封麵的古籍，《星辰投影的高級理論》。
    手指在紙麵上移動，追蹤那些複雜的星圖。
    他的目光從書頁抬起，掃向對麵埋首於《季節與魔法：自然周期的影響》的雷古勒斯，又低頭回到自己的閱讀中。
    “如果按照咱們的計劃，”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平斯夫人的方向，確保她不在附近後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壓得很低，“你認為應該先介紹哪個傳說？”
    “獵戶座的德魯伊傳說在這本裏講得很詳細，尤其是她喜歡的草藥采集，與星象位置的關聯正好能對上。”
    西裏斯將手指點在書頁上一段文字上，看向自己的弟弟。
    雷古勒斯搖頭，顯然不太讚同哥哥這種上來就直擊重點的講法。
    “但從古埃及的奧西裏斯神話入手會更有趣，尤其是考慮到我們要解釋的是星象如何影響地麵的生命活力這一點。”
    兩人對視了一眼。
    “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你對這個研究得這麽透徹。”雷古勒斯注視著西裏斯麵前攤開的書頁，“看來你真的為今天做了不少準備。”
    “有些領域值得深入。”西裏斯托著下巴沒有抬頭，“尤其是能實際幫助到別人的知識。”
    “看來我們在這一點上相當一致。”雷古勒斯輕聲回答，隨手翻轉著一枚黃銅書簽，“德魯伊傳說與埃及神話，兩種角度結合或許會更全麵。”
    兩人陷入一種專注的沉默，隻有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過的細微聲響。
    這種和平在布萊克兄弟之間實屬罕見，幾乎讓人忘記了他們在公共場合時的疏離。
    一聲輕微的敲擊打破了這份寧靜。
    兄弟倆同時抬頭，動作出奇一致。
    露克蕾西婭站在書架旁，手指輕輕敲擊著木質書架邊緣。
    她身上披著明顯寬大的斯萊特林訓練外袍，袖口卷起數折，肩部還隱約可見雨水留下的痕跡。
    “抱歉我遲到了。”她輕聲說著，走向他們的桌子，“訓練場那邊突然下雨，就在樹下多站了一會兒...”
    西裏斯的目光掠過她肩上的外袍。
    斯萊特林的深綠色，明顯的男式剪裁，袖口卷了好幾折才合適她的手臂。
    他的手指卷起書頁一角，用力過度，紙張發出輕微的撕裂聲。
    書頁在他手中停留了幾秒，然後他鬆開，視線重新回到書本上。
    手中的書翻回了前頁，又翻回來，又翻回去。
    “妹妹，來。”雷古勒斯站起身，示意她坐在他旁邊的位置，“看來我們的巴蒂又在保護你了？”
    露克蕾西婭在座位上放下背包，裏麵傳出輕微的碰撞聲，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件明顯不合身的外袍，整理好後疊在一邊。
    “我本來想在進城堡前還給他的，可是他說隊裏有備用的雨具，等晚上我洗好明天再還給他吧。”
    西裏斯的指節在桌麵輕敲，節奏有一種不規則的緊張感。
    他依舊盯著書頁，仿佛那裏有什麽極其重要的內容。
    雷古勒斯接過話題，有意無意地瞥向哥哥，聲音中帶著一絲調侃：“巴蒂的外袍比你自己的大了不少，但他一向很周到。”
    西裏斯合上書本，聲音比他預想的要響。
    幾個遠處的學生向這邊投來不滿的目光，但他根本沒注意到。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別的地方，那件明顯寬大的外袍上，在“b.c.”那兩個字母上，在她小心疊放衣物時的動作上。
    “今天外麵天氣不錯。”話脫口而出，“我們換個地方學習，正好可以吃點東西。”
    露克蕾西婭正要從背包裏取出羊皮紙和羽毛筆，動作頓了一下：“去哪裏？”
    雷古勒斯的目光在哥哥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向露克蕾西婭肩上的那件外袍，再回到西裏斯身上。
    “霍格莫德。”西裏斯動作利落地將書本收進背包，“有一家很適合學習的咖啡館，視野比這裏好多了。”
    露克蕾西婭的眼睛稍稍睜大。
    “霍格莫德？但是校規上麵說一年級學生不能…”
    “有人帶著就可以。”雷古勒斯已經開始跟著收拾桌上的書籍，“況且，我們知道一條特別的路。”
    露克蕾西婭咬了咬嘴唇，眼中有猶豫，也有好奇。
    西裏斯看到她的表情，收拾書本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想去也沒關係。”他的聲音變得柔和，“我們可以就在這裏學習。”
    他的手放在背包拉鏈上，隨時準備把剛才塞進去的書本重新拿出來。
    “我告訴巴蒂今天要陪你去圖書館。”雷古勒斯適時補充，語氣中帶著安撫，“他不會擔心的，而且我們會確保安全，而且，我也很好奇西裏斯推薦的那家咖啡館。”
    露克蕾西婭將背包重新背回身後，點了點頭：“那我們去看看吧。”
    西裏斯將最後一本書塞進背包，肩帶隨意地甩在肩頭，“那就走吧，趁平斯夫人還在整理那些被鎖在箱子裏的破書。”
    三人輕手輕腳地離開圖書館，雷古勒斯走在最前麵，露克蕾西婭在中間，西裏斯殿後，盡量避免有人抬頭注意到這個奇特的組合。
    “我回宿舍拿點東西。”雷古勒斯對西裏斯說，“等下在三樓的那個地點碰頭。”
    西裏斯點點頭，沒有多問。
    雷古勒斯轉身離開，在轉彎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剩下的兩人，眼中有種特別的神情。
    走廊很安靜，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石地上回響。
    “你的背包看起來很沉。”西裏斯打破沉默，伸手示意，“要幫忙嗎？”
    露克蕾西婭轉過身讓他取下背包，但手臂依然抱著那件斯萊特林外袍。
    西裏斯的手在背包帶子上停留了一下。
    他把背包背到自己肩上。
    她懷裏的那件外袍在走路時擺動，綠色的布料在她懷中顯得格外顯眼。
    西裏斯的視線飄向那裏，然後強迫自己看向別處。
    走廊的石牆，窗外的天空，任何地方。
    但他的視線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件外袍上。
    她走的不快，於是西裏斯放慢腳步，配合她的節奏。
    “所以。”露克蕾西婭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我們要去的是什麽樣的咖啡館？”
    “一個很少有學生知道的地方。”西裏斯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清了清嗓子，“安靜，風景也很漂亮，而且有最好的咖啡。”
    他停頓了一下，側頭看了她一眼。
    “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