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很自然地環住露克蕾西婭的肩膀，帶著她離開了黑湖邊的草地。
    女孩們的談笑聲被拋在身後漸漸遠去，周遭隻剩下他們兩人踩在鋪滿秋葉的小徑上，發出的輕微聲音。
    十月初的陽光穿過樹梢，光影落在露克蕾西婭的發間，那兩片藍鈴花瓣折射出深邃而神秘的光澤。
    遠離了人群，小巴蒂整個人的姿態都鬆弛了下來。
    那隻搭在露克蕾西婭肩膀上的手臂也向內滑了些，更貼近了她幾分。
    連腳步都慢了下來，不再是那種目標明確的節奏，變得隨意而悠閑。
    小巴蒂那雙平時總是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透著幾分好奇“你和你的…朋友們，在那邊做什麽？”
    露克蕾西婭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練習導聲咒和選音咒。艾瑪的咒語用得太猛不小心聽到了遠處情侶吵架，你真該看看她當時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裏的樣子。不過，我覺得米婭可能真的有天賦，她對某些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頻率格外敏感。”
    “米婭？那個我之前沒見過的女孩？”
    露克蕾西婭繼續說道“對。弗立維教授在課上也注意到了。對了，說到弗立維教授，他邀請我下周四去給三年級的學生做課堂演示，還送了我一本《聲音魔法入門超越基礎》。”
    小巴蒂的步伐極輕微地頓了一下“三年級的課程？內容都定好了嗎？”
    露克蕾西婭側過頭，仰臉看著小巴蒂“還沒呢。不過教授說可能會是關於聲音魔法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簡單應用。需要特別準備什麽嗎？”
    小巴蒂點了點頭“三年級主要還是學習基礎咒語的變化形式。你們上次學了導聲咒和選音咒，那他們通常還是隔音咒和擴音咒的前置課程，你可以去旁聽一下。對了，那本書你看過了嗎？”
    露克蕾西婭搖了搖頭。
    小巴蒂微微側頭，看著她“有空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那本書。聲音魔法如果和變形術、魔咒學結合起來，會有許多有趣的應用。”
    他們沿著小路慢慢走著，腳下偶爾會踩碎一片格外幹燥的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
    露克蕾西婭小心地用雙手托著那張素描紙，舉了起來。
    她展開那張紙“巴蒂，你看，索菲亞把這些都畫下來了。畫裏的藍色花瓣，和你剛才變出來的一模一樣，連落下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小巴蒂接過素描，低頭審視。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紙麵上用鉛筆勾勒出的花瓣圖案，眼神很認真“她畫得真快…我才剛完成那個變形術。而且，細節很準確。”
    露克蕾西婭點了點頭，抿著嘴唇，眼裏的笑意更深了“索菲亞的素描天賦一直很驚人，對吧？”
    他準備將素描還給她“給你。”
    露克蕾西婭卻搖了搖頭，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不，這張素描送給你。這裏麵的花瓣本來就是你送我的，這張畫也理應屬於你。”
    小巴蒂拿著素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先是微微睜大了眼睛，隨即又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
    他再次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素描，眼神在畫麵上停留了很久，久到不合常理。
    食指極其輕柔地撫過素描的邊緣，指腹幾乎沒有用力，隻是虛虛地滑過紙麵。
    小巴蒂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後才將素描仔細地對折，再對折，直到大小剛好能放進襯衫的內袋。
    他將畫放了進去，那個位置，正貼著他的心髒。
    小巴蒂的手掌還在外衣上輕輕按了按，確保它穩妥地待在那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頭看向露克蕾西婭，表情卻變得有些嚴肅“這種…有你樣子的畫像，不應該隨便送給別人，尤其是男生。”
    露克蕾西婭不解地歪了歪頭“為什麽？這隻是一幅素描而已啊。”
    小巴蒂深吸了一口氣，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意味著什麽。
    在她的世界裏，這或許隻是一張畫，一份回禮。
    但在巫師的世界…
    該怎麽告訴她？
    直接說這近乎於某種聯結的表達？
    太突兀了。
    可要是不說，萬一她又把別的畫送給別人…
    小巴蒂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不少“在巫師的世界送出自己的畫像有…特殊的含義。”
    他沒有立刻說話，手指開始無意識地在魔杖袋的邊緣輕敲起來。
    該說到什麽程度？
    小巴蒂說得比預想中要快，也更直接“尤其是帶有魔法元素的畫像。這在一些古老的魔法家族裏，被看作是一種…承諾的象征。”
    他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後槽牙，最後還是補上了一句。
    “你還不明白這種行為代表著什麽。”
    露克蕾西婭想了想，然後用一種試探的語氣問“那…送給雷古勒斯哥哥也不可以嗎？”
    小巴蒂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雷爾。
    她當然會問到雷爾。
    他的手指開始在他的褲縫上快速地敲擊起來，泄露了他內心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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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爾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起長大的兄弟，也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如果說連雷爾都不行…那實在說不過去。
    可是，如果雷爾可以，那其他人呢？
    那些總是圍在她身邊，想方設法吸引她注意的格蘭芬多呢？
    小巴蒂的嘴角極輕微地抽動了兩下，他想脫口而出不行，但理智死死地扼住了這句話。
    雷爾是特殊的。
    雷爾不一樣。
    小巴蒂的聲音有些幹澀，那兩個字在他喉嚨裏滾了滾，才被他強行擠了出來“他…可以。”
    說完，他立刻用一種帶著明顯警告的語氣補充。
    “但也僅限於他。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尤其是那些格蘭芬多。記住了嗎？隻能給我和雷爾。”
    露克蕾西婭點了點頭。
    好奇怪的巫師傳統。
    他們繼續向前走，穿過一道由藤蔓交織而成的拱廊。
    陽光從藤蔓的縫隙中灑落，在她淡紫色的裙裝上投下不斷變幻的細碎光點。
    小巴蒂的灰色長褲和深藍色毛衣背心在這光影交錯中顯得尤為清晰，他將襯衫的袖子整齊地挽至前臂，露出手腕。
    短暫的調整後，又重新環住她的肩膀。
    “麥格教授最近有沒有給你講變形課的內容？”
    露克蕾西婭回答“主要還是變形術的基礎理論，就是一些物體本質的東西。不過她說我已經進步很快了。”
    他們轉過走廊的拐角，遠遠地就看到了黑魔法防禦術教室門口聚著的幾個身影。
    雷古勒斯正靠在牆邊，穿著黑色襯衫配墨綠色毛衣開衫，姿態優雅閑適。
    詹姆穿著格蘭芬多紅金色條紋毛衣站在走廊中央，正手舞蹈地大幅度比劃著，表情極為誇張。
    西裏斯穿著一件深紅色的長袖t恤，外麵隨意地披著一件夾克，和穿著稍顯舊但幹淨的米色針織衫盧平站在一旁。
    最先注意到他們的，是西裏斯。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露克蕾西婭身上，那件淡紫色的套裙讓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比通常社交禮儀所允許的要更久一些。
    然後，他注意到了小巴蒂那隻環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西裏斯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的目光在那隻手臂上停頓了幾秒，然後緩緩上移，對上了小巴蒂的臉。
    兩個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
    西裏斯很快地移開了視線，轉過頭去，擺出一副對詹姆的手勢異常專注的樣子，仿佛剛才那一瞥從未發生過。
    詹姆也停下了他的表演，順著眾人的目光望了過來。
    當他看到小巴蒂時誇張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個燦爛得近乎諂媚的笑容。
    盧平則保持著他一貫的溫和，微笑著對露克蕾西婭打了個招呼。
    當他們走近後，小巴蒂的目光再次鎖定了西裏斯。
    這一次，他沒有移開。
    就在這無聲的對視中，他搭在露克蕾西婭肩膀上的那隻手臂動了。
    小巴蒂的手非常緩慢地，帶著占有意味從露克蕾西婭的肩膀外側滑到了更貼近她脖頸的位置。
    他的手掌完全貼合了她肩膀的弧度，拇指的指腹幾乎能觸碰到她細膩的鎖骨。
    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西裏斯的臉。
    詹姆的眼睛在小巴蒂的手和西裏斯那張瞬間陰沉下去的臉之間來回轉動，興奮得幾乎要發光。
    他用手肘不動聲色地撞了撞身邊的盧平，嘴型無聲地變換著，像是在說有好戲看了。
    盧平則像是完全沒接收到他的信號，隻是無奈地閉了閉眼，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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