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骨架寬大。
    瞳仁極小，哪怕正常睜眼瞳仁周圍都可以清晰看到一圈眼白。
    是極為少見的四白眼。
    與其對視如見凶虎。
    僅僅隨意坐在馬上，都令人不由心驚膽戰。
    正是武安郡郡治中郎將，韓破虜。
    見陸安等人過來。
    韓破虜視線首先落在範小六抱著的盒子上。
    眼中閃過一抹心痛。
    待青年閃到一邊後才望向他身後的陸安。
    “你便是陸安？”
    “正是。”
    陸安恭敬抱拳。
    “卑職陸安，見過韓將軍。”
    “老夫幾日前便收到消息，一個準備來這裏上任的千牛中郎將血屠三百裏，斬妖八百七十六。
    可是你？”
    “不錯。”
    “世人都說武安妖魔橫行，最為危險，你為何要來？”
    “殺妖。”
    “不怕死？”
    “不怕。”
    陸安毫不畏懼地望向老人那充滿壓迫力的眼睛。
    淡淡吐出兩個字。
    二人四目相對。
    周圍圍觀的百姓都隨之安靜了下來。
    一息，兩息。
    下一刻，武安郡中郎將韓破虜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膽！
    虎踞鷹視，大將之相，好好好！
    天佑我武安郡啊！”
    老人眼中那淩厲的氣勢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欣賞。
    “我武安許久沒有殺這麽多妖了，陸安，你說，老夫應該賞你什麽？”
    “卑職功績司妖監自會論功行賞，不敢多貪。”
    “嗐，你這小子。
    司妖監賞什麽是司妖監的事情。
    你為武安百姓殺妖，老夫難道賞不得麽！”
    老人擺擺手，凶虎般的眼瞳在陸安身上上下掃視一圈。
    最後落在他的赤血刀上。
    認真說道。
    “你的刀不夠利。”
    陸安心中一驚。
    赤血刀得自焰刀門大弟子。
    本就是一把適用於蛻凡境的寶刀。
    之前遇到蛻凡妖物還好。
    若是化玄，不搭配他那淬體怪力和絕強的功法就有些不夠用了。
    不想韓破虜眼光如此毒辣，一眼便可認出。
    “你那把刀需要重新鍛造強化，不過堂堂中郎將怎能無刀？”
    陸安的反應讓老人笑容更加燦爛。
    擺擺手。
    兩個緹騎從身後走出。
    其中一人捧著一把如秋水般明亮，刀身刻著北鬥七星圖案的雁翎刀。
    另一人則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色大氅。
    其上有猛虎下山。
    為那本就霸氣異常的披風平添幾分淩厲殺伐之氣。
    正是武安郡千牛中郎將的標誌。
    “這把七星刀曾陪伴老夫多年，可破抱丹妖魔防禦。
    現在你沒有趁手兵器，就湊活用它吧。”
    說罷拿起黑色大氅，單手一抖。
    凶虎大氅自動落在陸安肩上。
    韓破虜滿意點頭。
    一夾馬腹，在親隨的簇擁下轉身離去。
    “將那群妖物腦袋斬下，在城外十裏築成京觀。
    以告慰我司妖監眾兄弟在天之靈！”
    當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後。
    街道兩側差役同時屈身拱手，聲如洪鍾。
    “恭賀陸大人凱旋而歸，榮升千牛！”
    後方看熱鬧的百姓表情也肅穆下來。
    紛紛對陸安抱拳。
    雖然百姓們沒說什麽。
    但眼中濃濃的尊敬卻是遮蓋不住的。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童子突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差役們還來不及阻攔便衝到陸安腳下。
    舉起沾滿灰塵的小髒手，露出掌心中的小小糖果。
    “官爺，請你吃糖。”
    小童子咧嘴一笑。
    缺了一顆的門牙直往外漏風。
    陸安好奇地低下頭。
    “為何請我吃糖？”
    “因為妖欺負我們，官爺你殺妖，所以是好人。
    我就這一顆糖，都給你。
    以後我也好好練武，跟你一樣殺妖。”
    “好。”
    在小娃娃期待的注視下。
    陸安拿起糖塞進口中。
    “很甜，多謝。”
    童子開心地扭頭跑回人群裏。
    剛一回去，便被自己老爹拎著腳踝倒提起來。
    巴掌差點在屁股上掄出了火星子。
    童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頓時引得周圍人笑了起來。
    於此同時，還有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小錠銀子自童子口袋掉了出來。
    “武安人守武安，這是大家已經習慣了的。”
    這時，冷振國來到陸安身邊，小聲解釋道。
    “自從韓將軍為了圍剿北陽山君重傷以後。
    幾隻妖王聞風而動，潛入武安。
    將軍一人隻能勉強震懾住他們。
    其他妖物卻是管不了了。
    哪怕我武安緹騎拚死殺敵，卻也難以阻擋這越來越亂的趨勢。
    遠超其餘八郡的高傷亡率更是導致緹騎們都不願來此。
    常年跟妖物爭鬥讓武安民風彪悍一些。
    百姓的脾氣......也與其他地方不同。
    陸大人願意前來相助，大家都很感激您。”
    “更尚武？”
    “差不多，別的地方，沒有資源的百姓更多是進私塾讀書。
    但在這裏，不管能不能吃飽飯，孩子都要進武館走一遭。
    若是不小心練廢了，才考慮讀書。”
    聽到這話，陸安不知為何隻覺得口中的糖果似乎多了一抹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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