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罰！”
    朱國公涕泗橫流。
    對武德帝的處理沒有表露出任何怨恨。
    如今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了。
    朝堂之爭，把柄落到別人手上，他要應對的已經不是大梁法律。
    而是隨時準備瓜分自己的袞袞諸公。
    就像鯊魚聞到血腥味會一股腦湧上來。
    大梁與他勢力差不多的家族也是一樣。
    隻要陛下一句話。
    其他家族就不吝於立刻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要怪隻能怪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和妖孽一樣的陸安。
    朱國公唯一慶幸的，就是武德帝不願意為了一個小小的朱家。
    葬送自己這麽多年辛苦維持的大局。
    當然，私下裏，他向武德帝支付的“代價”也遠遠不止半數封地這麽簡單。
    不過隻要朱家還在，人還在，經營的關係還在。
    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陛下英明！”
    見事情有了結果。
    殿下群臣紛紛拍起馬匹，歌功頌德。
    遊戲規則還在，大家就可以繼續玩。
    這比什麽都好。
    臣子們的稱頌隻持續了幾息。
    大家都是體麵人。
    差不多就得了。
    等大家吹捧結束。
    “太宗皇帝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望諸位謹記，愛護百姓......”
    武德帝開始說起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說完群臣又是一陣稱頌。
    與朱玉泉相關的，一些被推出來當炮灰的家族和魔道餘孽還需要處理。
    不過這已經算不上什麽大事了。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次大朝會會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下結束的時候。
    當代監正顧沉舟卻依然站在大殿中央。
    一言不發。
    武德帝見狀挑挑眉毛。
    “顧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說到這，武德帝似乎想起了什麽。
    “哦，對了，此次能抓出我大梁的蛀蟲，陸安居功至偉。
    雖然險些被奸人利用，但功勞不能忽視。
    朕自然當好好賞賞。
    不如這樣吧，琉璃公主剛剛成年，不如就許配給陸安。
    此女乃是嬪妃所生，與陸安恰好合適。
    成親之後，作為駙馬，朕封他為禦前從三品金吾衛。
    賞銀十萬兩，絲百匹，食邑千戶。
    也算一樁美談。”
    此言一出，殿下群臣先是愣神片刻。
    而後互相若有深意地交換起眼神。
    禦前從三品金吾衛，大梁駙馬。
    相比於陸安現在的千牛中郎將，確實是極大的封賞。
    但是個人都知道，大梁駙馬從來都是個高危又窩囊的職業。
    大梁公主養麵首男寵）是出了名的。
    但公主可以養，駙馬卻不行。
    更不能對公主生氣。
    其他要求更是數不勝數。
    成了駙馬，稍有不慎，隻要當今陛下想。
    便可安個壞了大梁王室名聲的罪名，隨心炮製。
    而且娶了公主後便不得再入司妖監或各部為官。
    隻能進入作為擺設的金吾衛。
    禦前從三品金吾衛便是這一行的極限。
    說好一點，這叫金吾衛，說不好聽的，就是給皇宮看大門的高級保安。
    一輩子關在皇宮。
    看似皇恩浩蕩。
    對於陸安這種可以靠吞噬妖魔快速提升實力的武夫而言。
    卻等於徹底斷絕了他前進的路途。
    不可謂不狠。
    另外，據說琉璃公主早與某個中州頂級宗門的天才互生情愫。
    若陸安當了駙馬，就徹底得罪了這個天才。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當代監正身上。
    陸安是司妖監百年難遇的天才。
    許多人都早已把他當做了未來監正之位的第一人選。
    不知監正麵對這種情況會如何處理？
    氣氛又一次緊張起來。
    而作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顧沉舟聽到武德帝對陸安的“嘉獎”後，麵不改色地對殿上行了一禮。
    “陛下聖明，陛下如此看重陸安，微臣先替那小子謝過了。
    隻是......”
    顧沉舟頓了一下。
    “微臣剛剛收到消息。
    陸安在雲州血屠千裏，徹底掃盡雲州妖患。
    並且破除‘萬妖屠魔宴’。
    當場斬殺青丘皇子胡棲梧。”
    “這麽說，朕賞賜還是輕了？”
    顧沉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著說道。
    “陛下應該知道，陸安有些精神控製逼供的法門。
    青丘暗藏在大梁的情報網，其中一半人員的信息，都被他自胡棲梧的記憶中抽取出來了。
    包括與這些奸細聯係過的的所有人也都在其中。
    微臣核查其中一小部分，基本屬實。”
    刹那間，整個朝堂落針可聞。
    就連向來上朝時麵無表情的武德帝都陡然變了臉色。
    “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若有一句虛言，臣任憑陛下處置。”
    武德帝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環顧一圈。
    許多人皆是表情難看。
    青丘在大梁埋有暗子，這事所有人都知道。
    武德帝更是知道，許多家族因為各種原因，與青丘在私下裏都有往來。
    如今，青丘一半情報網的信息，怎麽好死不死的落入了陸安手裏？
    這份名單若是揭露出來，必然引起難以想象的朝野動蕩！
    相比於此，朱玉泉那僅僅涉及八皇子一脈的事，簡直就是個笑話！
    顧沉舟這個時候挑明這件事。
    那就表示，對於自己給陸安的“賞賜”，他不接受！
    這陸安，他怎麽敢？
    顧沉舟，他怎麽也敢！
    難道，司妖監的人，已經不知道什麽是上下尊卑，什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了麽！
    武德帝呼吸漸漸急促。
    獨屬於天子，聚集天下氣運的威壓擴散開來。
    目標則是下方的顧沉舟。
    然而在這山呼海嘯的氣勢麵前。
    當代監正顧沉舟卻依然耐心地站在那裏。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過了許久。
    威壓漸漸消散。
    武德帝深吸一口氣。
    麵對可能波及整個朝堂的大事，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聲音難得帶上了些“和藹”。
    “顧沉舟，你覺得，應該如何封賞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