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個問題，張為人沒問，玨零也沒有說。那個異常物會鎖定進入領域的人並開始追獵，這個鎖定的目標是按個算呢，還是按群算呢？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為從轉角處突然衝出的那道身影，在他開槍之前就被玨零釘在了牆上。
    和先前的那個分體比起來，兩者就像是獸人大隻佬與小屁精的差距。如果這是衝著張為人來的，那個異常物多半是按照人頭來計數的。如果有一支小隊同時進入這裏，那他們需要麵對的恐怕也是一支小隊數量的異常物分體。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走了五六分鍾，直到玨零突然開口問道：
    “你看出什麽了嗎？”
    “啊？”張為人愣了一下，“什麽？”
    “領域內的空間發生了錯亂，相鄰的兩條走廊在建築結構上未必互相連接，你有看出什麽規律嗎？”
    “你不認識路？”
    “我要是認路還會被困在這裏這麽久嗎？”
    “那你早說啊，我還以為是你在帶路呢！”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
    “聰明和會讀心是兩回事，你一言不發走在前麵，誰能看出來你居然不認路啊？！”
    玨零扭過頭，神色冷漠的與張為人對視，而後者臉上浮誇的表情也逐漸被同化成了一樣的冰冷。
    “我不信你沒有自己記路，你應該早就看出我們是在繞圈了。”玨零像是在陳述既定事實一樣平淡的說道。
    “嘖，”被戳穿後，張為人索性也就不演了，“但我不清楚這裏原本長啥樣，就算能看出來也沒用啊。說起來，你就不能直接打破天花板出去嗎，還是說你做不到？”
    “不知道地形？這個簡單。”
    玨零用刀在一旁的牆上劃出了一幅簡陋的示意圖，並在其中一個位置著重畫了一個叉號。
    “這裏就是出口。”
    這一手多少有點炫技的成分，但也遮掩不了她無視了張為人後半句話的窘迫。
    把她裝備給收了對她的戰力削弱這麽大，連破牆都做不到了？
    張為人下意識就想利用這一點做些什麽，但思考的結果是什麽也做不了。就算打不破牆，打破他還是輕輕鬆鬆的。
    “異管局監獄的路線，你又是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行行行，我不問。”
    那張示意圖畫的十分的……張揚。但粗中有細，該有的部分居然還全有。結合一路以來見過的東西，張為人還真能勉強通過它把剛才經過的幾條路拚起來。
    再之後，就是計算了。雖然空間被打亂，但從玨零的態度來看，被打亂後的空間並不會再次變動……那要是這樣，這個問題其實還挺簡單的。
    “讓我猜猜，你覺得既然地形不會再次變動，把所有路全走一遍總能找到出口，所以之前一直在亂轉是嗎……思路錯了，這大概就是對方刻意留下的誤區。通往出口的那條路根本就沒有和任何一條走廊連接。我不知道你聽說過缺一塊三角沒有，但這就是差不多的原理，它把正確的路藏在了某一扇門後麵。當然，也可能是某一麵牆，但在走廊裏走永遠也走不到頭。”
    張為人吐字清晰，且語速極快。有那麽一瞬間，玨零覺得這家夥不去做播音真是屈才。
    “能確定位置嗎？”
    “我看看……如果它隻是單純打亂位置，沒有讓空間折疊起來，那可疑的位置有三處。最近的一個……前麵那個轉角，往左。”
    運氣守恒定律或許真的存在，因為他們兩個人在這裏遇到了彼此，已經把所有的黴運份額全部用完了，所以第一次就找到了正確的目標。
    玨零踹開了走廊上一扇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門，門後就是通往向上樓梯的最後一段路。
    “就這？嗯……好像確實就這。不過再往上就要遇到異管局的人了吧，你打算怎麽處理？”
    “和你沒關係。”
    “嘖，真是不講情麵，明明你能走出來全都靠我，不說給我磕一個吧，至少也要給爺笑一個……嘶，說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不是挺愛笑的嗎，怎麽現在都不笑了。”
    “……”
    玨零現在是真的有點想要招攬張為人了，不說別的，把他扔進其他教眾堆裏兩天，自己在教會內部的地位就會變的無比穩固。有意見？有意見就去和他聊聊。要麽弄死他，要麽被他逼瘋，自己選一個吧。
    想弄死他是幾乎不可能的，教會不允許私鬥……至少不能被發現。但以他的精明程度……
    也說不好，畢竟這家夥特別喜歡作死！
    更何況，想要招攬這家夥……玨零覺得自己還是正麵殺穿異管局簡單一些。
    “張不為。”
    “嗯？”張為人愣了一下，“你第一次喊我全名欸，咋了，終於要動手了？飛鳥盡良弓藏的戲碼要來了？”
    玨零甚至從他臉上看出了躍躍欲試……不是，這人什麽毛病？
    “……你對異管局是怎麽看的？”
    “站著看咯，我對那什麽異管局的了解還不如這個異常物深，起碼你是真的給我解釋了這個異常物的特性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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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求多福。”
    玨零用扇形圖都統計不出來的複雜眼神看了張為人一眼，緊接著飛快的跑上了樓梯，消失在了張為人的視野內。
    “就這？這就走了？”張為人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懷疑這又和上次一樣是一場夢，“果然不疼，我就知道……哦我痛覺係統沒開。”
    調好設置，再掐自己一下，這次果然能夠感受到疼痛了。
    “說起來，關於那件異常物的特性，她其實也沒有說全。追獵的間隔是多久啊？總不能剛剛好就是十分鍾吧……草。”
    心中警鈴大作，張為人立刻衝向了那條樓梯。爬樓梯的動作太慢，他索性踩在牆壁上橫跳，三下就來到了上一層。
    並沒有人追在他身後，他也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可話又說回來，真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晚了。張為人又不是在拍電影，沒理由卡在最後一秒逃生。
    攔在張為人麵前的最後一道阻礙是一道鐵門……現在已經開了，門鎖的位置有劈砍的痕跡。邁過這扇門的瞬間，各種雜亂的聲音瞬間進入了張為人的腦海，震的他頭皮發麻。
    這並不是針對他的攻擊，隻不過是地表戰鬥的聲音終於傳入了他的耳朵。但這也說明，他確實已經離開了異常物的領域。
    “混亂教會對自家聖女的考驗，貌似隻持續到逃離7039為止啊……也是，正麵衝擊異管局也有點太超綱了。”
    而且非要說的話，要不是玨零偶遇了張為人這個計劃外的外掛，靠她自己怕是真的沒辦法從這裏逃出去。
    “等會，說起來，牢房那一層應該也不在領域內，但那個異常物的分體還是追下來了，也就是說……”
    張為人猛的一回頭，然而背後還是空無一物。
    “嘖，我真的是閑的，自己嚇自己……”
    他稍微辨認了一下玨零留下的痕跡，跟著這痕跡一路跑了出去。
    現在這麽亂，不僅是玨零脫身的機會，也是他跑路的最好時機。當然，最好不代表成功率高，隻不過他也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
    但就算成功率再低，他也總要試試。既然你們這裏的監獄滿足不了我主線任務的需求，那我也就隻能人生有夢各自精彩了。
    跟隨著玨零的足跡，他很快就找到了這裏的出口。出口的門也同樣被破壞，張為人向外探出了半個腦袋，但是不到半秒又把頭縮了回來。不僅如此，他像是在水底憋了兩分鍾的氣，此刻終於探出頭來一樣，大口的喘著粗氣。
    真的是見了鬼了，剛剛探頭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動作像是放慢了幾萬倍，半秒鍾對他來說就像半年一樣漫長。那種身體完全跟不上思維，發出的一切指令都不能及時得到反饋的感覺，差一點就要將他逼瘋。
    類比一下，就像是鬼壓床的那種感覺。但鬼壓床好歹有個反饋，而他遇到的情況還要更加絕望。
    這種現象，先前在麵對那個異常物分體的時候已經發生過一次，他的意識似乎可以強行跟上其他生物的動作。但那一次沒有這麽誇張，他還是能夠適應過來的。可如今外麵的是真正的強者之戰，他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餘波都能震死一眾過去眼中的大能。
    不，這甚至連餘波都沒有用上，他隻是單純的圍觀都承受不住。而且還不僅是圍觀，張為人試著伸出一根手指，一樣發生了這種情況。這個判定似乎是隻要他和那些大佬存在於同一張“地圖”就會開始觸發，和視線其實並沒有特別直觀的聯係。
    一開始，他的身上並沒有出現這樣的異常，不管是麵對秘境本身，守護獸還是麵對之後的玨零，他都沒有感受到周圍的事物有被放緩的跡象。也就是說，這種異常是這之後才出現的，而他在那之後接觸過的最有嫌疑的東西無疑就是……
    張為人打開了背包。
    他看到某顆大眼珠子上閃過了一道流光。
    果然啊！
    你為什麽在背包裏都能發光啊，你是什麽神器，放物品欄裏也能有流彩的嗎？哦不對這好像確實算是神器……
    “好的，現在至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張為人拿出了那枚眼球，放在手裏觀賞了一下。
    這枚眼球……看起來像是模型，摸起來像是模型，各方麵都像是一個模型，但偏偏它並不是模型。雖然硬度就像是石頭，但是張為人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感覺，隻要他想，就可以將這顆眼球捏碎。
    不是捏爆，是捏碎。兩者之間的差距他也弄不清楚，但他也不至於腦子一抽非要在這裏試一試……這畢竟是個消耗品。
    “呃，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那個被動先關了？就算能看清對方在做什麽，我現在最多也就隻是能夠親眼看著自己是怎麽死的，可這個被動實在是太礙事了。”
    張為人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他居然在和一枚眼珠子商量？更離譜的是，他似乎看到那枚眼珠子向著他眨了眨眼。
    你連眼皮都沒了，你拿什麽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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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之後，張為人再次將手伸出門外，確實沒有了那種整個世界都被放慢的感覺。
    “嘖，說出去就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秘密又多了一個啊……這遊戲可真有意思。”
    從先前那半秒鍾的驚鴻一瞥中，張為人看到了天上一共有三人，其中一個是把他抓過來的那名主宰階，他正在壓著另外兩個人打。而除了天空中的強者之戰以外，地麵上……倒是沒見到什麽人，大概已經被剛逃出去的玨零給引走了。當然，也不排除因為天色昏暗，張為人看走了眼，不過他對自己的夜視能力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嘖，她怎麽就不試一下拿我來當誘餌呢？”
    雖然張為人自己也知道原因，如果玨零剛把他先扔出來，那他反手就會給異管局的人帶路……很顯然玨零也看出了這一點。
    當然，玨零還有個選擇是在臨走前給張為人一刀。但張為人裝了這麽久的不怕死顯然也有了成果，她大概真以為張為人身上帶了什麽亡語，不敢親自動手。
    又或者……她是真的把張為人當成了異常物，覺得人形異常物是殺不死的，所以也就懶得動手。
    “還讓我自求多福，說的像是我會遇到什麽麻煩一樣……嗬，這句話還是留給你吧。”
    稍微辨認了一下現場留下的痕跡，張為人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出逃。照理來說，除非對方已經做好了他也會跑出來的準備，不然他這次逃離應該會很順利才對。
    而異管局當然對他的出逃沒有做任何準備，因為……
    ……
    “安承然，是嗎？”
    “是我。”
    昏暗的房間內，台燈正照射在那張摘下眼鏡的臉上。
    這已經是事後的清算環節，毫無疑問，異管局大獲全敗……但這一次並非是異管局有什麽疏忽，混亂教會完全就是硬生生把人搶出去了，你想追責也沒人能追。非要說的話，就是處刑的流程太慢了，但這又不是能夠解決的問題。
    檢討，肯定是要做的。但在那之前，還是要先把其他沒做完的工作做完，也算是讓自己在麵子上多少過得去一些。
    “tnc031在與你接觸後，於回歸牢房後在上午九點三十分左右離奇消失，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異管局當然不會在晚上防備張為人的逃離，因為在他們眼裏，他在上午就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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