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番外那汀:隱藏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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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毀滅
    “親愛的j,我好像又夢見你了……”
    鋼筆是四年前薑亢宗送的,準確來說,不是送的,是那年運動會上急於寫廣播加油詞,他的鋼筆筆尖裂開了,亢宗順手從筆袋裏掏出遞給他的。
    筆身上有光滑的握痕,已經磨去了紋路。
    那汀摩挲著筆蓋上那一行激光雕刻,上邊是他特意跑去商場托師傅寫的一串字母:j ove n forever.
    後來她的馬尾高高束起,運動會結束找他要鋼筆。
    他裝作著急道歉:“糟糕,好像丟了!我重新賠你一支吧。”
    盛夏的蘭古縣,透過教室窗戶總能看見綠化帶裏高大繁茂的枝葉,鮮花簇擁的花壇。
    古老的教學樓哪怕翻新也沒有空調,夏天頭頂巨大的扇葉在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台上是老師講課聲音,他靠在玻璃窗上杵著下巴側眸望她。
    鋼筆就藏在他的褲袋裏,像是灼熱的秘密,燙得他手心汗濕。
    “好呀,小賣鋪左轉文具區,我記得在第二排你看一下,反正一支也就六塊錢。”
    薑亢宗不甚在意垂眸開始做習題,他卻歎出一小口氣。
    回憶到此刻,那汀拿起鋼筆,筆身滑過鼻尖,仿佛還存留當年她手中的山茶清香。
    那味道其實很淡了,一切不過是想象的幻覺。
    提筆的字再也寫不下去了,他捂著半邊側臉,在深夜露出低聲的苦笑。
    胸腔震顫,他披上外套起身去了琴房。
    隨意坐在琴房台階上,他抱著吉他撥弄琴弦,低沉苦悶的樂聲在安靜的屋裏響起,他一邊彈奏一邊陷入回憶中。
    2022年6月,深城的夜晚悶熱氣躁,屋外隻有聒噪的蟬鳴聲。
    親愛的j,我又夢見了你。
    距離我們畢業那個暑假,明明已經快過去了一年,我怎麽還是夢見你。
    我翻出來了上學時我們傳遞消息寫的草稿本,我一遍遍讀著那些幼稚的詞句,卻在粗糙的辭藻間喚醒過去的心悸和快樂。
    哪怕隻有一瞬間的情緒,身臨其境仿若時空穿越的沉浸,也抵得過日日失眠的苦悶了。
    深城的節奏真的好快呀,親愛的j.
    我好像有些適應不過來了,也許是我的生物鍾還停留在蘭古縣的安逸裏。
    昨天下樓買早茶的時候,我竟然恍惚說出來了“要一碗稀豆粉”這樣的話,我把這事當笑話打電話跟於秋然講了。
    於秋然說你那是人在深城,靈魂還留在蘭古縣呢。
    於秋然你記得嗎?跟我們玩得特別好的後桌,每次的周末晚自習我們都會一起買小吃拚桌吃,你最喜歡的油粉就是於秋然老家的,你還記得嗎?
    哦,前幾天秦燕還聯係我了,她是於秋然的同桌,每次都給我們帶她們縣的鹵菜和涼拌菜,每次你總吃很多。後來你問秦燕,為什麽買的涼拌菜這麽合口味。
    忘記告訴你,是我偷偷私底下找她加錢讓給我多帶了一份兒。
    秦燕說她在音樂節上看見我了,嚇了她一跳。
    她說‘那汀你的名字出現在大屏幕上時,我還跟我大學舍友說我高中同班同學就有一個人叫那汀,這姓名挺少見,好巧!下一刻你就出現在屏幕上了,帥炸了!’
    她還說‘老同學給我一張你的簽名照可以嗎?我寢室姐妹迷上你了,對了,你和宗宗有沒有在一起啊?’
    這話實在是叫我有些心絞痛了。
    你看,所有人都默認我們會在一起的。
    你那麽喜歡時默,你肯定也關注娛樂圈的呀,那汀已經出道一周年了,我成為了各大音樂節和綜藝節目新客,在抖樂上和微博上都有了自己的粉絲團和後援會。
    秦燕上學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就是個讀書背書的好學生,她這樣不追星的人都看見我了。
    你呢?
    想到這裏,我有些怨你了。
    怨你不肯聯係我,怨你畢業就渺無音訊。
    我曾打開過你的qq號一百多次,正在輸入無數次,我想著哪怕有那麽一次碰上你看見,給我回信也好啊。
    你都沒有。
    對不起,我有些失控了。
    我好像還是不能對你釋懷。
    不能對你畢業就結婚這件事釋懷,為什麽是蘇俊峻,為什麽是他呢?
    我想不通。
    我學會了喝酒,我經常把自己灌醉,灌醉了嘴巴和心裏好像就沒有那麽苦痛了。
    隻是喝酒喝多了腦袋時不時就發痛,我們樂隊的給我遞煙,說抽煙比喝酒更能緩解情緒。
    我縮在牆角,把煙吸進了肺裏。
    我扶著牆劇烈咳嗽時,透過繚繞的煙霧,好像看見了你嫌惡的眼睛。
    我突然就有些自我厭棄了。
    那汀,你怎麽把日子過成了現在這樣……
    我踩碎了煙頭,那天跑去了紋身店。
    當我支支吾吾跟店員描述,要把人名刻在小腹的位置時,我有些局促不安,更多的是羞恥和自甘墮落的絕望。
    我想我還是忘不了你,躺在冰涼的床墊上,技藝嫻熟的紋身大叔讓助理替我拉開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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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擦拭器具,準備塗抹麻藥時,我拒絕了。
    我想記住今天的感覺,還想將你的名字完完整整,以最完美的形狀刻在我的身上。
    說真的,我聞到了肉體被灼燒的香味,很奇怪的味道,有些像是烤肉,有些像是燒焦……
    我痛得咬牙切齒,我盯著塗滿鬼畫符一樣的房間,我流著生理性的眼淚,竟然露出一個笑容。
    在極致的痛苦中,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心理折磨的消解,那些壓抑的苦悶好像散了。
    我把你的名字紋到了自己身上,每次我一想到那天在紋身店的痛苦,我奇異地總會感覺全身發燙。
    我想,那是我對靈魂越過道德線的鞭笞,以及自甘墮落的毀滅。
    2、等待
    “親愛的j,這是和你斷聯的第1000個夜晚……”
    那汀戴著嚴實的口罩和帽子,穿著厚實的外套從京華大門路過。
    他去了京華大學的計算機學院,在學院的公告欄上看見了薑亢宗的名字出現在學院表彰項目的研究小組那一欄裏。
    他舉起了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這是我第五次來到你的大學,很可笑吧,不敢聯係你,卻在各個地方偷偷打聽你,甚至幻想在你校園的某個地方相遇、重逢……”
    “也許我會裝作湊巧的樣子,指著你說不出話,再好像沒事人一樣邀你去咖啡廳坐坐。”
    “哪怕看看你如今的樣子也好,我想這跟你有了另外一半並不衝突。”
    “我們會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一樣親熱打招呼,亂七八糟閑聊過往,這樣就好了,這樣就足夠了……”
    可惜京華太大了,大到哪怕是同校的學生,隻是一個擦肩而過都未必能碰麵搭話。
    行人步履匆匆,騎著自行車從林蔭道疾馳而過的,踩著滑板戴著耳機手握滑板的藝術生,還有戴著厚框眼鏡垂頭背包趕路的學子……
    圖書館的落地窗往內看,裏邊燈火通明,於是那汀也在想象,裏邊會不會有薑亢宗的身影。
    如果他在門口駐足到深夜,會不會在離群的人中一眼就望見她?
    他再一次打開了薑亢宗的社交平台,看見了她發在空間裏的一張圖片。
    “樓下咖啡廳的小貓真的很乖!”
    後來,他又在京華大學附近繞了很久很久,沿著大學裏的每一個咖啡館尋找那隻貓,最後又在京華大學外的每一家咖啡館尋找……
    來北城開音樂節是三天,三天裏他獨自在工作之外逛了每一個角落,終於在一個老舊的教師公寓的小區樓下,找到了那間狹小逼仄,內裏卻是豁然開朗的四合院咖啡館。
    “那天已經很晚了,我開始懊悔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兒穿過悠長的巷口發現這裏,明明我已經路過了三次巷口。”
    “我蹲在了你照片中的那個牆角,特意將同樣的小貓抱在懷裏,我讓店員給我拍了一張照片,她認出了我,於是我在咖啡店的牆上特意留下了簽名的便利貼。”
    “嘿,意不意外,嘿,要明白,人回來就會離開……——by那汀 2024年3月x日”1
    “我特意跟店員加了微信,那之後我經常會在網上刷到我的粉絲留言,其中甚至有京華大學的粉絲。”
    “他們把那張便利貼當成了生活中的驚喜,覺得那句牆上的留言是我調皮的問候。就像那首歌名一樣,短暫路過了一下他們的人間。”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我還是沒有能等到你,哪怕那家你說的樓下咖啡廳成為了那汀的同款打卡旅遊景點,還是沒能看到你的消息。”
    “心髒又開始抽痛了,我真的好怨你。”
    “想念你的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了,反正我也分不清,因為時光總會劃過去,然後在我臉上留下痕跡,告訴我,嘿,又過去了一天。”
    “夜裏我在淋浴下衝澡,一次次撫摸著你的名字。紋身又熱又燙,還有些細細麻麻的癢意,你真的好過分啊,薑亢宗!”
    洗完澡那汀裹著浴巾鑽進了被窩,順序播放的歌單裏卻正好放到了《紋身》。
    他在紋身那天晚上寫的曲子,是南無宗樂隊有名的苦情歌代表。
    “四年前的舊操場 春風卷起白襯衫
    我在台上彈奏木吉他 你鼓掌側眸卻看向了他
    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 是五十次的墓誌銘
    掌聲太熱太吵 蓋過我的心跳驟停
    ……
    最靠近本能衝動的懺悔 是我的罪名
    用針尖代替親吻 刺穿了我的肮髒
    聽說你仍然愛著他 像我愛著舊傷疤
    給你彈過的舊和弦 回憶諷刺煞風景
    ……
    紋身會褪變成淡藍的古老遺跡
    如同你遺忘了那年的破爛筆跡
    而我永遠留在散場前的燈光裏
    掀開了衣擺給虛空看 那是我殘破的聖名”
    鋼琴分解和弦進入,電吉他輕掃弦,a小調的開場,f大調的銜接,鼓點越來越強,低沉的貝斯線像是嘶吼痛苦。
    然後失真的吉他聲爆發,c大調轉g大調,再降b小調,吉他的悶音,鼓點的破碎,最後切換成突然安靜的鋼琴,轉回了a小調後,是持續消散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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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那汀又做夢了。
    夢見了他和薑亢宗相遇。
    沒有什麽結婚和離別,隻是老友的平和重逢,他們坐在陽光下的玻璃咖啡花房裏說笑,就像青春場景一樣,純粹而美好。
    3、新生
    還是溫泉房,這一次沒有例假打擾,也沒有其他男人紛擾。
    一個閑暇的周末,薑亢宗回國後被通知考研複試,成功上岸後,她突然就給那汀發消息。
    “想去泡溫泉了,走嗎?還開你的車,給我唱唱歌,陪我走一走?”
    這是那汀最熟悉的自駕遊,他幻想過的無數次亢宗陪同場景。
    從北城一路向南開到了雲省,他們直接去了騰衝。
    一共開了將近40個小時,中間兩人就在中轉的城市酒店下榻入住,從京港澳高速沿著京昆高速往南一直開。
    那汀精神高漲,若不是被薑亢宗以疲勞駕駛為由換人,恐怕能夠一直開下去。
    車裏隻有他和薑亢宗,這是一場隨意自由的出走,沒有告知任何人。
    而他成為了她計劃裏的一環,這怎麽能不讓那汀激動呢?
    音響裏在放著車載音樂,都是那汀平時開車自由行的喜好。
    難得的是都是亢宗喜歡的,不過亢宗也有自己愛的音樂,聽久了她就要求切歌。
    那汀有所有音樂軟件的高級會員,於是他直接將手機丟給了亢宗隨便點。
    “親愛的j?這是什麽歌單?”
    薑亢宗無意點進了那汀的隱私主頁,看到了他每一個軟件都有這麽一個歌單後,奇怪點擊了播放。
    入耳便是《南無宗》,然後《紋身》、《筆跡》……
    《雨愛》、《心牆》、《追光者》、《紳士》……
    《開不了口》、《預謀邂逅》、《路過人間》……
    不是,怎麽全是?    她打趣:“笑鼠,那汀你看著挺二的,內心怎麽就這麽脆弱哈哈哈!”
    笑著笑著,發現那汀沒搭腔,他眼睛紅了,隻是哽咽強忍著心酸,不想突然掉淚。
    薑亢宗不說話了,後知後覺想起,親愛的j……
    是她。
    隱藏私有可見的歌單,正像那汀無人訴說的苦悶和暗戀,那是青春期告白失敗後的無疾而終,更是誤會她已經結婚的痛苦和隱忍。
    那天晚上的溫泉池裏,她將那汀緊緊抱在懷裏,他們深情擁吻。
    像是溺死在水裏快窒息的愛意,那汀的唇邊有一絲喝過的菊花茶的清苦味,可薑亢宗有些分不清,是茶苦,還是那汀的心更苦。
    回應他的隻能是更濃烈的感情。
    “溺死我吧,薑亢宗,讓我淹死就好了。”
    他紅著眼睛,不知是指溫泉水,還是指呼吸,亦或其他。
    “為什麽要紋在這個位置呢?”無論再看幾遍,薑亢宗都覺得那紋身漂亮極了,美極了。
    她忍不住細細親吻紋身,就聽他呼吸紊亂,咬牙道:“你根本就沒有好好聽我的歌。”
    像是埋怨,痛楚,又仿佛歡愉?
    最親密的時候,那汀突然覺得紋身上那種發燙的針刺感,還有細密的癢意消失了。
    絕望而又清醒的墮落已是昨日,現在,他等來了他的愛人。
    就像十六歲偷藏起來的鋼筆,那行刻在筆帽上的英文:“j ove n forever”。
    這一輩子,都是她的,隻要你還在,我就永遠永遠愛你,永遠等你。
    因為年少的愛就是最純粹的,愛過了太驚豔的人,此後他的餘生再看不進別人了。
    ——
    1引自歌詞《路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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