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義耳街是上城區一條不起眼的小街。
    兩旁排列著19世紀末建造的聯排別墅，如今則大多改造成了精品店和咖啡館。
    我和艾琳站在街角，觀察著周圍環境。
    “具體地址是什麽？”艾琳問道，手指不安地敲擊著隨身攜帶的相機。
    我再次查看莉莉安的筆記：
    “2159125對應boie，波義耳。後麵還有一組數字：23號。”
    “那就簡單了。”
    艾琳指向街道中段一棟漆成淡藍色的三層建築，“那裏就是23號。”
    23號波義耳街是一家名為“米諾陶洛斯”的古董店，櫥窗裏陳列著各種地中海風格的陶器和裝飾品。
    店名與莉莉安研究的米諾斯文明明顯相關，這肯定不是巧合。
    “準備好了嗎，小偵探？”
    艾琳調整了一下襯衫領子，確保藏在下麵的微型錄音筆不會露出來。
    我點點頭，推開了古董店的玻璃門。
    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店內彌漫著檀香和陳舊紙張的氣味。
    “歡迎光臨。”一個溫和的男聲從裏間傳來。
    走出來的是一位約六十歲的白人男性，灰白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穿著考究的羊毛馬甲。
    他看起來更像大學教授而非古董商。
    “有什麽可以幫到兩位年輕女士的嗎？”
    他微笑著問，目光在我和艾琳之間遊移。
    我正想回答，艾琳突然上前一步：
    “我們在找一件特別的藏品，與克裏特島有關。”
    老人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克裏特島？我們有不少來自地中海的文物，但克裏特島的....”
    他停頓了一下，“能更具體些嗎？”
    “全視之眼。”我直視他的眼睛，觀察他的反應。
    他的手指輕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鎮定：
    “有趣的名稱。是某種裝飾品嗎？”
    “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麽。”
    艾琳直截了當，“莉莉安·卡拉瑟斯讓我們來的。”
    這個名字像是一句定心咒語。老人的肩膀鬆弛下來，歎了口氣：
    “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們....或者說，等有人來取莉莉安留下的東西。”
    他轉身走向櫃台，從下方取出一個“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口，然後鎖上了店門。
    “跟我來。”
    他領著我們穿過擺滿古董的展示區，來到後間的一個小辦公室。
    辦公室牆上掛滿了各種古代地圖和符號圖表，書架上塞滿了關於考古學和古代文明的書籍。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米諾斯風格公牛頭雕像。
    “我是西奧多·萊斯特，考古學教授，退休後開了這家小店。”
    他示意我們坐下，“莉莉安是我的學生，也是......朋友。”
    忘年交嗎？倒是有意思。
    我拋開多餘的念頭，問道：“她知道她父親的事？”
    “一開始不知道。”萊斯特教授搖搖頭。
    “她隻是對米諾斯文明有濃厚興趣，參加了我的研究小組。
    直到三個月前，她在整理一些新到的文物照片時，認出了其中幾件是歐洲博物館失竊的珍品。”
    艾琳的錄音筆悄悄運轉著：“她發現了父親的走私活動？”
    “不僅如此。”
    教授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個小盒子。
    “她發現卡拉瑟斯在尋找特定的文物——
    那些與古代神秘儀式有關的物品。‘全視之眼’隻是其中之一。”
    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
    “這是中央車站行李寄存處的鑰匙。”教授解釋道。
    “莉莉安在失蹤前一天來這裏，留下了這個。
    她說如果一周內她不回來，就把這個交給來詢問‘全視之眼’的人。”
    我接過鑰匙和紙條。紙條上寫著一串數字：
    ——721912205。
    “又一個密碼？”艾琳皺眉。
    “看起來是。”我思索著。
    “7對應g，21是u，9是i....guit5，guit5？罪惡5）”
    教授突然站起身：“等等，這可能是.....”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米諾斯文明的宗教儀式》，翻到第五章“罪惡與救贖”。
    “第五章講的是米諾斯人的贖罪儀式。”他快速瀏覽著內容。
    “這裏提到一種特殊的儀式麵具，用於‘看清自己的罪惡’....”
    “像是某種隱喻？”艾琳問。
    “不，是字麵意思。”教授激動地說。
    “米諾斯人相信某些文物能讓人看到自己的罪惡，從而獲得淨化。
    莉莉安一定把水晶藏在了與這個主題相關的地方！”
    我猛然想起什麽，前不久施密特太太說的那件事：
    “城市博物館最近是不是有個關於‘米諾斯’文化特展？而且主題就是‘古代罪惡觀’！”
    “沒錯！”教授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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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展區有個互動裝置，參觀者可以戴上複製品麵具，體驗古代儀式。”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明白了莉莉安的用意。
    她把水晶藏在了博物館的展品中，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
    ——誰會想到價值連城的文物就混在複製品裏？！
    “我們需要馬上去博物館。”
    我站起身，卻注意到教授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
    他盯著辦公室的監控屏幕——古董店前門攝像頭傳回的畫麵上，幾個黑衣人正在撬鎖。
    “‘他們’找到這裏了。”教授的聲音顫抖，“你們必須從後門走，現在！”
    “一起走！”艾琳抓住他的手臂。
    “不，我隻會拖慢你們。”教授堅決地把我們推向後麵的緊急出口。
    “拿著這個。”
    他塞給我一本皮麵筆記本：
    “我的研究記錄，關於‘全視之眼’的真正秘密。它不隻是文物.....它真的有用。”
    前門傳來破門聲。
    沒有時間了！
    “去找莉莉安。”教授最後說道，“她知道一切。”
    我們衝進後巷，身後傳來古董店玻璃破碎的聲音和喊叫聲。
    艾琳想回去幫忙，被我拉住了。
    “我們幫不了他，”我咬牙說道：“但我們可以完成他的囑托。”
    我們沿著小巷狂奔，直到確信甩掉了可能的追兵。
    停下來喘氣時，我翻開了教授的筆記本。
    第一頁上用紅筆寫著一段話：
    “‘全視之眼’不是裝飾品，而是精密儀器。
    古代米諾斯祭司用它來‘看’，不隻是物理世界，還有時間流中的可能性和選擇。
    水晶是關鍵，它能聚焦和釋放能量。
    卡拉瑟斯知道這一點，他想利用它來預知金融市場波動，獲取無限的財富。”
    “哦天啊，這太瘋狂了。”艾琳看著這段文字，有些失聲。
    “一件能預見未來的古代文物？”
    “瘋狂，但解釋了為什麽卡拉瑟斯如此執著。”
    我合上筆記本，“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那個水晶。”
    中央車站行李寄存處是我們下一個目標。
    莉莉安顯然設計了一條線索鏈：
    ——古董店的鑰匙指向車站，車站的密碼則指向博物館。
    問題是，卡拉瑟斯的人已經追到了古董店，他們離真相也越來越近了。
    “分頭行動。”
    艾琳提議道：“我去車站取莉莉安留下的東西，你去博物館查看那個麵具。”
    我猶豫了一下：“太危險了。他們已經盯上我們了。”
    “所以我們更不能一起行動。”
    艾琳言語堅定，“明天中午在老地方見——還是老漁夫酒吧。”
    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種在短暫卻激烈的患難中培養出的默契。
    盡管認識不到三天，我卻覺得可以信任這個紅發記者，就像她似乎也信任我這個“小偵探”一樣。
    “小心。”
    我最後說道，把車站行李寄存處的鑰匙交給她。
    艾琳露出標誌性的痞笑：“這話該我說才對，小不點。”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白瓷煙鬥，轉向博物館方向。
    無論那個米諾斯麵具隱藏著什麽秘密，我都決心在卡拉瑟斯之前找到它。
    為了莉莉安，為了萊斯特教授，也為了那四萬馬克.....
    ——好吧，主要驅動我的還是那四萬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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