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狐站在訓練場入口處，渾身像泡在冰水裏，渾身發緊。
    陳鐵軍的笑在他耳邊回響，像一記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將他炸個粉碎。
    “他叫……”陳鐵軍的語速頓了頓。
    “張誌強，後勤部的，這小子愛打遊戲，號稱咱連隊王者榮耀第一。”陳鐵軍隨口胡扯，臉不紅心不跳。
    “是不是？”軍官冷著眼看向灰狐。
    灰狐心頭一驚，卻還是咧嘴一笑，配合地點了點頭：“是是是，報告，我打野賊猛。”他盡力擠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汗水已經打濕了脊梁。
    軍官皺了皺眉，像是還在權衡什麽。
    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傳來一陣爆炸聲——不遠處訓練場的模擬地雷陣突然引爆。
    陳鐵軍臉色猛變，低聲爆了句粗口，“先撤回來！”他一把拽住灰狐，趁著混亂將人拉回了指揮帳篷。
    這一切看似巧合，實則早在陸明遠的計劃之中。
    爆炸是早布好的幌子，為的是掩護“灰狐”深度接觸一名關鍵目標——疑似新勢力內部的叛徒，代號“鼴鼠”。
    鼴鼠是個看起來油膩又滑頭的中年人，鷹鉤鼻，小眼睛，笑起來時像皮鞋油裏打了水。
    他在新勢力裏混了不少年頭，平時不聲不響，可就在幾個小時前，臥底特工偶然發現他偷偷使用了一部未登記的通訊器——這在對通信極度嚴格的新營地內，就是活膩了。
    更妙的是，那通訊器的頻道，居然微妙地和前線某次被截獲的敵軍調頻吻合。
    這點小破綻，立刻引起了臥底特工高度警覺。
    黃昏時分，臥底特工，化名“杜飛”，嘬了口冷掉的軍用壓縮咖啡，佯裝無意地坐到了鼴鼠邊上。
    “聽說老何出事了？”杜飛壓低聲音，語氣輕描淡寫，眼角卻死死盯著對方的表情變化。
    鼴鼠臉上微微一抽，“老何？哪個老何？”
    “就是上次一起調來工兵營的那個老何啊……他最近是不是消息不通了？”杜飛嘴角含笑，手裏擺弄著軍刀，刀尖在指縫間閃動，毫無節奏卻十分危險。
    鼴鼠咽了口唾沫。
    “你到底想幹什麽？”幾秒後，他低聲問。
    杜飛嘴角一勾，聲音壓得像密林中的低語，“我想活著，和你一樣。”
    鼴鼠神色一變，眼神閃爍不定。“我不明白你……你什麽意思。”
    “別裝了，”杜飛靠近他，幾乎貼到耳邊，“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該知道，有時候一顆棋子可以變將——前提是選對了路。”
    鼴鼠身子微顫，嘴巴張了張，卻沒說話。
    “我們的人，已經控製了主控通訊區……你要的人，我可以保，隻要你給一點回報。”杜飛一字一頓道，“我們隻要一份文件，一份你手邊剛好能接觸到的文件。”
    鼴鼠低頭不語，指甲摳著褪色的餐桌花紋，一時間靜得能聽見窗外風吹軍旗的聲音。
    那夜，鼴鼠沉默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在營區水房外，把一個黑色防潮信封悄悄塞給了杜飛。
    “拿去，這是你們想要的東西。”他說這句話時，嘴唇都在發抖。
    杜飛接到手的一瞬間，心髒都猛然提到嗓子眼。
    他幾乎沒睜眼確認，就立刻通過加密頻段傳送至遠在前線指揮部的陸明遠手中。
    指揮帳篷裏，陸明遠接過文件，拆封那刻眉頭一跳。
    “這不是普通的計劃書。”他冷笑，“這是‘煉獄靶機’計劃……胃口真大。”
    小孫在旁邊已經手速翻飛，迅速標注出關鍵節點與行動路線。
    他拿紅筆圈出幾個坐標，眼睛瞪大了：“老陸，這幾處就是他們要布局的突破口，一開始我們還以為隻是一座哨所……原來是要全線撕開口子！”
    陸明遠點了點頭，眼神沉如鐵：“他們不隻是想襲擊，他們是想直接挑起邊境戰火，然後讓我們反應不過來，從後路把補給線切了。”
    他指尖輕敲桌麵，像在倒數某個定時爆炸的時間：“也就是說，接下來——他們動，我們就要先一步出手。”
    小孫嘴角噙著抑製不住的興奮：“那咱們是不是可以搞一次大的？”
    “搞他們個措手不及。”陸明遠唇角微勾，眼角卻透著無人敢直視的寒光。
    他猛地揮起地圖，用紅色標記筆再次勾勒出敵人預定線路，然後反手一拍：“把守備第五組、偵三組、還有那些老炮班調出來，明天這時候，我要讓那群自以為是的東西……變成靶子上的灰。”
    帳篷內一時靜得像子彈上膛前那一秒的凝息，隻有陸明遠掀開的軍事地圖啪啦作響，像戰鼓的前奏——
    而這邊，杜飛看著鼴鼠那張因恐懼而蒼白的臉，慢慢收起笑容。
    “你做了個明智的決定。”
    鼴鼠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麽，可表情卻突然一怔。
    噠——噠——噠。
    走廊另一頭，傳來皮靴踩水泥地的急促腳步聲，還有那熟悉到骨子裏的低語：
    “怎麽回事？文件呢？他交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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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飛眉頭一挑，那一刻，目光裏像是起了一層風暴。
    他將文件往軍褲裏塞緊，轉身就朝窗戶走去，一邊低聲對鼴鼠道：
    “接下來的三十秒，決定你能不能保住命。”
    話音未落，他的手已經搭上窗框，身子微屈，縱身一躍——黑夜裏，身影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沒入茫茫夜色。
    第208章 湧動的暗流
    鼴鼠的臉色比夜色還要灰暗。
    他盯著杜飛消失的窗口，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不是一個人跳了出去，而是他的命根子也跟著掉進了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藏在隔壁監控室的一個身影皺起了眉頭——那是新勢力情報主管，綽號“夜鷲”，他陰狠、沉靜，一眼就能看透別人七分真心。
    他盯著屏幕裏早已被擦除的數據殘影，眼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封存五分鍾前的整段監控，調出杜飛的通訊記錄和物資申請清單。”他低聲下令，語氣如同細絲綢滑過刀刃，溫和卻又嗜血。
    一名年輕軍官咽了咽口水，說道：“報告……杜飛的申請記錄確實存在不少異常情況，比如——最近一次，他擅自向營外運送的藥品清單與傷員情況不相符。”
    夜鷲眯起眼睛，輕輕一笑，那笑容中隱藏著咀嚼獵物時的耐心與快感。
    而在遙遠的前線指揮帳外，狂風吹動著帳篷簾子，戰士們的身影被軍燈拉得很長。
    帳內，陸明遠正靠在地圖前，雙眼緊緊盯著其中一批“預埋點”。
    “他們這些狗東西……”他咬著牙，突然笑了起來，“野心可不小啊。”
    小孫正在一旁快速地處理數據，說道：“我們至少還有二十四小時的窗口期。假設他們今晚沒有察覺到鼴鼠泄密，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製定反製計劃。”
    “問題是，”陸明遠抬眼看了他一下，聲音壓低了半度，“他們真的會那麽蠢嗎？”
    下一秒，他身後的對講機傳出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陸隊，新勢力內部某指揮通道突然無預警地進行了加密重設。”
    陸明遠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峻，他那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抓住地圖邊緣，罵道：“媽的，被他們察覺到了。”
    氣壓陡然下降。
    “叫陳鐵軍回來。”陸明遠緩緩開口，嗓音就像壓進槍膛裏的火藥，“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他突然抬手，撕下地圖一角的一小塊，折起來塞進胸口，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
    氣氛壓抑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小孫張了張嘴，手中的筆都快被握斷了，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風從帳門的縫隙鑽了進來，呼呼地吹動著桌上一封未合上的信封，紙張抖動了一下，隱約露出一個被紅線圈住的坐標點。
    陸明遠盯著那個地方看了半晌，突然輕聲開口，像是在對某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夜裏要下雨了，但不是天上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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