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越禮隻當是她在為害怕自己而道歉。
    “沒關係。”他輕聲，“是我嚇到你。”
    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手掌貼上她的後背，將她按在懷中。
    陷在脖頸處的腦袋搖了搖，“不是的。”
    她故作凶狠，濃濃的哭腔奶凶奶凶的，“那女人這麽壞，砍....砍她兩隻腳，太便宜她了！”
    說完，又一陣心虛。
    賀越禮感受到頸窩處的濕潤。
    女孩子怎麽可以流那麽多淚。
    在福利院看見她，就覺得水藍色小禮服很適合她。
    襯得皮膚很白，就是裙子太短，太過惹眼。
    此刻摟著他，裙擺往上，露出白到發光的大腿。
    兩人一直在床上，待在同一個被窩裏，這麽抱著多少有點不像話。
    他拿過床頭櫃上的紙巾盒，順手拉過被子蓋住她的腿。
    揉了下她的頭發，“要不要吃點東西？”
    夏微這才鬆開他，吸吸鼻子，“好。”
    隨即，賀越禮下床。
    她抽紙巾擦眼淚。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她突然很困。
    淅瀝瀝的雨聲，圈圈暈開的床頭燈，像是催眠曲。
    她合了合眼，不知怎麽的就睡著了。
    ......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孩子稚嫩的聲音，像賀煜。
    “今天有新同學來，他媽媽做的cupcake好難吃。同學都說我媽咪做的最好吃。”
    “我今天又去學遊泳了，已經能自己浮起來了。”
    “微微阿姨，我以後不叫你媽咪了，你起來好不好?”
    夏微眼前一片漆黑，隻能聽見聲音。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睜不開。
    萬萬沒想到，重生後第一次做與上一世有關的夢，竟然會夢到賀煜。
    第一次見到這孩子，他好像三歲左右。
    眼睛和季漫語很像，圓溜溜葡萄眼。
    比一般小男孩文靜。
    見到她時，怯生生的喊她媽咪。
    把夏微嚇了一大跳，立刻糾正他的稱呼，“你叫我微微阿姨就行了。”
    後來，她成了幼兒園家長委員會的會長。
    園裏有活動，她都會給小朋友們做甜品，給他們彈琴。
    每當有小朋友羨慕的說，“賀煜你媽咪好厲害！”
    那一整天他都會特別高興。
    炫耀家長大概是小朋友的天性。
    但夏微私底下都會提醒他，他的媽咪叫季漫語，而她隻是微微阿姨。
    很掃興。
    但她不希望賀煜忘記自己的親生媽媽。
    也不希望他對自己產生任何依賴。
    自始至終，夏微對他隻有責任和義務。
    她總有離開的一天，沒必要放過多感情。
    “我的床這麽好睡。”
    一道低沉溫和的男聲，很柔的落在耳畔。
    夏微緩緩睜開眼，茫然得看著眼前的男人。
    賀越禮穿著白襯衫，坐在床沿。
    目光從上往下看她，眼裏彌漫著笑意。
    她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她喃喃自語，“你怎麽在我房間裏？”
    賀越禮伸手壓在她身側的被子上，俯下身，雪鬆香迅速將她包圍，“這是我的房間。”
    骨節分明的冷白手，陷入淺灰緞麵被單中。
    扯起細微的皺褶。
    令人浮想聯翩。
    夏微瞬間清醒過來。
    臉頰和耳朵一起發燙，她居然霸占著人家的床就這麽睡著了。
    她猛地坐起身。
    額頭不輕不重撞在他胸膛上。
    兩人不約而同發出“嘶—”一聲。
    賀越禮抬手輕壓了下左胸，看著她別無二樣的額頭，“換件衣服，出來吃飯。”    臥室裏沒有衛生間。
    她抱著衣服走出房間，一個和藹的女傭帶她去更衣室。
    又將她帶到餐廳。
    一路上，她才注意到這裏的格局很奇怪，彎彎繞繞像迷宮。
    賀越禮已經坐在餐桌上，慢條斯理的喝咖啡。
    她在他身邊坐下，安靜吃飯。
    頻頻冒出頭的愧疚感，讓她吃得食不知味。
    她真不是有意給賀越禮買那些衣服的。
    她承認自己偷懶，沒花心思去研究他的風格。
    男人喜歡的不都差不多嘛。
    “不合胃口嗎？”
    賀越禮淡淡的語調飄過來。
    夏微心煩，不敢看他，“挺好吃的。”
    說著，右手托著下巴，隔絕他的視線。
    左手拿筷子去夾咕咾肉。
    不太靈活。
    驀地，那塊咕咾肉被另一雙筷子夾走，放在她麵前的碗裏。
    “好好吃飯。”
    夏微嘟囔狡辯，“我練練左手力量。”
    賀越禮斜睨她一眼，“還有什麽想問的，可以直接問。”
    夏微記得賀珣剛才說，‘一提兩個人就失控’。
    一個是賀越珩，那另一個？
    難道是季漫語嗎？
    這件事至今都是謎團。
    她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什麽都能問？”
    “嗯。”
    她喝了口凍檸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另一個讓你失控的人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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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越禮放下筷子，回望著她。
    剛聽過那麽驚悚的故事，不怕來一個更驚悚的?
    滿打滿算，他們認識不過三個月。
    她卻直白的想要探究他的秘密。
    沉默半晌，夏微挪開目光，“不想說也沒關係。”
    “我的親生母親。”賀越禮語調平緩。
    夏微愣了下。
    賀越禮應該很尊敬他親媽。
    她送給他的那枚成人禮腕表，賀越禮一直單獨保存。
    不讓任何人碰。
    他母親的墓地在國外。
    每年冬至，賀越禮會帶賀煜去。
    在夏微若有所思的眼神中，賀越禮輕聲說，“三年前過世的。”
    他停頓半晌，“替賀越珩死的。血脈親情終究比不過十一年朝夕相處的感情。”
    夏微瞪大眼睛，堂皇無措的和他對視。
    這也太荒唐了！
    親兒子被換走，吃盡苦頭被找回來。
    作為親媽難道不該加倍疼愛他嗎？
    不會還繼續養著仇人的兒子吧。
    不愧是神秘莫測的賀家，是她不能理解的腦回路。
    大概是看出她心中所想。
    “賀家在賀越珩身上花了太多時間和金錢，他也知道太多秘密。不可能輕易放走他。”
    “一命換一命，加上我母親的股份，才換來他離開。”
    賀越禮指尖敲擊著桌麵，“季漫語的結婚對象就是他。”
    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在夏微臉上，“他們也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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