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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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雙十一結束後,高庭終於找機會喘了口氣。
    這期間潘潘找時間把家裏陳設又簡單布置了一番——從前因為房子不是自己的,很多地方也就不敢改動。
    現在房子已經辦了過戶,高庭連家具都打包買下來了,他們可以大刀闊斧地改。
    10月底的時候,餐邊櫃的魚缸搬了進來,潘潘如願養了一缸百褶,全是櫻花色的,在馬印燈下一遊動,就像一場酣暢淋漓的櫻花雨一樣。
    高庭不在的時候,她就喜歡發呆盯著魚缸看,腦子裏想的都是,等她學會潛水了,也要去買一套這個色係的美人魚服飾——趙曠和她說起過,有時候會介紹學員去水族館表演體驗,她暗自記下,動了心。
    除此以外,家裏的家具也換新了不少,她把家裏布置得極其溫馨,大到洗衣機烘幹機沙發懶人椅子,小到喝水的杯子,每一樣都是她精心挑過的。
    窗台上換了新的花瓶,冰箱上有她diy手作的粘土陶塑冰箱貼,是一個個可愛的歪頭小紅蘑菇,還有門口的門牌也換了——她用高庭工廠裏剩下的木板,刷了黑胡桃的木蠟油,手繪了兩個卡通形象,一個是他,一個是自己。
    她想,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會把另一半買房的錢給高庭,完全擁有這套房子,她想一輩子住在這裏。
    日子居然又不可思議地過了這麽久,轉眼雙十二大促也結束了,馬上又要年底。
    高庭前一天加班到淩晨三點才回家,潘潘知道他一直在熬大夜,就沒有叫他。
    這天她也空出了自己的時間——正好天冷了,金魚店的生意進入淡季,想著倆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了,她趁他睡著的時候,就去廚房做了飯。
    菜是照著菜譜做的,做的是泰式咖喱蝦,香料買了一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除此以外,又買了一些牛肋條,準備香煎燉番茄吃。
    總之,她總想著盡可能地,對他好一些吧。
    高庭睡到中午12點才起,聽見外麵有熟悉的腳步聲,就知道她在家。
    他狠狠補了覺,終於有些恢複過來。
    穿著拖鞋走出去,就看見她係著可可愛愛的圍裙,頭發隨意編了辮子,正在試鍋裏的湯——牛肋條和牛腩怎麽燉不爛呢?
    他看見她苦惱的小表情,忽然覺得日子又活過來了。
    家裏都是酸甜的番茄味和牛肉奶香,這幾個月連軸轉透支的饑餓感都被她勾起來。
    他簡單刷了個牙,就想走出去,他想好好抱抱她。
    可這時,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是杜小漆打的。
    高庭實際覺得有些煩,但畢竟在合作當中又不得不接:“喂?杜總,什麽事兒?”
    潘潘聽見他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比著手勢指指鍋裏,意思是:“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高庭點點頭,在餐桌邊坐下,電話裏杜小漆還在說工作的事情:“高總,我們雙十一雙十二的戰報都發給您了,您看過了嗎?”
    明明昨晚才剛結束雙十二,她一大早就把戰報發來,還真拚:“還沒看。”
    “那要不您現在看一眼?之前咱們也聊了,先做代加工,看看我們的爆發力如何,再談後麵的合作。我覺得這兩次大促的數據就是最好的說明了。
    您看您今天放不方便,我這邊又設計了一些明年的新款,我們覺得會比今年的產品更有競爭力,您要是方便,我今天給您送過去看看?”
    高庭揉了揉太陽穴,今天其實並不太想談工作,可看了一眼對方發來產品,他又想到上一次樣品送來,都被公司裏的小年輕給分了,最後並沒有給潘潘。加上他看了一眼,他們的數據確實很不錯。
    於是說:“好吧,你直接來我小區吧。我今天在家。”
    “行。”
    高庭於是給她發了地址,也沒在電話裏多說。
    潘潘已經端了菜出來:“你有朋友要來嗎?”
    “就是那個杜小漆,來送樣品,我讓她直接送過來,你先挑。”
    “沒必要專門為這跑一趟。”
    “她自己想跑,雙十二剛結束,就拿著數據來找我談合作了。”
    潘潘也有些意外——她也在高庭給她分享的日常碎片裏了解過這個杜小漆,辦事效率非常高,而且對於和高庭的合作特別積極。
    “他們賣的很好嗎?”
    “嗯,爆發得挺厲害。”
    “那其實靠他們自己應該也可以吧,為什麽非要找你合作呢?是因為很看好廠子嗎?”
    看好的當然不止廠子,還有高庭這個人,和他接下來的二廠計劃,如果能深入捆綁合作的話,對於對方也是非常不錯的助力。
    可高庭卻說:“我管她看好什麽,不是她上趕著,我就得配合的。”
    潘潘愣了一下,很少見高庭這個態度:“怎麽了?你們有矛盾?”
    高庭搖搖頭,開始大口吃飯:“我隻是不喜歡這種感覺,被人牽著鼻子走罷了。”
    在和杜小漆相處的過程中,其實高庭也漸漸發現了他們的潛力,但是杜小漆越急,他偏要拖一拖。
    一來是因為他們目前還沒證明自己的價值,二來則是因為,他其實不喜歡杜小漆那種高高在上的強勢——自認為手裏握著潛力股就來教別人做事。
    她看上了高庭的場地,突然就跑來說要合作,不合作就死纏爛打,說得好聽這叫有韌勁兒,但說難聽點,她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在幾次溝通之後,高庭就發現了這一點,從私人感情來說,他不喜歡杜小漆這一款——哪怕他真的感受到了來自對對方的大膽示意。
    從公事角度來說,如果以後要長遠合作,他也得晾著她,握緊了主導權才行!
    更何況他和潘潘現在的情況很微妙,杜小漆自以為的那些大膽自信的愛意,隻讓他覺得在給自己找麻煩!
    也因此他在處理和杜小漆的關係上,一方麵就像潘潘處理和趙曠的關係一樣,心裏沒鬼,主動報備,大大方方,清清白白。
    但潘潘沒想那麽深,隻是簡單猜測了一下:“人家那麽年輕,一個女孩子可以做這樣的事業,可能本身就比較強勢吧。畢竟女孩子做生意挺不容易的呢。”
    高庭沒再談杜小漆的事兒,而是換了話題問她:“那你也很優秀,你怎麽不招人討厭呢?”
    她笑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不招人討厭,可能和我合作的人也覺得我難說話呢?”
    高庭笑了笑,說:“不可能,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知道。”
    潘潘笑而不語,也知道換做從前他會脫口而出:“我自己老婆我自己知道。”
    但這段時間大家都對將來閉口不談,潘潘是沒有破局的辦法,而高庭明明有了動作,卻還想等他徹底拿捏了盛建興,疏通了家裏,再提婚事。
    “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去上潛水課?”
    “嗯。”
    “我今天休息,我陪你去。”
    “嗯。那我等你吧,你什麽時候談好事情,我們什麽時候去。”
    “嗯,不會太久的。”
    飯後,潘潘收拾了碗筷,杜小漆按照高庭給的地址敲了門——她其實猶豫了好幾次,反複核對地址才敢確認,高庭真住在這個小區裏——她之前去過高庭父母家,大別墅確實有實力,因而她想,以高庭的情況,住外麵怎麽也會是個精裝大平層吧,卻沒想到是在這種小公寓裏。
    而且門口居然掛著鮮花,門鈴,和手繪門牌,完全是溫馨少女才會住的家吧,怎麽想都和高庭那硬朗的形象聯係不起來。
    可反複確認都沒錯,她這才猶猶豫豫敲了門。
    高庭開了門,穿著一身米灰的居家衛衣,慵懶又鬆弛,和平時工作時候的淩厲完全不同,她看得呆愣了一會。
    往裏走,杜小漆眼裏透著一絲不可置信——裏麵的擺設更加溫馨,餐邊櫃還有一缸魚,生活氣息撲麵而來。
    最讓她意外的,還是潘潘從廚房走出來,給她倒了杯水。
    高庭客套了一下:“杜總,別客氣,坐吧。”
    杜小漆很直白地看著潘潘,上下打量:“高總,這位是?”
    “我未婚妻。”
    杜小漆心裏咯噔了一下,應聲坐到沙發上。
    潘潘隻是笑笑,識趣地回房間了,沒打擾他們談事情。
    杜小漆這才低聲玩笑似地對高庭說:“雙十一的時候,剛去廠裏拜訪過高叔叔,沒聽說你有未婚妻,我還以為你每天這個工作強度,是單身呢。”
    高庭不跟她扯這些,直接就談公事:“我這點工作強度不算什麽,杜總你比我拚,我這剛起來,你人就帶著戰報和明年的新品過來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是帶了禮物來的,提起兩個禮盒遞給高庭:“聽叔叔說你也愛喝茶,我就帶了點兒茶葉過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這個是我們明年的新品,既然高總今天休息,不如就試著玩玩看,這次的榫卯設計還是很有意思的。”
    高庭接過以後,就放到一邊,壓根沒有拆的意思:“今天估計沒空了,我等會要陪我未婚妻去遊泳。”
    杜小漆微微訝異:“這麽冷的天還遊泳呐?”
    “嗯,她愛好。”
    杜小漆明顯感覺高庭在堵自己的話,但也不急,她也清楚高庭並不是真的不看好自己的品牌,而是大家還在博弈的過程中。
    其實拋開這些難點不談,她其實是非常欣賞高庭的,甚至對他頗有好感,隻是沒想到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高總,那不著急,反正東西我留在這裏了,您有空的時候看看,給我們提提意見。戰報我也發你微信了,你看過了吧?”
    “嗯,你們爆發力挺不錯的。”
    杜小漆提起這個就難掩自信的笑容,撥弄著頭發到耳朵後麵:“既然看過了,我想你之前的顧慮應該也打消了吧?”
    高庭卻說:“杜總,我知道你們這兩次數據挺好的,但是我們自己這邊賣的也不差。我這邊的數據分析雖然沒出來,但是藝術工廠的種草力度對我們整個產品線都是做底層支撐的。
    不是你賣的好,就一定能進場。要不要給其他品牌用,我們內部也需要討論的時間。”
    杜小漆想不明白,明明是雙贏的事情,高庭為什麽偏偏不肯鬆口呢?
    “高總,我也跟你說實話,其實我們也不是隻有你這邊一個選擇,我們在其他大型商場其實也已經陸續入駐有展示位了。
    但是我們看重你這邊,我說實話,更多的是看中你的能力和才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我們如果能合作,一定是越來越好的。
    這個我也跟高叔叔聊過了,他本行就是做木頭的,我們也是,正是因為有這個緣分我才……”
    高庭不喜歡她一口一個“高叔叔”,談合作就談合作,越過他去找他老爸,這一點,多少有點想拿家裏壓他的意思。
    他打斷她:“我爸是做木頭出身的,我可不是,杜總你可別弄混淆了。”
    杜子漆歎了口氣,還是不放棄:“那高總您能不能和我說說,是不是您還有什麽顧慮呢?您說出來,我看看我們能不能溝通打消顧慮呢?”
    “好啊,那我想問問,我提供場地,杜總怎麽衡量我場地的價值呢?按租金算?按展位費算?還是按股份算?”
    杜子漆盯著高庭看了一會兒,心想總算說到點子上了,她覺得他獅子大開口,可另一方麵卻又欣賞他的野心和魄力——她對高庭的好感也來自於此。
    她也算年輕有為,學業事業一帆風順,身為女人強過了許多男人,多少也有點自命不凡。
    漸漸的,她就喜歡挑戰有難度的東西,就好像每挑戰成功一個,就印證一次自己的優秀。
    她從前遇到過很多精英男,但高庭這種還是頭一回,明明是富二代,卻沒有富二代的紈絝,甚至更多的,是創一代的魄力和野性。
    就像她朋友圈置頂的馴服野馬的照片一下,高庭對她來說,也是一匹野馬,一種挑戰。
    “高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要不這樣吧,你給我報個價,我也回去和我其他的夥伴商量商量,我還是希望能給個機會的。”
    高庭沒有馬上給她答複,而是說:“等我這邊的數據出來再說吧,我現在不空口白牙跟你要價,省的你覺得我黑心。”
    她笑了笑說:“不會,我相信高總的判斷。”
    高庭敷衍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杜總,辛苦你跑一趟了,我時間差不多了,得陪我未婚妻去遊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