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謝汀晚躺在冰冷的病房中。
    窗外還是深夜。
    護士坐在病床邊，給她處理手臂上又崩開的傷口。
    謝汀晚沒有驚動她，隻是等到傷口包紮完了之後才動了動，“本來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那兩位先生在另外一間病房裏麵。”
    謝汀晚點了點頭，他那麽用力地抓住手術刀，怎麽看都肯定要縫上個幾針。
    目光在四周環視了一圈後，謝汀晚又說，“我的包好像落在之前包紮的辦公室了，能麻煩你幫我去拿一下嗎？”
    護士聞言應了一聲，拿著治療盤走了出去。
    謝汀晚用手撐著床坐起來，背靠在枕頭上，想起暈倒前聽到謝致哽咽的語氣，忍不住地笑了聲。
    真是有意思。
    他這樣煞費苦心的繼續營造好父親的形象，是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麽呢？
    芯片的實驗結果嗎？
    垂眸看著才被包紮好的地方，謝汀晚腦中生出一種想要自虐的衝動。
    這甚至也算不得上是自虐了，沒有痛感的傷口，好與壞對她來說都聊勝於無。
    反正痊愈之後連傷疤都不會留下來。
    病房門被打開，謝汀晚的思緒稍稍收了起來。
    護士拿著一個手提包走了過來，“是這個嗎？”
    “是的。”謝汀晚朝著她笑了笑，“放到桌上就好了，謝謝你。”
    人對美麗又脆弱的事物總是會不自覺的心軟，護士看著謝汀晚，聲音也跟著輕了幾分。
    “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隨時按呼叫鈴。”
    “好。”謝汀晚頷首。
    等她走了之後，謝汀晚才從包裏麵將手機拿了出來。
    已經淩晨一點了。
    手機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消息。
    她這麽晚不回家，謝循舟居然一點也不關心麽？
    還是說，他的事情沒有處理完？
    謝汀晚沒有再去想這些事情，直接撥通了肖芮的電話，她今晚本來就是要解決這件事情的。
    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通。
    “小姐。”
    謝汀晚了然。
    她大概是下了飛機之後就在等這一通電話。
    沒有任何的鋪墊，謝汀晚開門見山地直接問她，“你想要帶走宋然嗎？”
    死寂一般的沉默，耳邊隻剩下了電流聲。
    肖芮這一刻是無措的。
    她沒想到謝汀晚會這麽早知道孩子的存在。
    想到自己配合宋承匯報謝汀晚行動的事情，肖芮的後背已經冒出來了一身的冷汗。
    “小姐，我……”
    “你如果想要帶他走，明天我就把孩子送到你那裏去，之後你們再找個地方生活，我也會給你一筆錢和新的身份。”
    解釋的話謝汀晚懶得去聽。
    對於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她需要的永遠不是解釋，而是解決。
    解決這些糟心事。
    “如果你不想帶走孩子，該給的東西我也會給。”
    肖芮很早之前就想過如果這些事情被發現之後，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麽。
    地下城不是沒有過背叛的人，那些人都是她親自動手的。
    死亡，是背叛者的歸宿。
    可是她卻活下來了。
    甚至還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金額和一個完全脫離從前的身份。
    “兩天後，我需要知道你的答複。”
    謝汀晚沒有理會她的沉默，說完就準備掛斷電話。
    就在她要摁斷通話的前一秒，肖芮的聲音終於從那頭響起來，“小姐，如果我能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和從前一樣……我還能留在您的身邊嗎？”
    謝汀晚笑了一聲，“肖芮，你做不到。”
    她的兒子在宋承的手裏，如果能不聞不問，她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受到宋承的脅迫。
    事情都是有一再有二的。
    今天她這樣的處理辦法，已經算得上是對肖芮的大發慈悲了。
    電話掛斷，謝汀晚把手機塞進包裏，拔掉了另一隻手上的針頭後就下了床。
    剛打開病房門，就看見坐在外頭長椅上的宋承和宋然，還有一個正準備進來的謝致。
    謝汀晚的語氣不是很好，“如果您不想另一隻手也去縫幾針的話，最好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你恨我，汀晚。”謝致站在她的麵前，語氣仍然是那樣的溫和，“作為父親，我沒有照顧好你，所以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他說得那樣的懇切。
    懇切到謝汀晚都有些懷疑那個芯片到底是否存在。
    “是嗎？”
    但他和謝循舟比起來，她相信後者。
    也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我如果我想要殺了你呢？”
    她說得那樣的平淡，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看著謝致臉上毫無意外的表情，謝汀晚低聲笑了起來，“玫洲島的爆炸是我做的，你也知道吧？”
    謝致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以為年翰是patrick，想著把那群亡命之徒一起炸死一了百了，誰知道他不但活了下來，甚至連patrick都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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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問題不大，畢竟他還是死了。”
    謝汀晚又回憶起來那天血濺在臉上的溫熱。
    “你其實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也知道年玉茹為什麽要那樣對我，是你逼瘋了他，也是你縱容了年翰把我送到地下城，看著我一步一步變成今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上前走了兩步，拉近了和謝致的距離。
    “用你的命來補償，你覺得夠嗎？”
    她沒有以往的冷靜和漠視，眼底的恨意滔天。
    謝致聽著她陳述從前遭遇的一切，隻剩心疼。
    對上謝汀晚的目光，謝致很輕地吸一口氣。
    “汀晚，除了玫洲島，我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留給你的，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把它給你。”
    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和權利。
    沒有任何法律製度的管理和監控下，“patrick”就是主宰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王。
    可這樣的東西，謝致就這麽輕易的送了出來。
    謝汀晚想，她大概真的賭對了。
    謝致真的以為她所知道就是剛才說的全部，而把玫洲島給她，是今晚他來見她的第一步。
    陰謀的開端已經展露。
    “我會考慮。”
    謝汀晚一瞬間收斂了方才所有的情緒，她朝著醫院外走了兩步後又停住。
    “爸。”她側頭看著謝致，“好好養傷吧。”
    謝汀晚走了。
    單薄的病號服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盡頭。
    謝致良久之後收回目光，視線又再度的落到了宋承的身上。
    宋然這會已經睡著了，小孩子總是多覺，早在謝汀晚還沒有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眼皮子打架。
    “她現在很喜歡權利。”謝致淡淡地說著。
    宋承麵無表情，“她一直都很喜歡。”
    “她會想要玫洲島。”
    這一次，謝致的語氣很篤定。
    宋承不再接話。
    謝致垂眸看著手上的繃帶，很輕地又笑了一下，“看來芯片對她的影響比我想象中要小。”
    宋承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她現在這樣的狀態還算是一個正常人？”
    被這樣提醒，謝致又笑了，走過去輕柔的撫摸了一下宋然的頭發，“至少她並不知道芯片。”
    否則，芯片的作用無論如何也會控製謝汀晚殺了他，可是他卻沒死。
    宋承不置可否。
    ……
    出了醫院，謝汀晚就給打了電話讓人來接她。
    隻在路邊等了一會，一輛銀色的車就穩穩停在了她麵前，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
    男人生了一雙格外漂亮的眉眼，這會跟沒骨頭一樣的靠在座椅上，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隱約露出來鎖骨，像是午夜勾人的男妖精。
    他看了一眼謝汀晚手上的繃帶，身形懶散地側了側，十分屈尊地替她打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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