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遠不悅地看著辛琇晶："再胡鬧，信不信我打得你哭爹喊娘也沒人聽見！"
    "我去問問老隊長，要是可以的話就帶你下山進城。
    "
    原本還有一點小生氣的辛琇晶，一聽這話立刻把剛才的不悅拋到九霄雲外，開心地點點頭。
    吃過早飯，老隊長過來叫人準備下山。
    "走了，成遠！"
    "來了！"
    薛成遠應聲出門。
    "老隊長，辛琇晶同誌也想下山，您看。
    "
    "那就一起去吧，記得看好她，別走散了。
    "
    "行。
    "
    薛成遠說完朝身後挑挑眉，辛琇晶回以一笑，二人默契地對了個暗號。
    這一趟加上辛琇晶，一共五個人下山進城，還牽著一頭騾子。
    人走路沒什麽問題，但騾子不能過於勞累，上山的時候好讓牲畜馱運物資。
    "成遠，算算日子，你來這裏多久了？"
    "農曆十月一日從四九城坐火車出發，現在是臘月二十六，時間差不多快三個月了。
    "
    老隊長邁步下山時，不禁感歎：“離開城市三個月，在王家屯待了兩個月，實屬不易。”
    “期間還辦了不少事，若某天你想返回四九城，隻管告訴我，我替你向上遞交申請。”
    聽到這話，不僅辛琇晶愣住了，就連薛成遠也是一臉錯愕。
    “這是啥意思？怎麽突然說起回四九城了？莫非是王家旺上山時跟老隊長說了什麽？”
    “老隊長，關於回四九城的事兒，那是以後才考慮的事情。
    我現在隻想著眼前的活兒，幫咱王家屯過上好日子。”
    “即便將來我離開了，你們也能過得好，對吧？”
    “話雖如此，但從你來到王家屯起，我就一直當你是我們村裏的人。”
    “但你的家在京城，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兒。”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就我這個身份，目前在王家屯反而是最安全的。”
    “就算我能回去，你也不希望我剛回去，就被派往其他地方吧，像邊疆、北大荒或者陝地之類的地方，你覺得呢？”
    薛成遠接過話：“咱們就此打住，要是我真要走，一定會提前告知，若我不走，老隊長也不要逼我。”
    “絕不會的！”
    辛琇晶站在後麵，心底再次湧起不安。
    怎麽又提及此事了？之前不是說好不談的嗎？一時之間無人再開口。
    隨著眾人驅趕著騾子下山，抵達鄉鎮，已可見一些人挑著擔子四處穿梭。
    這裏不像四九城那樣管製嚴格，有些人偷偷摸摸私下買賣貨物。
    即使在四九城的鴿子市場，也並非沒有這種現象。
    “走吧，這裏不夠熱鬧，繼續往前走，到縣城去。”
    “縣城裏私下交易的人少些，你想買的東西這兒可能沒有。”
    老隊長驅趕著騾子繼續前行，一個多小時後，臨近正午才進入縣城。
    看到這一幕，薛成遠才明白為何山裏的村民平日下山的次數少之又少。
    下山半天，上山半天。
    若是途中遇到什麽事耽擱，天黑前都不一定趕得回來。
    “該吃飯了吧？”薛成遠看看時間，對老隊長以及一同下山的二毛和柱子，還有辛琇晶說道。
    “帶了幹糧，湊合吃點就行，不用專門去餐館。”
    “這東西還要花錢買糧票，太麻煩了。”
    “沒關係，我在山上也花不出去。”
    薛成遠帶頭走進一家國營飯店。
    “同誌，請問要點什麽？”服務員客氣地詢問。
    “十五個饅頭，一份炒土豆絲，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就這些吧。”
    “哎喲，成遠，你怎麽能這麽點？以後日子怎麽過？”二毛和柱子連忙阻攔。
    “老隊長，這頓我請客，等咱們回山屯後，你們再還我便是。”
    “飯都吃不飽，一會兒采購東西哪有力氣？聽我的！”
    薛成遠轉向服務員：“就按這個點。”
    “先結賬，再吃飯，同誌。”
    “行，稍等。”
    先結賬後吃飯，在四九城如此，在全國亦然。
    以免有人借故蹭吃蹭喝——有的沒錢沒票，有的有錢沒票，有的有票沒錢，情況繁雜。
    “哎呀，你呀，還是節儉些好，還沒娶媳婦呢。”
    “將來娶媳婦，沒票沒錢可不成！”
    “老隊長您放心，我夢裏見過未來的媳婦，她說不在乎有沒有票和錢，隻在意我這個人。”
    “夢裏娶媳婦可不行啊！”
    “哈哈哈，玩笑玩笑。”
    幾人正聊著天，等了好一會兒飯菜才端上來，其中還有拳頭大的饅頭，看起來十分實在。
    這邊薛成遠剛要開始享用美食，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同誌！好久不見了，你怎麽在這裏用餐？”薛成遠聽出這個聲音很熟悉，轉頭一看：“於興生！”麵對眼前這個人，薛成遠立刻認了出來。
    這便是之前在國營林場牛棚裏打掃衛生的老頭，穿著和從前一樣，毫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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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家夥，怎麽能直呼我父親的名字呢？”一位身著軍裝的中年男子望著薛成遠就要開口說道。
    “哎呀！鵬舉，他是我的好朋友，關係很好，你這樣做可不對。”於興生看了看薛成遠這一桌：“上次沒機會好好聊聊你就回去了，這次咱們一定要好好談談，不然又要很久見不到了。”
    “同誌，在這次見麵時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名字？”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了一下。
    好家夥，一個小友，關係不錯，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
    這是憑空結交的朋友？
    “我是薛成遠，長白山王家屯護林隊的。”
    “這下總算知道了，上次在牛棚旁你送的幾個包子和那根煙，我一直記在心裏。”
    於興生開心地說：“別人看到我恨不得躲開，隻有成遠還主動上前遞東西給我。”
    “鵬舉，錦上添花人人能做到，雪中送炭才是真正難得，你記住了。”
    “是，爸。”
    於興生看著大家：“要不大家一起吃吧，這頓飯……算在我兒子頭上。”
    “啊？”
    “爸，不是我……”
    “你去叫服務員再加兩個菜，這麽多人呢，順便把賬結了你就可以回去了，都是熟人。”
    “你在那邊好不容易才恢複，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於興生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坐下。
    於鵬舉看著父親這樣，沒再說什麽，點了東北亂燉和鍋包肉，還拿了些饅頭。
    “爸，我先走了，你怎麽回去？”
    “你跟林場說了嗎？”
    “說了啊。”
    “那不就行了嗎，回頭我自己回去，這些都是附近的人，你擔心什麽，走吧走吧。”
    於新生揮著手示意兒子快走。
    “老於，你兒子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你怎麽像趕他走似的？”
    薛成遠邊吃邊問：“你在這邊過得不好，為什麽不跟兒子多相處，考慮調回去？”
    “回什麽，我現在雖然輕鬆了些，但還是改變不了現狀。”
    於興生轉向麵前的人說道：“成遠，也給大家介紹一下，別光我們兩個在這說話，耽誤大家了。”
    “這位是我們村的老隊長，打過黑毛鬼子、小光頭、黃毛鬼子，是個戰鬥英雄。”
    “那真厲害！”
    於興生聽完肅然起敬：“國家能成立全靠你們這些無私奉獻的人，你怎麽想到回山村的？”
    “年紀大了，部隊不要我了，留在部隊不是浪費國家資源嗎，不如回來自己種地，也能幫國家節省些糧食。”
    “好想法，國家正是因為有太多像你這樣的人才能更好。”
    “老隊長，今年高壽？”
    “啥？”
    “今年多大了。”
    “五十六，還年輕，還能再幹二十年！”
    “確實精神得很！”
    薛成遠介紹二毛和柱子，到辛琇晶時停頓了一下：“來自遼沈的女同誌。”
    “不詳細介紹一下？”
    聽了於興生的玩笑話，薛成遠也學著擺手：“老於同誌，你現在這樣屬於過度詢問，同誌之間難道就不能保留隱私嗎？”
    “你看我這壞習慣。”
    於興生笑著說道：“我用茶代替酒給你道歉，成遠你就別在意了。” “那可不行，你不請我吃飯這事我可過不去。”
    “嘿！這下倒是我賴上你了，你瞧瞧。” 大家都笑了起來。
    不過是這麽一說，誰不清楚這隻是玩笑話，要是當真就顯得太小氣了。
    “服務員，打包！”
    薛成遠喊了一聲，叫服務員拿來油紙，把剩的食物全裝好帶回去。
    “老於，你拿著。”
    看著薛成遠的意思，於興生愣了一下，立刻擺手拒絕：“我不需要，我都這麽大年紀了，吃不了這麽多。”
    “你們山裏人拿回去，自家吃點，補充點油脂，有力氣幹活。” “於大爺，您拿著吧，我們村可不缺這些東西！”
    這話讓於興生聽得挺納悶，現在還有不缺肉的地方？“老於，你是去找你兒子呢，還是跟我們一起？”
    “我兒子走了，不管他了，我跟你一起轉轉，來這裏這麽久，還真沒好好逛過縣城呢。”
    一群人走在縣城的大街上。
    雖然說是縣城，實際上還沒薛成遠前世那個鄉裏的規模大。
    整個縣城，也就副食品商店、百貨商店、農貿市場這幾個大地方，其餘全是些小店鋪。
    縣城最高的建築就是百貨商店的三層樓。
    (adab)甚至不如一些農村自建房高。
    “成遠，你看這紙怎麽樣？能寫字嗎？” 老隊長走在前頭，摸著紅紙問。
    “不行，這種太薄了，墨水一沾就滲下去，到時候字寫得模糊不清，紙就浪費了。”
    “同誌，有沒有寫春聯的紙？” 薛成遠直接問麵前的售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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