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碩！如果你的行為被上級知道，你肯定會被處分的！你擔得起亂宰村民家禽的責任嗎！”
    劉工此刻心中有些懊悔，怎麽剛才沒攔著曲碩直接過來呢？這下可麻煩了！那隻老母雞已經被宰了，若是讓上麵領導知道了，事情就鬧大了。
    “他們怎麽如此實在啊！沒那個條件還非要去做！”“你這話也太離譜了！讓人家做好了還埋怨別人！”劉工忍不住罵道，“之前說要做四菜一湯，你一聲不吭，還期待人家能做出什麽奇跡！”
    “誰料到會把整隻雞都砍了，還放在盆裏端上來！這白麵饅頭哪裏能這樣吃！我在城裏都沒這麽享用過。”“別說了，看看你兜裏還有多少錢，把肉票糧票都掏出來，算算夠不夠。”
    兩人還沒吃飯，先把身上的錢票拿出來核對，結果發現還缺不少。
    曲碩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下完了！一個月的生活開銷都被這一頓飯吃光了！”“加上我倆的錢才勉強撐兩個月，還不夠。”“要不我們現在下山，再去別的村繞道上山？”劉工瞪著曲碩，生氣地說：“你要是不怕死就跑吧，被槍斃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曲碩頓時沒了主意。
    “現在都這種局麵了，還能跑嗎？還是乖乖待著吧。”
    “吃飯吧！吃不完就留著，天寒地凍不會壞，到時候吃不完就帶走！”曲碩聽到後拿起筷子，原本豐盛的菜肴——多油多肉還有白麵饅頭，此時卻讓他吃得十分難受。
    “成遠，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老隊長站在教室裏抽煙鬥，看著外麵不停飄落的雪花融化：“那四菜一湯，我們全家十幾口人都吃不完，也太多了吧！”“老隊長，您也聽見了，他們話裏話外瞧不起咱們山村人，給了麵子又能怎樣？”
    薛成遠嗑著瓜子，將殼扔進旁邊的小木盆裏：“咱們不算坑人，人家想吃得好喝得好，我們這回把村裏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這可是硬菜啊！”“殺雞鴨鵝難道隻給一小部分，那樣豈不太丟臉？”“咱們是按他們要求做的，沒特意為難他們。”
    “這些東西我們算是便宜賣了，沒占他們便宜。”老隊長想了想覺得也是，活了這麽多年，沒見過這麽傻的人。
    “城裏怎麽說他們聽不到，在山村裏還數落我們的不好，以前是不是沒挨過教訓？這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對了老隊長，還有一件事告訴你。”薛成遠嗑完瓜子後對老隊長說道：“您煮飯時，他們嫌棄你年紀輕，認路不熟，想換個人帶他們進山。”“回頭看看誰合適，帶他們進山吧。”“我不認路？”老隊長聽了笑出聲來，“這兩個人是不是真那麽挑剔？給他們安排村裏最好的人帶路還挑三揀四，對他們好反而當成壞事。”
    “我這就去找他們理論，這是瞧不起誰呢！”“老隊長，沒必要，他們既然這樣說，我們就別湊上去討嫌。”“不是這麽回事。”老隊長敲了敲煙鬥，“這種瞧不起人的壞毛病今天非改不可。”
    “連藏都不懂得藏，到底有什麽本事做地質勘探的？進山的時候難道沒被別的村子的人欺負過嗎？”“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去處理，你該幹什麽繼續幹。”看著老隊長走遠，薛成遠攔都沒攔住，隻能歎息一聲。
    老隊長心急得不行，根本不想搭理他們，大雪封山，還以為能有些樂子呢。
    稍作猶豫後，薛成遠轉身往回走。
    熱炕比外麵冰冷刺骨的環境強多了。
    "這是什麽客人？怎麽在外麵耽誤這麽久，不冷嗎？"
    辛琇晶坐在屋裏，翻看薛成遠從吉春帶回來的書，《我的前半生》。
    "是勘探隊的，來的人有些呆傻。
    "
    薛成遠坐在辛琇晶身旁，看著那本書："你喜歡讀書嗎？"
    "以前沒這麽覺得，現在下大雪，無事可做，看看書也不錯。
    "
    辛琇晶翻開書頁指著："這位主角，經曆了不少起伏，見證了王朝更迭直到如今。
    "
    "那他現在還活著嗎？"
    薛成遠想了想，之前好像在報紙上見過相關報道，大概是幾年前的事。
    "人已經不在了，好像是因為尿毒症去世的。
    "
    薛成遠說完對辛琇晶說："下次我去城裏，給你帶套《豔陽天》回來，這本書很有名，你應該聽過。
    "
    "太好了！"
    辛琇晶笑著點頭："很久前就想看了，但家裏人不讓看那種書，後來家裏有事，就一直沒想起來。
    "
    "這一年在王家屯，也沒空看書，都在想著教孩子，這才剛有點空閑。
    "
    "整個冬天都有空閑，回頭我去城裏看看有沒有。
    "
    "如果縣城沒有，我就去地委那邊，順便找找別的書。
    "
    薛成遠原本想借一本給辛琇晶看，但仔細考慮後還是放棄了。
    現在寫書不太流行，即便想寫也要過幾年再說。
    即使到那時，薛成遠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靠寫書賺錢，不缺那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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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看看，村裏要是沒事，我帶你一起去城裏逛逛。
    "
    "去縣城還是地委到時候再說，我先加點柴火，炕涼了。
    "
    薛成遠說著走出屋子去加柴。
    而老隊長回到屋裏，見兩人正皺眉吃飯，笑著說："同誌們，招待得還好吧？我們村把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你們了，就怕你們吃得不好。
    "
    "好吃！"
    劉工趕緊接過話："王隊長，你們太用心了，我們沒想到你們連老母雞都殺了招待。
    "
    "哎呀！你們都是遠道而來的，還要進山勘探，我們村肯定要給你們準備些好的。
    "
    老隊長拿著旱煙袋在一旁說："本來你們不說吃這麽好，我還打算燉個魚頭，殺隻鴨子招待你們呢。
    "
    "來之前沒想著收錢，結果這個同誌非得給錢，要吃更好的，所以我才殺了家裏的老母雞和大鵝。
    "
    如果薛成遠此刻在場，聽到老隊長的話，恐怕都會忍不住笑出來。
    這句話說得真是夠講究的。
    並不是我們想收你們的錢，我們也想好好招待你們，是你們非要挑好的吃，這才變成這樣。
    老隊長話裏的意思是問題出在你們身上。
    聽罷老隊長的話，劉工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轉頭看了眼曲碩，對老隊長說道："王隊長，我們來這裏吃飯，留下吃飯是應該的。
    "
    "隻是這東西太多，要不你看看分點給我們？"
    "不成，我沒有糧票肉票，也沒付錢，這鵝和老母雞都是村裏其他人家的，我可不能吃。
    "
    "你們趕緊吃，別等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
    老隊長習慣性地拿起旱煙袋抽了一口，又放下了："那什麽，你們吃完這些，回頭我去村裏其他人家給你們再宰隻鵝之類的東西，換種做法給你們。
    "
    "別!"
    劉工和曲碩急忙阻止。
    "怎麽了？"
    "王隊長，我們已經吃不完了，別再宰村民家的牲口了，算了吧。
    "
    "對對對！算了吧！"
    兩人現在心裏非常忐忑，這麽熱情的老隊長，待會結賬的時候可怎麽辦。
    "行，你們先吃，吃完我有事跟你們說。
    "
    等老隊長走後，曲碩看著有些慌亂的劉工："怎麽辦？人家還有事要跟我們說，該不會是要我們現在給錢吧？"
    "應該不會吧，我覺得這個王隊長還挺講道理的。
    "
    劉工自己也開始猶豫起來，是不是真要錢了！
    那自己這臉還要不要？
    錢不夠啊！
    "要不這樣，待會吃完飯你在這裏休息，我去山下拿錢？"
    曲碩一聽這話，立刻拒絕："不行！你怎麽能去山下！"
    "這冰天雪地的，走路要是摔倒了，你比我年紀大，怎麽能受得了！"
    "就算是去拿錢，也該我去，我年輕，腿腳好，摔倒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曲碩這麽說，劉工心裏暖暖的。
    這個人雖然有點毛病，但還是懂得體貼人的。
    而曲碩想的是另一回事。
    這怎麽能讓你先去山下？絕對不行！
    你要是跑路不回來了，我一個人留在山上怎麽辦？這件事一定要讓劉工留在山上，自己下去才行。
    "先別急，待會看看王隊長到底想說什麽，實在不行我們就直接說明白。
    "
    "確定沒問題嗎？"
    "不確定，你以為還能躲過去不成？"
    曲碩想了想也是，這件事躲是躲不過的，隻能如此。
    等到兩人吃完，根本動彈不得，再看麵前剩下的飯菜，也沒吃多少。
    這還是他們專挑肉的部分吃的，結果也沒吃多少。
    "我的天，這要命了！"
    劉工感歎道："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麽豐盛的飯，今天真是舒服。
    "
    "舒服是舒服，但也難為情。
    "
    這邊兩人還在休息，老隊長推門進來："吃完了？我還以為你們還要吃很久呢。
    "
    "那些東西要不要幫忙收拾？"
    "那個，王隊長，還剩下這麽多，這……"
    "你們是想丟掉還是送人？這些都不合適，這些都是你們的，放著，想吃的時候再熱一下吃，浪費糧食可恥。
    "
    聽到老隊長的話，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等老隊長忙完走進屋，看著兩人："同誌，外麵雪一直在下，你們現在上不了山，想下山也下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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