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韌推開墨竹居洞府大門時，指尖在門框上留下五道血痕。他踉蹌著跌進客廳，木地板上立刻留下了血腳印。
    “竹公子！”蘇小桃的尖叫刺破寂靜。
    林紅袖的身影如鬼魅般閃現。
    “九大魔督……”竹韌的嘴唇裂開幾道血口，“黑魔老怪……”
    話未說完便向前栽倒。林紅袖伸手接住他，掌心立刻被溫熱的液體浸透。竹韌後背的衣衫早已碎成布條，露出森森白骨。
    林紅袖將竹韌平放在修煉室裏的竹床上，指尖凝聚血芒在他胸前連點數下。蘇小桃手忙腳亂地翻出藥箱，剪刀“哢嚓”剪開黏在傷口上的布料時，帶出些許凝固的血塊。
    “按住他。”林紅袖突然說道。
    蘇小桃慌忙按住竹韌的肩膀，隻見林紅袖並指如刀，猛地刺入竹韌右胸的傷口。兩根手指夾住那枚泛著幽光的透骨釘，緩緩抽出時帶出汩汩黑血。
    “黑魔噬心釘。”林紅袖將釘子扔進銅盆，金屬碰撞聲格外刺耳，“再晚半刻鍾，魔毒就會侵蝕心脈。”
    蘇小桃的眼淚砸在竹韌蒼白的臉上，她手忙腳亂地打開一瓶秘製解毒散。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竹韌的身體劇烈抽搐，喉間溢出痛苦的悶哼。
    “忍著點。”林紅袖按住他掙紮的左手，另一隻手從儲物袋取出玄冰玉盒。盒中躺著三枚晶瑩剔透的丹藥，表麵凝結著細密冰晶。“玄冰丹，服下。”
    丹藥入口即化，竹韌周身瞬間結出薄霜。蘇小桃驚得鬆開手，卻見那些霜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傷口處的黑氣。
    “去煮一鍋參湯。”林紅袖頭也不抬地吩咐，\"用那根五百年份的魔血參。\"
    灶膛裏的火苗“劈啪”作響，蘇小桃守著砂鍋不敢眨眼。參湯沸騰時泛著血紅色，蒸汽在鍋蓋邊緣凝成珍珠般的液滴。
    湯藥端來時，林紅袖正在給竹韌接骨。她雙手裹著血色魔氣，將斷裂的肋骨一一複位。魔血參湯灌下去不過三息，竹韌灰敗的臉色就泛起一絲血色。
    “師姐……”蘇小桃捏著沾血的紗布，聲音帶著哭腔，“他的手指在動！”
    林紅袖探了探竹韌的脈象，眉頭微鬆：“命保住了。\"她突然掀開被褥，露出竹韌傷痕累累的雙腿，”但腿上的經脈被魔氣侵蝕，需要金針渡穴。\"
    七十二根金針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林紅袖下針如飛，針尾震顫時發出細微嗡鳴。當最後一根針沒入膝上三寸的穴位時，竹韌突然睜開了眼睛。
    “九……九個……”他嘶啞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擦。
    林紅袖按住他想要抬起的胳膊：“九個是什麽？”
    蘇小桃端來第二碗參湯，小心地托起竹韌的後頸。湯勺碰觸到幹裂的唇瓣時，她發現竹韌正用渙散的目光尋找著什麽。
    “在找這個？”林紅袖從地上拾起九幽劍。
    竹韌艱難地抬起左手，指尖剛觸及劍柄就昏了過去。
    廚房飄來魔穀米粥的香氣，蘇小桃正守著砂鍋小聲啜泣。灶火映紅了她滿是淚痕的臉。
    “他會活下來的。”林紅袖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蘇小桃慌忙用袖子擦臉：“我、我隻是……”
    “小桃，他沒事的。”林紅袖說道，“粥不要煮糊了。”
    黎明時分，竹韌的呼吸終於平穩。蘇小桃躡手躡腳進來時，看見林紅袖正將最後一根金針拔出。針尖帶出的黑血濺在紗布上，竟腐蝕出幾個小洞。
    “粥煮好了。”蘇小桃捧著托盤的手微微發抖。
    林紅袖接過粥碗，舀了一湯匙粥，遞到竹韌唇邊時，他無意識地吞咽起來。喉結滾動三下後，眼皮突然顫動。蘇小桃屏住呼吸，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緩緩睜開。
    五天之後，墨竹居洞府客廳裏。
    竹韌坐在矮榻上，指尖輕輕敲擊著茶幾，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日從月醉樓出來，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巷子裏靜得出奇。”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九個人，呈九宮方位站著。”
    蘇小桃正在剝鬆子的手突然停住，一粒鬆子從指間滾落，在木地板上彈跳幾下，最終停在林紅袖的靴邊。
    “紫麵魔督的鋸齒刀有九環。”竹韌突然咳嗽起來，肩胛處的傷口滲出些許血絲，“每環都刻著不同的魔紋。”
    林紅袖突然起身走修煉室，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卷泛黃的皮紙。皮紙在茶幾上鋪開，赫然是幅九宮陣圖，墨跡已經有些褪色。
    “可是這般站位？”她的指尖點在中央宮格。
    竹韌瞳孔微縮：“正是。”他的手指沿著陣圖邊緣遊走，“但西北角的魔督使的是子母鴛鴦鉞，圖上畫的是判官筆。”
    蘇小桃突然“啊”了一聲，打翻了手邊茶盞。
    “最險的是這招。”竹韌突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三寸處的菱形傷疤。疤痕周圍泛著青黑色，像蛛網般向心口蔓延。“透骨釘入體時帶著黑魔寒氣，連妖藤甲都打穿了。”
    “後來呢？”蘇小桃的聲音有些發抖，手裏絞著的帕子已經扯出絲來。
    竹韌的目光轉向窗外的雨幕：“我引爆了袖中三張雷火符。”他摩挲著左手掌心，“趁亂用幽木塔壓死了兩個。”
    林紅袖突然冷笑：“九魔煉魂陣缺了東北角，威力減了三成。”
    竹韌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個油紙包。展開後是九枚造型各異的暗器，在燭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這是從他們身上取下的。”他的指尖避開暗器鋒芒，輕輕撥弄著，“每件都淬了不同的毒。”
    “最後那個使鏈子錘的……”竹韌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右手無意識地撫過肋部。
    蘇小桃認認真真的聽完竹韌的述說，突然站起身。
    “我去做飯。”她聲音發顫，轉身時踢翻了矮凳。廚房裏傳來“咣當”的鍋鏟碰撞聲，接著是水缸舀水的嘩啦聲。
    灶上的砂鍋開始冒熱氣，蘇小桃的身影在蒸汽中模糊不清。她正用刀背拍打著一塊魔牛肉，案板發出沉悶的咚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