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後的山羊胡掌櫃推了推琉璃鏡片，眯眼看著盤中一塊魔石：“客官，您這數目不對啊……”
    “怎麽不對？”竹韌一腳踏在樓梯上，回頭咧嘴一笑，“你當我是肥羊，隨便宰。我在赤焰城的酒樓喝酒吃肉多年，一塊魔石綽綽有餘。”
    掌櫃的臉頓時綠了，手忙腳亂地把魔石掃進抽屜：“客官說笑了……三樓靠窗的座位給您留著呢！”
    竹韌哼著小曲上樓，木樓梯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三樓臨窗的位置空著，窗欞上掛著的青銅風鈴被晚風吹得叮當作響。他剛坐下，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咕咚”聲。
    “金蟾老哥！”竹韌頭也不回地喊道，“你這肚子叫得比打雷還響！”
    屏風後轉出個圓滾滾的身影，金蟾散人摸著胡子嘿嘿直笑：“竹老弟耳朵真靈！老夫這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說著拍了拍他那堪比十月懷胎的肚皮。
    “得了吧！”竹韌翻了個白眼，“你這肚子，餓上三個月都看不出變化。”
    正說著，樓梯口又傳來“嗒嗒”的腳步聲。青錢客搖著那把新換的烏木折扇，施施然走來：“二位倒是悠閑。”
    “青錢兄！”竹韌招手。
    店小二過來，手裏托盤上擺著三盞青瓷茶碗：“三位爺，先喝點雲霧魔茶潤潤嗓子。”
    金蟾散人一把抓過茶碗，牛飲而盡，咂咂嘴道：“淡出個鳥來！先上酒！”
    “好嘞！”小二麻溜地記著，“一壇寒潭醉，一碟五香魔蠶豆，三斤醬鹵火犀肉……”
    青錢客扇子一合：“且慢。這火犀肉要切薄片，淋上蒜泥醬，再撒一把香菜末。”
    “矯情！”金蟾散人嘟囔著，“吃肉就要大塊撕扯才痛快！”
    竹韌插嘴道：“再來隻醉魔鴨，要現殺的。鴨血留著做湯，鴨胗爆炒，鴨架椒鹽……”
    小二筆走龍蛇地記著，額頭沁出細汗：“三位爺，這醉魔鴨做法講究，得等上一個時辰……”
    “等！”三人異口同聲。
    酒先上來了。金蟾散人迫不及待拍開泥封，琥珀色的酒液在瓷碗裏打著旋兒。竹韌湊近一聞，挑眉道：“喲，掌櫃的今天大方，把窖藏五十年的拿出來了？”
    青錢客輕抿一口，眯起眼睛：“酒體醇厚，入口綿柔，後勁卻如烈火……好酒！”
    “小口喝酒，哪有什麽滋味！”金蟾散人已經灌下三碗，胡子沾滿酒漬，“喝酒就要大口，這才痛快！”說著又給自己滿上。
    涼菜陸續上桌。魔蠶豆顆顆飽滿，裹著晶亮的鹽霜。火犀肉切得薄如蟬翼，蒜泥醬上點綴著翠綠的香菜。還有一碟琥珀色的蜜汁藕片，淋著金黃的桂花糖漿。
    竹韌夾起一片火犀肉，對著夕陽細看：“瞧瞧這刀工！薄得能透光……”
    “矯情！”金蟾散人用筷子夾了厚厚的一疊肉片，一口塞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肉就是要這麽吃才香！”
    青錢客優雅地用筷子夾起一顆蠶豆：“金蟾兄，注意形象。您這吃相，活像餓了三天的……”
    “放屁！”金蟾散人喝了一大口酒，“老夫今早才吃過兩隻燒雞！”
    正說笑間，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店小二慌慌張張跑上來：“三位爺，醉魔鴨好了！”
    隻見四個夥計抬著個紅木托盤，上麵臥著隻油光發亮的肥魔鴨。主廚親自跟上來，手持銀刀，當眾表演片鴨絕技。刀光閃過，鴨肉如花瓣般綻開，每一片都帶著酥脆的皮和嫩滑的肉。
    “講究！”竹韌鼓掌，“這刀法比劍修還利落！”
    主廚得意地一拱手：“客官過獎！這鴨子先用魔藥醃製，再以果木熏烤一個時辰……”
    金蟾散人已經按捺不住，伸手就要抓。青錢客扇子一敲他手背：“且慢！要先蘸這甜麵醬……”說著示範起來，取張薄如蟬翼的荷葉餅，抹上醬，放兩片鴨肉，再加根蔥絲，卷成小卷。
    竹韌有樣學樣，咬了一口，頓時眼睛發亮：“妙啊！鴨皮酥脆，鴨肉嫩滑，配上這醬……”
    “囉嗦！”金蟾散人直接撕下條鴨腿大嚼，油順著胡子往下滴，“香！真他娘的香！”
    鴨血湯上來了，湯色清亮，飄著嫩綠的蔥花。爆炒鴨胗火候正好，嚼起來咯吱作響。椒鹽鴨架撒著紅豔豔的辣椒麵，讓人食指大動。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竹韌夾起最後一片鴨肉，在甜麵醬裏滾了三滾，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二位老哥，你們知道這醉魔鴨的秘方從哪來的不？”
    金蟾散人正啃著鴨架，聞言油手一拍桌子“放屁！明明是魔廚幫老王頭的獨門配方！”
    “非也非也。”青錢客“唰”地展開烏木折扇，“據《赤焰食誌》記載，此乃三百年前月醉樓廚子所創，取肥碩的魔鴨......”
    “扯淡！”金蟾散人搖頭晃腦，“那廚子是我祖奶奶的相好，親口說過這鴨子得用魔穀酒醃透！”
    店小二恰巧來添茶，聞言手一抖，茶壺差點脫手：“三位爺，掌櫃的說......後廚剛到了一批新鮮的熾焰魔蝦......”
    三人眼睛同時一亮。
    竹韌筷子敲碗：“還等什麽？趕緊上啊！”
    “得嘞！”小二麻溜記下，“熾焰魔蝦三吃：蝦生配冰鎮梅汁，蒜蓉蒸，還有椒鹽炸......”
    青錢客扇子一合：“且慢。蒜蓉要現剁的，淋上滾燙的魔豬油。”
    金蟾散人嚷嚷：“椒鹽的得多放辣！越辣越好！”
    竹韌補充：“蝦生盤子底下鋪冰塊，冰塊雕成赤焰山。”
    小二筆走龍蛇記著，額頭冒汗：“三位爺講究！不過這雕冰......”
    “加錢！”三人異口同聲。
    後廚鍋鏟聲叮當響起，不多時四個夥計魚貫而出。領頭的手捧琉璃盞，盞中碎冰堆成微型赤焰山，山脊上整齊碼著透亮的蝦肉，底下飄著霧氣。
    “講究！”竹韌抄起筷子，“這蝦肉片得比紙還薄！”
    青錢客取了一片，蘸了蘸青瓷碟裏的梅子醬：“蝦肉甜脆，配這酸梅汁......妙！”
    金蟾散人直接抓起三片塞嘴裏，含糊道：“花裏胡哨！蝦就得這麽吃才痛快！”
    第二道蒜蓉蒸蝦香氣撲鼻。青錢客突然變戲法似的摸出個玉瓶，往蝦上抖了抖胡椒粉：“極品胡椒粉，提鮮聖品。”
    竹韌眼疾手快搶過一隻蒜蓉蝦，蝦肉入口突然瞪大眼睛“這鮮味！舌頭都要化掉了！”
    金蟾散人趁二人陶醉，把整盤椒鹽蝦拖到麵前，連殼嚼得嘎嘣響：“香！真他娘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