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韌推開淵酌樓大門，叉腰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就嚎“掌櫃的！好酒好肉隻管上!”
    櫃台後頭探出個鋥光瓦亮的腦門，掌櫃的眯著醉眼笑罵“我道是誰，原來是窮酸散修！怎的，撿著魔石了？敢來老子這兒充闊？”
    金蟾散人滾圓的身子擠進門，差點卡在門框裏“放屁！老子們剛幹完一票大的！瞧見沒？”說著故意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
    青錢客翩然搖扇而入，“唰”地合扇指向酒牌“俗！忒俗！掌櫃的，先來三壇碧雲燒，要三十年窖藏的，別拿新酒糊弄。”
    竹韌一屁股坐下，震得筷子筒亂跳“再來二十斤醬魔牛肉！要後腿肉，帶筋的那種！切薄些，上次那盤厚得能當鞋墊！”
    掌櫃的拎出三個陶壇，“砰”地頓在桌上“碧雲燒三壇！先說好，這酒烈得很，怕你們受不了!”
    金蟾散人拍開泥封猛嗅，淚流滿麵“好家夥！這味兒夠衝！”說著就要對壇飲。
    青錢客扇子“啪”地打在他肥手上“牛飲！糟蹋東西！”話沒說完被竹韌搶過酒壇。
    “品個屁！”竹韌嘩嘩倒滿三大碗，“喝酒講究個痛快！先幹為敬！”仰脖灌下，喉結滾動間碗已見底，“哈！痛快！這酒夠勁道，從喉嚨燒到丹田！”
    金蟾散人有樣學樣，灌得太急嗆得直拍胸脯“咳咳……過癮！”
    竹韌瞪大眼睛“好家夥！金蟾老哥你也太猴急了！”
    青錢客搖頭晃腦抿了一口，忽然瞪眼“咦？這酒裏竟摻了五十年老酒!掌櫃的好大手筆！”
    掌櫃的得意捋須“識貨！一壇加了三斤五十年老酒。”
    三人談笑間，醬牛肉端上來了。竹韌搶過盤子先給金蟾散人夾了塊最大的“金蟾老哥補補身子，瞧你這肚子都餓癟了！”
    金蟾散人笑罵著踹他一腳“放屁！老子這是存貨豐足！”嘴上這麽說，卻麻利地塞了滿嘴牛肉，含糊道，“嗯！這肉鹵得入味，筋頭嚼著帶勁！”
    青錢客斯文地夾起薄如蟬翼的一片，對著光照“刀工倒是俊俏，片片透光見影。”蘸了蒜泥送入口中，閉目搖頭，“妙啊！肉香裹著醬香，蒜辣引出生甜……掌櫃的，這鹵汁裏莫不是加了赤焰魔蜜？”
    掌櫃的驚得抹布掉地上“神了！你這舌頭比試饞貓還靈！”
    竹韌已經幹掉半盤牛肉，滿嘴流油地舉手“再來三份！多撒芝麻！青錢兄付賬！”
    青錢客正陶醉呢，聞言扇子差點掉了“憑什麽又是我？”
    竹韌理直氣壯指著他腰間玉佩“就衝你這青錢萬貫的招牌！不宰你宰誰？”說著突然搶過對方扇子，“喲！這扇骨是千年陰沉木的吧？夠買下整條街的醬牛肉了！”
    金蟾散人趁機把最後幾片牛肉倒進自己碗裏，含糊道“就是！老夫瞧見你，昨天在賭坊贏了五百魔石……”
    三人笑鬧著又幹完一壇酒。竹韌臉色泛紅，忽然摟住掌櫃的脖子“老哥！說實話，你這酒是不是偷學了魔醉坊的方子？我嚐著有他們家獨門的回甘！”
    掌櫃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壓低聲音“道友小聲點！老夫當年在他們家後廚打了三年雜……”
    金蟾散人醉眼惺忪地拍著肚子“要說下酒菜，還得是城西李婆家的五香螺螄……”
    青錢客立刻搖頭“俗！依我看，當配鬆風閣的雪花鱠。取三寸銀刀魚膾成薄片，佐以梅醬紫蘇，方顯酒中真味！”
    竹韌大手一揮“都不如王屠戶的烤魔豬蹄！啃著蹄子喝著酒，神仙來了也不走！”
    說著說著三人開始劃拳行令。金蟾散人輸了拳，學蛤蟆跳。青錢客答錯酒令，用銅錢鏢表演萬貫纏腰。竹韌醉醺醺地耍了套醉拳。
    直到日落西山，三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竹韌抱著空酒壇嚷嚷“明日……明日再戰！”
    金蟾散人癱在酒樓門口的台階上打酒嗝“老子……老子還能喝三缸……”
    青錢客還算清醒，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魔石丟在櫃台上“酒……酒菜錢……”
    竹韌跟金蟾散人、青錢客在淵酌樓門口勾肩搭背地分了手，那倆一個嚷著要回去喂蛤蟆，一個說要去找人修補被竹韌扯壞的扇子。
    竹韌自個兒揣著一肚子酒肉，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晃晃悠悠拐進了回墨竹居洞府必經的那條黑燈瞎火的長巷。
    巷子又深又窄，兩邊的牆高得遮了月光，地上還汪著不知哪來的臭水，踩上去“啪嘰”作響。竹韌正琢磨著明天是去釣魔鯉還是逗弄流浪貓，前頭巷口冷不丁冒出三條黑影，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此路是我開！”中間那個刀疤臉抱著胳膊，聲如破鑼，“要想從此過，留下買命財！”
    竹韌打了個酒嗝，眯眼一瞧，樂了“喲，三位好漢，台詞能不能換點新鮮的？上次打劫的也這套說辭，我都能背了。”
    後頭又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竹韌回頭一瞅，好家夥，巷尾也被十幾條漢子堵死了，個個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兩側牆頭“噌噌”冒出一排腦袋，粗粗一數，竟不下九十人，清一色的築基期修為，殺氣騰騰。
    一個胖修士從刀疤臉身後鑽出來，莽聲道“老大，跟這窮酸囉嗦什麽？直接剁了喂狗！”
    刀疤臉卻擺擺手，上下打量著竹韌“小子，看你窮得叮當響，爺給你條活路。把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還有那避瘴珠、平安符都交出來，再跪下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爺心情好，或許能饒你一條狗命。”
    竹韌撓撓頭，一臉為難“這位好漢，不是我不肯。主要是我家那口子脾氣爆，知道我把定情信物送了人，非得把我腿打斷不可。要不這樣，我請諸位去淵酌樓喝一杯，就當交個朋友？”
    牆頭一個獨眼龍哈哈大笑“老大，這傻子還做夢呢！喂，小子，聽說你跟合歡宗、魔刀門的小娘皮都有一腿？把你綁了，說不定那些娘們還能送來贖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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