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花朵被金一川那句理所當然的“陪我”噎了一下，但立刻找回了工作狀態。
    她坐直身體，表情嚴肅起來，“現在可不成，川哥。飯局還沒結束，我跟朱局他們還有幾件關鍵的事情沒敲定。我負責這塊對接，總得有始有終。”她晃了晃手裏那份厚厚的計劃書，“特別是醫療保障這塊，馬虎不得。”
    金一川看著她瞬間切換成“工作狂”模式的側臉，那股子因為丁連而升起的無名火氣，莫名地被衝淡了幾分。
    在自家保姆車這個相對私密的空間裏，他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不用再戴著“冷麵神顏”的麵具。
    他揉了揉眉心，聲音緩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什麽時候可以？”
    他側頭看向張花朵，眼神裏帶著點詢問，也帶著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你要知道，我在這邊最多隻能待三天。後天一早必須飛回燕北……兩個品牌直播，一個頂級雜誌封麵拍攝，行程排得密不透風。”
    頂流的光環背後，是連軸轉的、精確到分鍾的日程表，每一分鍾都牽扯著巨大的商業價值。
    “那個……”張花朵也麵露難色，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手機屏幕上的日曆。明天的工作同樣排得滿滿當當。“明天上午……你能先跟我跑一趟外景地麽？那十匹馬今天下午送到了，明天得放到選定的外景地跑幾圈，熟悉環境，也看看狀態。這事兒得在正式拍攝前搞定。”她解釋道。
    “可以。”金一川答應得很幹脆，甚至眼神微亮，“我也可以提前熟悉一下馬，跟它們……”
    “哎，別別別！”張花朵立刻擺手打斷他，像防著什麽洪水猛獸，“你沒騎馬的戲份！不用準備！你看過最終版的拍攝安排了吧？三個組同時推進，a組拍你和閆濤老師的主線文戲，b組拍動作戲和群像，c組負責外景空鏡和部分特效捕捉。你的戲份雖然重，但大部分在室內影棚或者咱們臨時搭建的內景裏，外景騎馬衝鋒陷陣那是別人的活兒！”
    說起專業分工，張花朵語速飛快，條理清晰，順手點開手機裏的共享文檔指給他看，“道具組和美術組明天主力是去搭你那個主場景的綠幕棚，估計一整天都耗在那兒了。”
    一進入工作模式，張花朵身上的局促感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都散發著幹練自信的光芒。
    她又調出詳細的行程備忘錄“所以，陪你……哦不，咱們一起去外景看馬，可以早點出發。黨叔說這邊早上五點那會兒天氣最舒服，等太陽升起來就熱得夠嗆。五點，行麽？”
    “沒問題。”金一川點頭，目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還有，”張花朵眉頭微蹙，點開天氣p，“你看，周邊幾個縣，全都在下暴雨，橙色預警！咱們來的時候路上還沒下，算運氣好。但預報說明天後天，車葉縣這邊也有大到暴雨。我在想啊，美術組他們搭綠幕棚可能都受影響，更別說外景了……”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出之前跟著導演組堪景時拍的幾個備選地點照片，“所以明天咱們得隨機應變。我上次跟導演組過來，看了幾個地方，感覺還不錯，這次正好帶你去實地確認一下，萬一原定外景地被雨泡了，咱們也有備用方案頂上。”
    “行，你安排。”這一次，金一川的神情也完全嚴肅起來，事關拍攝質量和進度，他絕不含糊。
    他想起更重要的事，身體微微前傾“對了，劇本修改的事，你看到了麽？老劉跟我提過一嘴，說是在這邊加了一場重頭戲，好像是挖掘現場有了突破性發現，挖出關鍵文物，然後要緊急運回燕北研究所。後麵還加了幾件文物運到米國展覽的戲份……郵件或者群裏發修改稿了麽？”他記得在籃球館就跟她提過這事。
    “這個……”張花朵點開那個被命名為“《二十七夜》核心工作組（勿刷屏！）”的微信群，入眼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紅點！
    未讀消息999 ！
    各個部門的人在裏麵瘋狂來去，討論道具清單、場地協調、演員行程、天氣預案……信息像洪水一樣翻滾。
    她隻覺得眼前一黑，手指飛快地滑動屏幕，試圖在信息的汪洋大海裏打撈關於劇本修改的隻言片語，“天呐……群裏信息爆炸了！我還沒翻到……等我回賓館用電腦仔細找找看吧。”她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一起走吧。”金一川看著她疲憊的樣子，目光掃過她手機屏幕上那岌岌可危的、僅剩2的電量紅線，很自然地從扶手箱裏抽出一根車載充電線，遞到她麵前，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充電！別等下關鍵時候又關機！”
    “哎，等等，先不急充。”張花朵沒接充電線，而是推開車門，“我得趕緊回去跟朱局他們最後確認一下醫院的事情。剛才飯桌上提了一嘴，我爸的意思……”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又敬佩的複雜神色，“……如果這邊縣醫院的急救條件和救護車跟不上拍攝需求，他打算以劇組或者個人名義，捐贈一輛設備齊全的救護車給縣醫院，確保拍攝期間和後續開發旅遊的醫療應急能力。”
    “嗬……”金一川忍不住輕笑出聲，帶著點調侃，“張導還真是……走到哪兒，慈善做到哪兒。”
    他當然明白張風帆選擇車葉縣實景拍攝，除了追求極致的真實感和曆史厚重感，更深層的目的是想借電影的影響力，真正拉動這個閉塞小縣的旅遊經濟，協助當地進行文旅開發。
    但這絕對是個龐雜的係統工程，涉及無數瑣碎的對接和資源協調。
    而目前，所有這些千頭萬緒的準備工作——從場地堪景、道具籌備、人員調度，到跟當地政府、醫院、甚至村民的溝通，幾乎都壓在了張花朵和吉小良這些導演助理的肩上。
    看著張花朵推門下車時那略顯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背影，金一川的眼神深了深。這小助理，扛得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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