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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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女子帶著弟弟的組合十分容易消除人心顧慮,特別是這個弟弟還是個傻子。

    畏人,但凡檢查的人員動作態度粗魯點,對方能直接被嚇哭,幾番下來,也沒人懷疑了,太慫。

    藍芷坐在車內麵色複雜地看著許持,萬萬沒想到一個武林新秀變傻了會是這樣——他們從巴蜀一帶行至金陵一月有餘,路上可謂是遇到無數阻礙,奈何這傻子愣是把人都哭走了,大老爺們兒哭起來比她一個女人家還要撕心裂肺。

    “我們到了嗎?”

    馬車停下,許持還腫著眼,剛剛進城的時候對著守城的武林盟守衛大哭了一次,原因是對方要對年齡在二十左右的所有青年男子進行檢查,剛要碰許持的時候許持就大哭特哭撒潑打滾,愣是把權貴擁簇的金陵當成了鄉下田地,滾的一身是灰,愣不讓人碰。

    藍芷深深看他一眼:“到了,還是先換身衣服再回……家吧。”

    許持臉色一紅:“我是不是做的不好?我隻是有點怕。”

    藍芷:“……別怕。”她要好好想想如果要把許持帶進那裏,許持會不會做出什麽更激烈的反應,或者說,直接藥暈過去?許持垂著頭,許久未修剪的劉海已經遮住了雙眸,完全不諳世事的模樣。

    馬車終於停下,車轅外有人輕聲說話,隨即有人輕輕敲了三下門,節奏很是微妙,藍芷眼神微動,矜聲問道:“何人?”

    “蘭貴妃,是老奴。”一個恭敬疏離的聲音幽幽響起,藍芷看向許持,對方仍舊一臉莫名,心中警戒又放下不少,回道:“我先帶人回宮梳洗一番,免得太過髒亂衝撞了聖駕。”

    車外之人卻阻攔道:“蘭貴妃,你帶著的可是許少俠?”

    藍芷再次皺眉,外麵的人繼續說道:“老奴說句不恰當的話,貴妃您帶回來的是個男子,若是帶回歩蘅宮恐有不妥。”

    她胸中有氣,卻不能發作,許持卻小心翼翼地伸手攥了下她衣擺:“藍姐姐,我在這裏等你,不亂跑,可以嗎?”

    藍芷一時無言,咬咬下唇一把掀開轎簾喊道:“勞煩常公公,你去把他帶去梳洗,好生照料先!”

    就在她背對許持朝馬車外的人說話一瞬,皇城另一邊已有另外人馬光明正大地進入了皇宮。

    “祁門主,這次進貢的茶葉皇上非常喜歡,說要親自見一見祁門的當家,所以我們這才勞煩您親自來一趟。”領路的奴才一路點頭哈腰,祁念仙目不斜視地淡淡看向前方,幾個月來風波不斷,把她從一個溫婉怯懦的小妹妹變成了如今必須獨當一麵的家主。

    “皇上能喜歡祁門的茶葉那便是最大的榮耀,念仙今日能見皇上更是萬幸,哪有勞煩?”她不卑不亢地說道,嘴角一直掛著溫柔笑意。

    “祁姑娘如此深明大義,果不同一般女子啊。”奴才們紛紛拍馬屁,祁念仙卻左耳進右耳出,笑笑不說話,她身後跟著兩個家奴,均是身姿挺拔氣質不俗的,來之前還特意被禦林軍檢查過,以防帶了什麽刀具。

    “謝謝諸位公公一路領來,念仙先行進屋整理一番,等待晚上傳宴。”祁念仙站在院外恭敬說道,領頭的太監笑眯眯地分來了幾個丫鬟下人,說道:“祁門主若是有事兒就招呼他們去做,有什麽需求也盡管提出,他們做不到的便差人叫我等便好。”

    說完,領頭太監看了看她身後的三人,問道:“這二位可須再安排一間院子?”

    祁念仙撫了撫袖擺的鵝絨笑道:“多謝公公掛念,這兩人是我近身侍衛,此番未曾帶刀進宮,就在院中便好。”

    領頭太監笑了笑,未再說什麽。

    祁念仙一一謝過,打了賞錢,終於能安靜地回到院子裏,皇宮大院,比起徽州祁門更加奢華,僅僅一間用來待客的別院都雅致非凡,隆冬之際竟有臘梅朵朵競相綻放,毫無枯槁景象。亭台樓閣俱是精細,充滿了金陵權貴們喜愛的浮華之色。

    此番款待,有心人便能嗅出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好一個晟帝。”關上大門,屏退丫鬟下人,一聲嘲諷輕輕響起。

    祁念仙一改之前巍然不動神色,神情焦灼問道:“許大哥真的會在皇宮嗎?”

    “根據無量和宋青書的描述,應該會在,”竟是多日未見的祁歡喜,他一把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似笑非笑道,“不僅僅吸引來了許持,還想霸占我祁門。”

    祁念仙眉頭緊蹙,幾個月前的一夜混戰幾欲讓她以為她的哥哥就是白孔雀的內應,而就在許持出事的幾天後,祁歡喜再次回到了祁門,這位名動江南的徽州第一公子這次是十分低調的過來的,祁歡喜白著臉滿心以為哥哥是真的要來取自己命了,結果祁歡喜隻是回來告訴他要去救許持——

    “哥哥,你究竟是誰的人?”祁念仙震驚得無以複加。

    祁歡喜輕輕笑了笑:“我隻求活得自已灑脫,若非說我是誰的人,我是你大嫂的人。”

    祁念仙下巴差點落到地,這麽多年來為了祁歡喜的親事,全徽州的媒婆都跑斷了腿說破了嘴,不見他有任何娶妻意向,這不過出去一趟就多了個大嫂!?她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便是因為這個大嫂,棄祁門於不顧,還對爹下手……?”

    “爹的事我不想再提,你若執意在此事上與我糾纏,恐怕得不出什麽結果,我隻能告訴你,哪怕我不下手,我們也阻止不了別人想要殺他的想法。”祁歡喜淡淡看了眼祁念仙,似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了。

    祁念仙愕然:“誰?”

    “和真正將許持打落下山的人是一派的,”祁歡喜毫不避諱道,“當今聖上,晟帝。”

    敢如此質疑晟帝,除了白孔雀,也隻有祁歡喜,故兩人能惺惺相惜,互相利用。

    “四大家族所執的舍利子碎片是最早的先帝所賦予的,晟帝若是想要奪來必定要逐一下手,我不過是順著晟帝操縱白孔雀的手,在背後吹了一陣風。”祁歡喜幽幽道。

    祁念仙迷茫地看著自己哥哥:“白孔雀和晟帝又是什麽關係?”

    “這便是我要跟你解釋的,”祁歡喜似笑非笑道,“白孔雀就是無量佛。”

    祁念仙恍惚間還未明白,眨眨眼努力消化這意思,最終驚恐地朝後退了好幾步,桌上茶杯被慌亂打翻在地,碎裂聲在寂靜的屋子裏回蕩。

    “白孔雀就是南疆王世子,接受晟帝的命令搜集四塊舍利子碎片,晟帝在命令白孔雀的同時還暗地操控了孔雀教的另一支隊伍——玉關臨,因為晟帝擔心白孔雀一人難以控製。唐門還有我祁門,幾乎都是玉關臨的手筆。”祁歡喜坐下來,輕輕把碎裂的茶壺一一撿起,免得妹妹不小心劃傷。

    “那……那南疆王府的老王爺和老王妃,是白孔雀殺的?”祁念仙驚得半天隻想出這麽一句。

    祁歡喜動作一頓,輕輕收斂手指道:“若是你遇到他,千萬別提此事,我怕會影響到他進宮救人。”

    這麽一說,祁念仙自然是知道當年之事是誰動的手了,今夜真相大白,她嚇得有些懷疑人生:“許大哥是在八卦山上遭到了晟帝人馬的襲擊,此刻已經被帶進宮中了?”

    祁歡喜搖搖頭:“無量也一同上了山,可據他所說,發生了點變故,他未能好好保護到許持,所以許持墜崖了。”

    墜崖。

    想到那個如青鬆翠竹一般的青年是在四麵楚歌的時候墜崖,祁念仙的臉色便慘白,祁歡喜看在眼裏,深深皺起了眉頭。

    “為何這麽確定就在皇宮呢?”祁念仙追問,雖然她也希望許持未死,可如此果斷定論實在有違他哥哥的性格。

    祁歡喜看著妹妹,輕聲道:“無量在被圍攻的時候揭開了當年他父母身死之謎,以許持和段無量的關係,許持墜崖後若能生還那必定會先去皇宮找晟帝算賬,之後我們徹查了附近所有地方,沒有屍體。”

    祁念仙茫然地看著她哥哥:“他們……是何種關係?”

    “我和你大嫂的那種關係。”祁歡喜說完,仰起頭看了看屋外,喊道,“你不進來嗎,外麵很冷了。”

    祁念仙僵硬著看著沈祿冷著一張臉走進來,對方咬牙切齒道:“你若是再胡說,我真的會撕爛你的嘴。”

    “那我可真要一輩子黏著讓你賠了。”祁歡喜看了眼自家妹妹,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時光一轉,他們三人此刻已經身處皇宮,沈祿雖然戴著人皮麵具卻也已然是冷著一張臉:“祁歡喜,你該慶幸現在你逃過了一劫,如果不是念仙在家主的位子上,恐怕晟帝不會和和氣氣邀你來詳談,而是直接踏平你。”

    祁歡喜笑了笑:“晟帝的心太大,按說當年讓白孔雀拿了舍利子也就夠了,他非要弄的王爺和王妃身死,唐門也是一樣,江湖上都傳他宅心仁厚,實則非也,他把仁厚的一麵放出來讓大家看,可是這些吞並不下的勢力,他總是選擇在暗地裏用黑手來覆滅。”

    祁念仙靜靜地聽著,雙手緊緊交叉而握。

    “他想通過收攬祁姑娘進宮從而吞並祁門,實在是……聰明,可是他忘了,還有人想要他死。”沈祿咬牙切齒,眼中盡是怒火,如今設計他最敬愛的大師兄,哪怕是皇帝他也要把他拉下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