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的指尖緩緩落下。
    在逆命書上書寫行雲流水，墨跡無滯。
    前麵五個字幾乎未耗他多少力氣，便已然躍然紙上。
    顧雲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喜色。
    “似乎…可行？”
    但他清楚，前五個字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後麵兩個字『方向』才是關鍵。
    在沒有明確真正意圖的前提下，前麵的描述都隻是輔助，你可以是提問劍的形狀、大小等等，不過是些許細枝末節的事，可一旦觸及『方向』二字，那便可能是觸動了某些命運軌跡。
    更別說想要詢問的是和逆命書同等層次的存在。
    “啪。”
    顧雲毫不猶豫地繼續書寫，他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在混沌靈寶麵前，貪念的產生無可厚非。
    就在他筆鋒點落於“方”字的一點時，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怖吸力驟然從筆尖爆發。
    仿佛深海之中突然浮現出一個黑洞般的漩渦，企圖將他整個人卷入其中。
    顧雲臉色猛然一白，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浸濕了鬢發。
    原本有些火熱的眼神也在這一瞬間因驚懼而清醒不少。
    “這代價...”
    “是在開玩笑麽？”
    “果然，僥幸終究是不可取的嗎。”
    顧雲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和無奈。
    那種深不見底的代價幾乎比之前索要的要多得多。
    也是，除了真正背負氣運的人，誰又能夠僥幸行事。
    現在放棄嗎？
    顧雲低頭望著已經書寫了大半的文字，手中的筆還停留在那一點。
    若此時停手，幾乎沒有任何損失，一切仍有回頭的可能。
    也許撤退，是最理智的選擇。
    顧雲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先不要急著放棄…”
    “想想看，還有什麽辦法。”
    有些機會，確實可以以命相搏。
    但必死的局顧雲也不會無腦地踏入。
    當然，前提是山窮水盡。
    顧雲緩緩睜開眼，目光逐漸清明，不再被一時的火熱而蒙蔽心智，開始認真觀察那正在緩緩注入筆尖的絲絲能量。
    “嗯？”
    他眉頭輕皺，眼中浮現一絲困惑。
    那是魂質。
    這並不奇怪。
    這是逆命書的所需代價之一。
    可...
    “為什麽…都是魂質？”
    顧雲喃喃出聲，眼神愈發凝重。
    正常來說。
    逆命書上書寫所需的代價並非單一魂質，蘊含生靈之氣的血液、象征本源的生命力量也就是壽命三者缺一不可。
    可此刻，逆命書汲取的，竟全是魂質！
    顧雲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但。
    是還需要驗證。
    顧雲冷靜地握筆，一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必須立刻抽手放棄。
    他再次下筆，在“方”字頭上的那一點之後輕輕劃出一橫。
    轟！
    恐怖的吸力再度爆發，仿佛吞天噬地的巨獸蘇醒，毫無節製地撕扯著他靈魂的每一寸。
    顧雲的臉色瞬間煞白。
    牙關緊咬，身軀微微顫抖。
    但若是有人在旁，會發現顧雲的嘴角已經不受控製的開始上揚。
    “真的…隻是魂質？！”
    顧雲幾乎無法置信。
    “哈。”
    “真有你的。”
    “因為我現在隻是靈魂狀態，所以導致逆命書誤判了？”
    看來逆命書以為他身上隻有魂質可取，於是將原本三種能量的需求，全都強行轉嫁到了魂質上，這也導致了索取的強度提升了整整三倍！
    那如同無底洞一般的代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理論上，這是不可能發生的錯誤。
    靈魂體本身不具備書寫逆命書的資格，因為無法凝聚這種專門書寫在逆命書上的特殊之筆，可他因為隻是權能：同化的覆蓋卻“反常”地做到了。
    於是，逆命書依照邏輯繼續運行，便出現了。
    一個隻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
    bug。
    規則是死板的，當出現無法預知的分支後自然而然跟著出現的...bug！
    顧雲呆呆望著眼前的文字，喉嚨微動，心中的火再次燃燒。
    “哈哈哈。”
    盡管靈魂開始因此顫抖，但顧雲卻愈發激動。
    他死死咬住牙關，目光如炬，盯著逆命書上尚未完成的“方向”二字。
    一個靈光電轉的想法在他腦中閃現。
    “我現在是靈魂狀態，所以需要的是三倍量的魂質。”
    “但是沒人規定魂質必須要是自己的，因為魂質是一種很穩定的單位，拋開我這特殊的金色靈魂不談，魂晶的等級劃分說到底也隻是看魂質的密度。”
    “所以，理論上，魂質並不一定要來自我本體。”
    “就算他需要三倍的魂質需求...”
    “但！”
    “我現在在滿是魂質的彼岸！！”
    一個荒唐卻又合理的念頭猛地閃現在顧雲腦海。
    “如果……我引導周圍的魂質，以我的靈魂作為中轉引入筆中，隻是吸收傳導，而非吸收消化轉化，那是不是就可以無代價使用逆命書？！”
    顧雲雙眼驟然亮起，那一刻，他腦海裏如同天門洞開。
    他立刻摒除雜念，迅速調動靈識，向外擴散感知。
    無數碎片般的靈魂氣泡開始緩慢向著顧雲靠近。
    “可行！”
    他眼中閃過一抹堅決，猛地落筆，與此同時，全力開始汲取周圍的魂質，一時間一圈圈的漣漪向外擴散。
    四周沉寂的空間仿佛被瞬間激活，成千上萬的魂質像被驚動的流螢，在白茫茫的一片中竟然泛起幽幽藍白之光，這是魂質匯聚到一定程度才呈現的特殊光芒。
    無數魂質螺旋式地以顧雲為中心靠近。
    顧雲立刻調動靈識，引導這些魂質通過自己的靈魂，聚攏至筆尖。
    刹那間。
    筆身微微震動，那原本幾乎要把他抽幹的吸力，竟奇跡般地緩解了！
    “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近乎無代價使用逆命書...”
    顧雲來不及多想，因為大量的魂質匯聚，會自然而然的夾帶灰質的依附，顧雲一鼓作氣，筆鋒一轉。
    『方向』二字，落成。
    七字，盡書！
    頃刻之間，逆命書驟然震動，整本書宛若被激活的神秘機關，雪韻飛旋、光輝流轉。
    一行淡金色的字從逆命書上麵浮現，宛如天意顯現：
    『鴻蒙生死劍，於東淵浮土之上，身臨幽冥，劍指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