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
    謝春風塵仆仆的來到柴昊麵前，拱手作揖道：“老臣拜見官家！”
    柴昊這幾日心情很不錯，太子籌措的軍費和輜重，在剛剛，又運了一批過來，解決了大軍所需。
    加上何敬之那邊已經和完顏匈搭上線，雙方即將展開議和。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喜事啊！
    “謝卿平身，可是太子那邊出了什麽問題，讓你特意來鄧州見朕？”
    柴昊笑眯眯道。
    謝春道：“稟官家，老臣此來，確實代殿下，向官家進言！”
    “哦，向朕進言？說來聽聽！”
    柴昊笑道。
    謝春沉聲道：“太子與臣等請官家，盡遷蔡州等地之人口，充實武昌等地，斷完顏匈供養之基！”
    “嗯？”
    柴昊聞言，瞳孔瞬間放大，接著迅速收縮。
    “這是太子和你們這些東宮屬官的想法，還是另有其人？”
    柴昊聲音冰冷道。
    謝春抱拳道：“是臣等和太子商討的結果，當然，的確也有他人的建議！”
    “哼，可是那王玄孟的主意！”
    柴昊惱怒道。
    “見朕不答應他的建議，便向太子進讒言，離間我父子，真是可惡！”
    柴昊拍案大怒。
    “官家息怒，王都統也是為我大周考慮，其一片赤誠之心，還請官家明鑒！”
    謝春見柴昊動怒，也是心中一慌。
    他沒想到皇帝竟對國家功臣有這麽大意見。
    龐美這時站出來道：“王玄孟蠱惑太子，有意破壞議和，罪大惡極，還請官家下旨，嚴懲此獠！”
    韓愚連忙道：“官家不可啊，王玄孟剛剛立下不世之功，此時嚴懲於他，隻怕會讓將士們寒心！”
    柴昊臉色陰沉，道：“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東宮為何讚同王玄孟的建議？”
    謝春深呼吸一口氣，接著道：“龐大人所憂，無非是我們遷徙蔡州等地百姓，會令完顏匈不滿，繼而對和談造成影響，請問龐大人，我軍現在對完顏匈，可是占據上風，為何要怕他完顏匈？
    如此瞻前顧後，實乃鼠輩行徑！再者，他完顏匈若是遷徙壽春百姓，這對我大周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荒謬！”
    龐美氣急敗壞的反駁，“換取壽春，不得其民，空有一座空城，如何供養兵馬？再從其他地方抽調人口，重新安置，這費時費力，徒耗國力！”
    “龐大人莫非說了嶽羽將軍，是怎麽從壽春敗走的？”
    謝春冷笑一聲。
    “這……”
    龐美頓時語塞。
    嶽羽傳回的戰報中，詳細闡述了失守的全過程，對壽春百姓反戈周軍表示了極大的失望和憤怒。
    柴昊聽到這裏，終於微微有些動容。
    他倒是忘了這一茬。
    就算以蔡州換取壽春，那這壽春的百姓，也不值得信任啊！
    “況且，現如今從鄧州往東，直至蔡州數百裏間，韃子的官府已是形同虛設，可遷徙人口足有數十萬，而完顏匈就算有樣學樣，所能遷徙的人口，也不過壽春一地。
    這數十萬人口，眼下如何安置，對我大周來說，確實是極大的負擔，但凡事都不能局限於當下，而要考慮長遠，等這數十萬人口安置妥當，數年之後，可向朝廷繳納的賦稅，便是一筆天文數字啊！”
    謝春唾沫橫飛，眉飛色舞。
    柴昊越聽眼睛越亮，之前他也是一葉障目了。
    沒有考慮長遠。
    如今被謝春這麽一剖析，他立刻就看出了這背後蘊藏的潛力。
    而這一切，仍是那個王焱在推動。
    該死，此子不光能打仗，竟然還有如此遠見。
    柴昊對王焱越發忌憚。
    他暗暗下定決心，往後堅決不能重用此人。
    甚至在自己駕崩前，一定要將王焱解決，不能留給柴軒。
    龐美麵紅耳赤，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謝春說的有道理。
    再看皇帝的神情，顯然也讚同了謝春的意見。
    他要是仍不識趣，跳出來反對，那就是自取其辱。
    柴昊點點頭道：“你可有詳細的安置方案？”
    謝春聞言，眉頭頓時舒展，連忙從袖中取出書帛，遞給洪鵬，再由洪鵬轉交給柴昊。
    “這是臣等東宮屬官，連夜製定了安置方案，還請官家過目。”
    謝春道。
    柴昊接過書帛，翻開閱覽，忍不住點頭道：“很好，就按照你們的方案執行吧！”
    說吧，他對韓愚道：“即刻起，遷徙鄧州以東的所有百姓，告訴他們，隻要南下，大周都會給他們按照人口圈分田地，發放農具和種子，未來三年，免除賦稅！”
    “末將領命！”
    韓愚抱拳道。
    “若是有人不願意呢？”
    龍驤軍的幾名將領問道。
    柴昊冷笑一聲：“寧願為奴，也不願漢人，那就沒什麽好客氣的，所有村莊，盡數焚毀，田地撒上粗鹽、生石灰，絕韃子再種之念！”
    殿內眾大臣聞言，都對柴昊的陰狠有了一個全新的理解。
    很快，韓愚率龍驤軍開始遷徙鄧州以東，直至蔡州附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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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那些不願背井離鄉的百姓，周軍直接縱火焚屋，在田地之中撒上粗鹽和生石灰，斷絕他們留下的希望。
    當王焱得知此事，也是暗歎柴昊做事狠辣，不留餘地。
    他請柴軒勸說柴昊，也不知是對是錯。
    蔡州城的百姓，對於遷徙南土，則是有些抗拒。
    華夏人自古以來，都是故土難離。
    背井離鄉，就像是無根的浮萍。
    一時間，蔡州城內人心惶惶。
    不少百姓找到府衙，請求王焱不要從蔡州撤軍，如此他們也不必顛沛流離、
    對於百姓們的訴求，王焱自然明白。
    但他個人的力量，終究拗不過整個國家。
    於是他隻能將柴昊對於遷徙後的安置方案，拿出來安撫人心。
    不得不說，柴昊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有魄力的。
    光是免除三年賦稅這一項，就令無數人動心。
    蔡州城內的百姓，絕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是極為貧困和不易的。
    金人對漢人的剝削，是極為殘酷和無情的。
    各種苛捐雜稅，壓得無數人喘不過氣。
    而大周的賦稅，雖然也是比較沉重，但相比金國。
    那是好了太多太多。
    見事不可為，蔡州百姓隻能收拾家當，紛紛南遷。
    也有不少青壯，因為仰慕王焱，希望能投身行伍，在王焱麾下效力。
    但都被王焱拒絕了。
    等議和結束，他是鐵定要被調去兵部養老，現在募兵，徒惹皇帝忌憚和不快。
    也有部分百姓，竟然選擇東投，跟隨褚和尚，進了大別山。
    王焱對此，也沒有出兵阻止。
    算是賣褚和尚一個人情。
    而大周遷徙百姓的動靜，鬧得實在太大，根本瞞不過金人的耳目。
    很快，完顏匈就得知了此事。
    這讓完顏匈很是鬱悶。
    唐州等地的金人官吏，早就逃走，目前處於無政府狀態。
    這導致周軍可以肆意劫掠人口。
    這也是完顏匈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向自詡漢人正統的柴昊，竟然開始搶人了。
    張有亮急忙上奏道：“宋王，周人卑鄙，一邊與我議和，一邊劫掠人口，屬實可惡、下作，我們不能讓他們這麽順利得手！”
    完顏匈皺眉道：“軍師可有什麽好辦法？”
    張有亮道：“若是唐、蔡等州的人口，都被遷走，留給我們十幾座空城，往後我們再想將唐、蔡諸州經營起來，必將十分困難，當速派騎兵，騷擾周軍的行動，務必要將百姓攔截下來！”
    “可我們眼下正在議和，若是派出騎兵，怕是會令議和擱置啊！”
    完顏匈猶豫道。
    張有亮道：“放任不管，反而會讓周人輕視我等，從而愈發得寸進尺！我們不僅要派兵攔截，壽春的百姓，也要遷走，周人想換壽春，那就換一座空城給他們，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彩！”
    完顏匈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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