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七看棋癡先生他們都在那裏點頭，都想為那些退伍兵士和他們的家眷掬一把同情淚了。
    這四人現在說：時間久了，傻子都能學，等手下人到時候學不會，就該發火生氣了。
    一般的百姓目不識丁，思想固化，思維遲鈍，學習能力低下。想要他們快速學會一個新事物，那是天方夜譚。
    如楚宴和棋癡先生等人，其實都是學霸型的人物，如他們這一類的人，是不會懂得學渣的痛的。
    同樣是學一樣東西，他們看一眼就會，換成普通人，看一個月都廢。
    他們常說：百姓愚昧。
    可誰都知道讀書能使人明智，百姓是不想讀書嗎？
    不是，是現實不允許！
    這年頭的老百姓，若是一年到頭規規矩矩的種地，最多也就能圖個溫飽，家裏想要有節餘，就得另外找門路賺錢補貼家用。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辛苦一年最多也就能節餘一二兩銀子，但上私塾的束修和筆墨紙硯的花費，一年最少也要四五兩銀子，這樣高的花費，哪是普通的農家子上得起的？
    目不識丁的人，思維固化，學習和創造能力低下都是正常的。
    想要讓他們改變，得找人好好的教。
    池七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事情，雖然處理事務沒楚宴他們的經驗足，但她知道識字的好處，所以就直接跟楚宴開口道，“咱們去永寧縣這一路少說也得個把月吧？”
    楚宴點頭，“天氣好的話，二十多天也能到。”
    池七看向棋癡先生三人，道：“路上閑著也是閑著，先生們能不能教大家識字？”
    “識字？”棋癡先生和陳平先生、劉二先生麵麵相覷。
    “對，以後不管是要開鋪子還是要開作坊，不說記賬什麽的，就是領月銀，也要簽字畫押吧？為了防止管理層出現侵占或克扣夥計的月銀問題，也要大家學會基本的日常用字。”
    棋癡先生想也不想，張嘴就是一個字，“難！”
    池七知道這年頭的讀書人，都有些看不起老百姓，下意識就覺得他們愚笨或是不配讀書識字。
    池七也不跟他們頂，隻道：“反正路上閑著也是閑著，你們也不用教難的，就平時常用的字，像是‘天地人，田地禾苗，男女有別’之類的。
    你們每天隻管教十個字，分早中晚教三次，至於大家能學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說完，她又微微一笑道，“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到時候就出個懸賞試試，看等到了永寧縣，有沒有人能把三位先生教的字都學會。”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聽得在場四人心裏齊齊一動。
    “以一月為例，一天十字，一月便是三百字。”兩月六百，三月就是九百字，都能抵上半個童生的識字量了。
    劉二先生與棋癡幾個相視一眼，最後轉向池七，微微笑道，“夫人可否說說，想出個怎樣的懸賞激勵百姓識字？”
    “比如全學會的人可得銀十兩，學會兩百字的人可得銀六兩，學會一百字的人可得銀三兩，隻學會五十字的人得銀一兩。近一月時間連五十字都記不住的人，就別想領賞了。”
    先學字再學技，方能事半功倍。
    楚宴和棋癡先生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從沒想過讓士兵識字，還能用銀子激勵，感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此法可計入楚家軍的軍規。”識字的士兵，跟不識字的士兵，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楚宴這話得到了棋癡、劉二和陳平三位先生一致認同，“此法甚好。”
    “是好。”
    楚宴看池七今日興致勃勃的，絲毫沒有以往的懶怠，倒是樂得她參與議事，正想拿起桌上的紙張說下一議題，就聽楚二在外頭稟報，道：“大將軍，台州的新知府和四位縣令求見。”
    劉二先生哼笑了一聲，“來的可真是時候。”
    “再晚上一日，咱們就走了。”陳平先生搖頭感慨。
    池七聽著覺得有意思，轉頭問楚宴，“既然這麽巧，那你要不要見見？”
    楚宴寵溺的看了她一眼，衝外頭說的話無情的很，“不見。”
    “欸？”池七扭過身看他，“為什麽不見啊？”
    楚宴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道，“為夫堂堂一個大將軍，是個人想見就見的？”
    好吧，這事事關麵子問題，她無法反駁，隻是……“這台州府的政務，你不用跟新上任的知府交接嗎？”
    棋癡先生見池七是真的不懂，便搶著解釋道，“夫人不懂這官場上的門道。咱們行伍之人出兵剿匪，按說除惡之後，那惡首的所有物都該是咱們的戰利品。
    遇上地方官員識趣的還好，遇上那不要臉的，見咱們幫他們解決了麻煩，還會要跟咱們分戰利品。
    膽子不夠肥的隻要二三成，仗著自己有身份背景的，還有想吞了咱們所有戰利品的。
    幾年前，咱們在北地就遇上過這麽一個奇葩。
    好家夥，那小子是真放得下身段啊，堂堂一縣父母官，躺在大將軍的馬前哭喪賣慘，撒潑打滾，那滾的呀，不在鄉間跟婦人學上十年，都沒那個功力。”
    池七聽得兩眼亮晶晶的，見棋癡先生不說，忙向楚宴追問，“後來呢，宴哥你有分東西給那個縣令嗎？”
    “沒。”楚宴說到這個，還有點小驕傲，“為夫領兵至今，還沒被人訛過。”
    “那後來是怎麽處理的？”池七是真好奇，“那個縣令不是撒潑打滾，不達目的不罷休嘛？”
    “為夫讓一隊人圍了他，就帶人走了。”
    “呃——”
    池七是真沒想到楚宴的處理辦法會如此粗暴，可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吧，我大概明白你不見台州知府的原因了，不過你不跟地方官交接，真的沒問題嗎？”
    楚宴渾不在意，道，“走時交代兩句話就行了。”
    池七聞言，也就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了。
    這日，她在書房跟楚宴和三位先生商議了半日事務：
    趕到台州的楚家軍人員安排，所有戰利品的統計和登記運輸，數萬人前往永安縣，這一路上的代步車輛，騾馬牲口，和生活物資的運送，都需要一一確定、安排由誰統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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