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蹠骨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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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塵在傀儡的注視下,沉吟片刻,緩緩從大千裏眼中取出一物,神色間難掩鄭重。
    若說儲物神通放在那些鄉野妖修身上還有些令人生異,放在金龍海這等大家妖修身上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於此,那肉身傀儡卻是無所反應。
    “嗷——”
    隻是那物一經露麵,周圍的氣息陡然為之一變,隱隱透著一股古老而威嚴的妖氣,隱隱之間,有一道低沉的妖鳴聲穿透虛空而至,宛如遠古荒原上的雷霆低吼,激得傀儡身形微顫。
    “聖......”
    “聖骨!?”
    那是一截泛著蒼黃光澤的骨骼,形狀如犬足蹠骨,表麵上隱有細密的紋路流轉,似是某種古老的符籙。
    其樣雖不起眼,卻直直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嚴散發出來,盡管微弱,卻如針芒般刺入這肉身傀儡守護者的感知。
    傀儡低呼一聲,聲音中難掩震動,那雙漆黑的眸子驟然亮起。
    僅僅一瞬,傀儡的意識深處仿佛被強行拖入了一片荒涼之境,月光昏昏,天地無暇,恍惚中居然能看到無盡的荒原,在月光冷冷灑下,一隻龐然大物佇立其間,影影綽綽間顯露出一隻通體漆黑的身影。
    “嗷——”
    那妖身影仰天長嘯,音波猶如萬鈞雷霆滾滾而來,震得天地顫抖,甚至讓那輪懸掛在天穹的皎月微微黯淡。
    隨著那截蹠骨的氣息逐漸散開,傀儡眼前的虛幻景象愈發清晰。
    他仿佛看見那吞天妖物踏破荒原,甩尾之間便掀起山嶽崩裂,腳下裂痕遍布,仿佛整個世界都為其讓步。
    月光灑下,那明亮邪魅的一雙豎瞳中竟隱隱折射出冷冽的血光,目光所及之處,竟如萬物臣服,無人敢與其目光直視。
    “萬物皆臣,何人為主?”
    他那早就幹癟的意識深處,仿佛傳來了一聲冷冽的低語。
    這聲音極低,卻宛如沉雷滾過,直接撞擊在他的意識核心之處。
    “怎麽會......”傀儡心神巨震,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
    要知道他本是死物,不該有這種心緒波動!
    可此刻,他的意識竟像是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碾壓,連最原始的戰鬥本能都無法壓製那股深藏骨髓的顫栗。
    他似是受了什麽刺激般稍稍前傾,緊接著卻迅速收斂了自己的動作,仿佛在克製某種不該流露的衝動,直直盯著許塵手中的蹠骨,似是要將其看穿。
    見此許塵低垂眉眼,目光卻掃向傀儡的雙手,生怕對方突然襲來。爪心已滲出冷汗,但仍死死攥住聖骨,骨節發白。
    若說許塵身上還有什麽能威懾住眼前肉身傀儡,貪狼道基自然是不能暴露的,那麽自然便剩下這截雲邊骨靈物,也就是青元口中的犬聖遺物了。
    犬家支脈妖修得此,修為抵達太歲境,便可自持一家之主,許塵掏出這截蹠骨,也是冒了相當大的勇氣。
    一來是怕這肉身傀儡認出許塵乃是當年犬家餘孽的真相,雖然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來是怕錦衣夜行,聖骨若論價值乃是自己身上最寶貝的東西,這肉身傀儡按貪狼之話乃是死物,可未必不會起貪心......
    借由此,許塵目光平靜,將蹠骨托於爪心,此刻他的表現,既要讓對方信服,又不能露出絲毫破綻,於是微微躬身道:
    “此聖骨乃是家中長輩所留,我金龍海分家留存至寶,晚輩修行至今,皆得此物庇護,才有今日之成就。”
    “族中長輩曾言,此物乃是昔日妖聖所遺,雖已無法發揮全部威能,但仍可庇佑後輩安然行走於危局之中。”
    原來是這樣,聖骨庇護小輩,真是好大的手筆!
    傀儡聞言,眼神複雜地看向許塵,沉默片刻後,低聲道:
    “聖骨……”
    見那傀儡模樣好奇,他便再將聖骨再往前遞了遞,目光微微一閃,細細觀察著傀儡的神情。
    那肉身傀儡的眉頭皺得更深,瞳孔中隱約閃過一道異光。
    “呼——”許塵屏住呼吸,脊背微微繃緊,手心已經滲出汗珠,但表麵卻不露分毫。
    “這聖骨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妖聖遺物,雖然其中力量流失不少,但依舊非凡……”
    “看來小家夥你這分脈也是個不得了的存在,想來是我多慮了,居然舍得用聖骨庇護小輩,金龍海到底還是沒落了......”
    許塵始終保持著恭謹的神態,眼中卻不時閃過一抹精光,注意到傀儡的目光變化,他也清楚對方的猶疑和戒備。
    “成了!他已經動搖。”
    這傀儡生前的修為不過在望嬰境,如今許塵掏出這樣一枚聖級的至寶,他隻掃一眼,便能輕易察覺那細小蹠骨中的絲絲威能。
    如身前小輩說的不假,此物不但是聖骨至寶,且與他之血脈有著點點細微的血脈跳動。
    “若真是妖聖後裔......”
    肉身傀儡自言自語,許塵心中卻暗自鬆了口氣,但麵上依舊恭敬如初。
    金龍海身為妖族大家,定然不可能隻是他一家獨大,不過這肉身傀儡顯然是沒料想到這層利害,隻微微打量一番,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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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為金龍海強者所煉,這肉身傀儡身為守護者,對待妖聖遺物自然不敢輕慢。
    許塵微微低頭,語氣謙遜:“前輩慧眼如炬,許塵不過是一小妖,憑長輩庇佑才得以走到今日。”
    傀儡收回目光,冷哼一聲,語氣稍緩:
    “此骨雖已殘缺,但絕非凡物。你既能持此物,應是金龍海後輩中血脈尚算純正的一脈。你來自哪一族?”
    聖骨雖然已經被確認真實性,可是許塵的身份卻還未坐實,他這麽問倒是合情合理。
    聞言許塵心中一凜,麵色微變,隨即迅速恢複鎮定,低頭掩飾自己的表情,語氣沉穩道:
    “前輩恕罪,晚輩一族低調行事,不欲外揚,長輩亦曾叮囑不可輕泄來曆。”
    大家妖修子弟出世曆練,要是長輩低調愛護些的,自然會讓小輩不要招搖過市,如此張狂行事,就怕惹上仇家上門,許塵這麽回答,居然也是合情合理!
    漆黑的傀儡沉默不語,目光微微閃爍。
    盡管內心依舊有著無數疑問,但許塵的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且聖骨散發的妖氣與他自身的感知完全吻合,令他根本無從反駁。
    他隻能盯著許塵,目光如炬,仿佛要洞穿他的所有偽裝,四周的空氣霎時間沉悶下來,仿佛有無形的壓力逼向許塵。
    “哼。”
    “你倒是謹慎。”
    許塵感到背脊微涼,但臉上依舊一片謙恭,低垂著眉眼,絲毫不露怯意。
    就在此時,貪狼的聲音在腦海中冷冷響起:“小子,你膽子真夠大,居然敢拿妖聖遺物來詐這傀儡。虧得他隻是個看守,若是金龍海真正的大能在此,你早死無葬身之地了。”
    許塵心中暗自回應:“貪狼前輩,此地無他物可用,隻有孤注一擲了。眼下他已信了七八分,不趁機脫身反倒危險。”
    貪狼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傀儡沉默片刻,似在斟酌。最終他還是微微點頭:
    “罷了,你既持此骨,便算我族中一員。不過,小家夥,這雷柱乃此處監牢大陣核心所在,莫說你得了陣盤,日後再行事切莫忘本,謹守我族規矩。”
    許塵低頭抱拳,鄭重道:“晚輩必銘記於心,不負前輩教誨。”
    傀儡點了點頭,聲音稍緩:“看在聖骨的份上,我多嘴一句。這雷柱之行非比尋常,你能拿到陣盤是氣運,但行事需多留幾分小心,莫自取滅亡。”
    許塵抬眼觀察傀儡的神情,發現對方態度似有些鬆動,連忙順勢回應:“多謝前輩提點,許塵銘感五內。”
    再看許塵一眼,那傀儡最終沒有再多說,身形隱入虛空,徹底消失不見。
    隨著傀儡的身影漸漸隱去,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緩緩散去,四周的空間重新變得靜謐。然而,那種壓抑的餘韻卻依舊彌漫在空氣中,似一場雷暴過後的陰雲,久久不散。
    許塵立在原地,爪尖依舊微顫。
    方才不過是與這秘境之局的第一輪交鋒,而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目光微垂,他低頭看向爪心,那一截蹠骨已經被重新收入大千裏眼中,但它所散發的氣息,仿佛仍在指尖回蕩。
    父親青元老祖所持的靈物居然有如此威能?
    那麽自己又要真的去麵對這幾乎無解的洄渭兩川嗎?
    青元太歲臨死前交代說唯有太歲境才能持聖骨光複自己這一犬家分脈,可是許塵如今一見,倒是遲疑了。
    他抬手輕撫下頜,目光複雜,心中暗道:“這一關勉強過去了,這秘境……終究還是太危險。”
    腦海中的貪狼不屑地嗤笑:
    “算你命大,但這東西以後莫要輕易示人。傀儡分辨不出,但金龍海真正的大能若現身,必會察覺其中不對。”
    許塵本就煩躁,如今又被貪狼這麽一吵,心中更是煩悶,於是目光一凜,沉聲反駁:
    “前輩大可不必危言聳聽,今日這一招,不過是權宜之計,隻要我足夠小心,足夠隱忍,沒有人能輕易看穿我。”
    貪狼冷笑,聲音幽幽:
    “隱忍?小心?”
    “小子!你現在所握的,不是一件普通靈器,而是妖聖遺骨!”
    “你以為那些真正的大家妖修,尤其是潛伏於秘境中的頂尖妖族,會輕易放過這樣的至寶?別忘了,這蹠骨本身散發的氣息,會吸引那些嗅覺靈敏的強者主動找上門來。”
    許塵默然,喉結微動,卻無法反駁。
    是啊,這泰山山脈一支大巡妖不過是來充數的棋子,他許塵這會不過剛剛窺了一絲局麵,想要再去與棋手博弈——
    又是另一件難事了......
    先前那肉身傀儡所言此地危險重重,不過此地既然對百鯉江妖修開放,又豈會毒害自家小輩?
    聯合錦川所說的監牢一言,許塵莫名已經猜出此行所求,隻是心中困感更盛,讓這會已經今非昔比的許塵也微微膽寒起來。
    他抬頭望向遠方,目光中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強者為尊,弱者即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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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自己隻當這句話是個玩笑,等到自己拚死拚活——
    這一刻他才對這句真理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呼——”
    他微微閉目,長長吐出一口氣,尖爪無聲地捏緊了其下早就焦黑一片的塵土,心中一股冷冽的意誌漸漸凝聚。
    “貪狼前輩,你說得對。”他低聲開口,語氣堅定。
    “冒險之舉不可取,我自然不會以此作為實力一部分,隻不過剛剛實在危急,若不是拿出此物,想必已經血濺當場。”
    貪狼沉默片刻,許塵一路走來他是看在眼裏的,這小子雖然聰慧,卻也冒險!需待自己循循教之,遂語氣緩和了幾分:
    “算你還有幾分悟性。不過,下一次若再遇到那種層次的敵人,你可沒這麽幸運了。”
    “隻不過......”許塵卻繼續說道。
    秘境深處的黑暗仿佛在呼喚著他,未知的危險也在步步逼近,但許塵的心中卻無比清晰。
    “我可以隱忍,可以偽裝,但絕不後退。哪怕前方是深淵,我也要踩著那深淵,闖出自己的路。”
    他低頭看了一眼前方已經熄滅的雷柱,目光幽深。
    “若真有一天,這聖骨為我招來不可承受之敵,那便是我和它最後的對賭。成,我許塵以犬聖後裔之威重回十萬大山;敗,便讓這蹠骨風雪埋骨,自此灰飛煙滅。”
    光複犬家是自己的責任,可自己卻不能為此獨活,若是有必要,自己當棄之保命,不做英雄之舉......
    風聲微起,卷起四周幾裂的原石,許塵灰白的身影隱入秘境深處,那灰毛犬妖的背影雖孤單,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冷厲與決絕。
    風柱陣盤,他許塵也要得到,那火焱陣盤自然也是!
    鼉蒲修為高深,自己僅憑血脈道則自然難以戰勝,可卻不是沒有勝算,自己腦海裏的貪狼便是自己最大的依仗,況且三品湛淵藍已成,身法神通又精進一步,他不信!
    自己還與那鼉蒲不是敵手!
    去!
    循著爪中信標的指引,他向著風柱方向快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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