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吐出一口寒霧，冰晶在許塵那張毛唇邊凝結成更加細小的霜花，他微微收斂起《龍潛瀾心錄》的水勢，心中一顯平靜。
    當最後一縷《龍潛瀾心錄》的氣韻沉入丹田，許塵抖落身上積塵。數月枯坐修煉的僵直感，隨著體內澎湃的瀾意衝刷殆盡。現在他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刀，連呼出的白氣都帶著錚鳴。
    許塵屈指敲了敲覆滿水汽的鼻梁，青灰色的毛發間流動著暗湧般的幽藍光澤。
    “前輩你看，我這臉是否當真有幾分不同了。”
    他繼續撅著臉摸著，奈何自己已經看慣了自己這張狗臉，對於模樣細致之說還難論清晰。
    貪狼觀察的比許塵仔細很多，在他眼眸映照下，許塵原本溫潤的碧瞳此刻竟如兩汪深潭，眼尾曳出的水紋讓整張臉透著森然寒意。
    “這模樣倒是不曾改變，無非是......”
    “氣質變了些，冷峻了些，若是不認識你小子的人看了，隻怕一時半會還認不出你來。”
    許塵細細摸索著自己這張沾滿水汽的犬臉，看來錦川所留的水掩術的確不假。
    又在這閉關之處修煉了幾月光景，許塵已逐漸對時間變得麻木，整個人都死氣沉沉起來，可是很快他就將這種煩惱甩脫了。
    功法已然抵達境界圓滿，修為也是分毫不差，接下來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
    自然就是煉化升基靈物了。
    “小子，事先說好，若是凝練不成，那重水我可一股腦吞了去了，屆時你可不要賴我。”貪狼撇嘴道。
    “此計若是不成，前輩盡管拿去便是，還客氣作甚？”
    許塵反笑。
    兩人一合計，許塵便爪子輕挑一引，那盛裝隕鐵重水的玉甁居然一晃，緊接著便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三滴玄黑水珠懸於半空，周遭光線竟為之扭曲，倒仿佛這不是水，而是三顆坍縮的星辰。
    不愧是隕鐵重水。
    隻一經手，許塵便自覺這重水的神異——
    重！
    非常的重！
    在相等體積下，隻怕這幾滴重水的密度比一塊金鐵還要大上幾倍。而同樣的，其中靈氣也較普通靈物翻了不知幾倍。
    “好生霸道的重量......”
    貪狼的綠色虛影在許塵識海中突然凝實，在這隕鐵重水顯露之前他尚能自持穩重，可如今此物一顯，他卻無論如何都按捺不住自己了，於是獠牙間漏出幾絲黏連口水：
    “隻怕這一滴就足夠壓垮一般明智境妖修的識海，你確定......”
    話未說完，許塵已張口吞下一滴。
    轟——！
    隻一瞬，許塵瞳仁猛然瞪開。
    整具肉身陡然沉入石板三寸，毛孔中滲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一股難言重力碾成霧狀。
    他剛要利用靈氣碾壓那股霸道之力，但見識海處突然亮起一隻綠火狼首，化作森海般的焚天烈焰，將那滴重水裹進腹中之中開始瘋狂鍛打。
    咚——
    咚——
    許塵的犬牙深深楔入下唇，卻在劇痛中咧開一個狂氣的笑容。
    “這就忍不住了，幸虧我方才吞咽得快，否則豈不是要壓垮你這身板了？”貪狼揶揄。
    隻是許塵此時無心與貪狼拌嘴，自己不過稍微舔舐了那重水一口便如此狼狽，何談煉化一說？
    “前輩，我還能繼續。”他咬著牙說道。
    狼狽？
    狼狽又如何？
    隻要身不死心不裂，縱使出盡洋相又怎麽樣？
    許塵已經是豁出去了，難道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小子，那你可接好了！”
    貪狼也不磨嘰，卻見其嘴角輕啟，便有一道墨色水汽從中噴出，那好似冥河般的黑潮緩緩與湛淵藍糾葛在一起，令後者不時發出琉璃破碎的脆響。
    此時原本澄澈的汪藍靈脈此刻爬滿蛛網般的黑痕，就像有人把整條汙水河裏的髒汙都灌進了血管。
    重水入溪，恍如沒入江河，隻是這顏色無比的黑，無比的邪，將湛淵藍汪藍的本體染成深藍。
    許塵一聲不吭，不是因為他不痛苦了，而是他已痛苦到了極致，被折磨到了骨子裏。
    他的道基此時正在上演最殘酷的戰爭，於是每一根毛發都結出霜花，可皮下卻翻湧著猛比岩漿般暴烈的黑炎。
    湛淵藍是他的本命道基，將其改頭換麵的痛苦便不亞於抽髓換血，他像隻被鹽巴澆了麵的蟲子，在地上痛苦的扭曲著，豆大的冷汗成股順著毛發而下，接著便在他不受控製的操控下凝結成冰。
    “再堅持一息！”
    貪狼的聲音嚴厲得像地府裏索命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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