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的風裹挾著血腥氣，將岩壁上的苔蘚凍成冰晶，猙獸的咆哮震得岩壁簌簌崩裂。
    淩燼半跪在碎石堆中，五指深深摳入地麵，碎石割裂掌心，指尖滲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被寒氣凍結。白璃的身影在塵霧中若隱若現，她的龍骨鞭纏繞在一根斷裂的封魔鏈上，鞭梢雷光閃爍——正是那根被誤觸的鎖鏈，此刻正像垂死的蛇一般抽搐著，如同垂死的巨蟒。
    “誰讓你進來的？”淩燼咬牙低吼，脊椎處的燭龍逆鱗因憤怒而泛起青芒。他的黑袍早已被猙獸利爪撕碎，裸露的胸膛上爬滿蛛網般的石紋，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冰錐在肺腑間攪動。
    白璃的銀發沾滿塵土，龍角斷茬處滲著金血：“東海傳訊，九幽的傀儡已至青州邊界。我循著猙獸的氣息……”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霧襲來。猙獸的利爪擦過她肩頭，鱗甲崩裂的脆響混著血腥味炸開。
    淩燼暴起揮劍，燭陰劍斬在獸爪上竟迸出火星。猙獸的皮毛覆滿黑晶，天罰之眼的紋路在額間猙獰蠕動，五尾掃過之處，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焦痕，裂縫中滲出粘稠黑血，竟將岩石腐蝕出縷縷青煙。
    “退後！”他一把拽過白璃，劍氣橫掃逼退猙獸，“這是墮魔的征兆，它的血沾不得！”
    白璃的豎瞳驟然收縮。猙獸五尾掃過之處，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焦痕，那些裂縫中滲出粘稠黑血，竟將岩石腐蝕出縷縷青煙。她突然想起龍宮古籍中的記載：“墮魔猙獸，尾裂九泉……這是幽冥血海的氣息！”
    白璃的豎瞳驟然收縮。她想起龍宮古籍中的記載：墮魔猙獸，尾裂九泉，乃歸墟裂隙滲出的至陰穢氣所化。三百年前，東海龍族曾以三千蛟兵為祭，才將一頭墮魔猙獸封入歸墟深處。而今這凶物再現人間，意味著九幽的爪牙已觸及三界命脈。
    "它被種了‘蝕心蠱’！"白璃的雷鞭劈開一道襲來的黑血，"你看它頸後的逆鱗——"
    淩燼赤瞳微閃，猙獸後頸處一片龍鱗正泛著詭譎紫光。那是蛟族禁術的烙印，唯有直係王族可施。他猛然想起水晶棺中與己容貌相似的少女，心底泛起寒意："敖廣......東海龍王竟與九幽勾結？"
    三百裏外，天劍閣主殿。
    洛長風的水鏡映出禁地慘狀，嘴角卻浮起笑意。他指尖輕敲案幾，七盞魂燈在身後依次點亮，每盞燈芯都蜷縮著一道扭曲人影——正是昨夜“暴斃”的內門弟子。燈焰躍動間，弟子的生魂被緩緩抽離，化作青煙匯入水鏡。
    “閣主，慕青璃的屍身已處理妥當。”紫袍長老躬身遞上染血的折扇，“隻是那弑天者……”
    "讓他鬧。"洛長風捏碎一盞魂燈，燈中哀嚎戛然而止，"猙獸吞夠九十九道生魂，便是最好的陣眼。待燭龍之力耗盡，本座自會收網。"水鏡泛起漣漪，映出淩燼後背逐漸碎裂的骨針——那是玄機子當年封印燭龍逆鱗的禁製。
    紫袍長老遲疑道："可白璃畢竟是東海蛟族公主，若死在此處......"
    "敖廣巴不得借刀殺人。"洛長風冷笑，"血脈不純的蛟女，怎比得上純血龍子的價值？九幽承諾，隻要龍宮助他打開歸墟，東海將永享幽冥庇佑......"他抬手輕點水鏡，畫麵切換至地底熔岩池——墮魔的猙獸浸泡在血水中，額間天罰之眼已化作豎瞳，周身黑晶剝落處，隱約可見冰藍鱗紋。
    "弑天者從來不是某個人。"洛長風的笑聲震得梁柱簌簌落灰，"而是燭龍逆鱗本身。"
    禁地深處，血霧翻湧如活物。
    淩燼的右臂已完全石化，燭陰劍重若千鈞。白璃的雷鞭纏住猙獸左後肢，龍族秘法"雷殛"在獸軀上炸開焦痕，卻隻激起更狂暴的反撲。猙獸的獨角突刺而來，淩燼橫劍格擋的瞬間，劍身傳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它的弱點在逆鱗下三寸！"白璃咳出一口金血，龍族精血落地即燃，"用燭龍寒氣凍住血脈！"
    淩燼赤瞳中熔金暴漲，識海深處的《山海經略》瘋狂翻動。殘卷停在空白頁，猩紅篆文浮現：
    "燭龍之契，以壽為薪，焚魂為焰。"
    他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在殘卷上。脊椎處最後一枚骨針轟然炸裂，極寒以他為中心炸開，時間仿佛被凍結——猙獸的利爪懸停在白璃眉心三寸，血珠凝成冰晶浮在空中；洛長風的水鏡"哢嚓"裂開細紋；七十二峰頂的護山大陣驟然停滯。
    虛空撕裂，赤色豎瞳在雲層中顯現。
    "以我十年壽元——"淩燼的聲線帶著金屬震顫，"換燭龍睜眼！"
    白璃的龍骨鞭脫手墜落。她看見淩燼的黑發寸寸霜白，石化的皮膚龜裂脫落，露出下方冰晶般的肌理。燭龍虛影自九天垂首，僅是吐息便讓方圓百裏的靈氣暴走，禁地岩壁在龍威下化作齏粉。
    猙獸發出瀕死的哀鳴，墮魔的黑晶層層剝落。天罰之眼紋路寸寸崩解，露出下方血淋淋的原始咒印——那竟是玄機子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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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東西......"淩燼的冷笑混著血沫，"連女兒都能做成陣眼。"
    千裏外，泣血島陰陽泉突然沸騰。
    玄機子的道袍在蒸汽中鼓蕩，他盯著泉水中浮現的禁地景象，手中魂燈盞盞炸裂："終於等到這一刻......"泉底升起水晶棺，棺中少女與淩燼麵容相似，心口插著半截燭陰劍。無數血絲從泉眼湧出，纏繞著棺槨緩緩開啟。
    "璃兒，為父這就為你取回逆鱗。"玄機子割破手腕，血滴入棺中，少女蒼白的皮膚泛起妖異紅光。二十年前的雨夜浮現腦海——他親手將七枚燭龍逆鱗刺入女嬰脊椎，卻被天機閣主調換嬰孩。真正的弑天者被棄於亂葬崗，而他的璃兒成了封印燭龍之力的容器。
    "洛長風以為自己在豢養凶獸？可笑......"玄機子撫過棺中人的麵頰，"猙獸體內早被種下璃兒的一縷殘魂。待逆鱗重聚，我女便可借燭龍之力重生！"
    禁地已成冰獄。燭龍虛影消散時，淩燼栽倒在白璃懷中。他的皮膚透明如琉璃，體內經絡流淌著冰藍色光焰。白璃的掌心貼在他心口，龍族精血源源不斷渡入，卻如泥牛入海。
    "陰陽泉......"她抖著手摸向鱗片傳訊符，"撐住，我帶你......"
    淩燼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龍角。這個總掛著譏笑的男人，此刻眼中竟有一絲悲涼："記住，下次再見......"他的身體開始冰晶化，聲音隨風飄散："......別再心軟。"
    白璃的嘶吼震塌半座山峰。當她抱著冰雕般的淩燼衝出禁地時，天際雷雲翻湧，七十二道誅魔劍光結成天羅地網——正中懸著敖晟被鐵鏈貫穿的龍軀。洛長風的法相頂天立地，聲如洪鍾：
    "妖女白璃，弑師叛門，萬死難贖其罪！"
    “都說燭龍睜眼便是永夜——可若這長夜能換來一線天光，淩某願做那撲火的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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