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陸沉的轟鳴仍在耳畔回蕩，淩燼的石化已蔓至心口。他跪坐在蓬萊仙島的礁岩上，燼天劍插在身前，劍身纏繞的幽冥紋路如活蛇遊動——那是九幽留下的詛咒，此刻正與山河印的波動共振。
    劍脊突然震顫，一聲龍吟刺破死寂。白璃的虛影自劍中浮出，銀發如瀑，新生龍角卻布滿裂痕。她的豎瞳泛著幽冥色，龍骨鞭毫無征兆地甩向淩燼咽喉：“叛徒……還我族人命來！”
    淩燼的石化左臂硬抗鞭擊，碎屑飛濺中瞥見她脖頸處的焚心印——那印記正被幽冥紋侵蝕，與自己的詛咒同源。
    龍骨鞭卷起滔天巨浪，白璃的攻勢毫無章法。她的龍爪穿透淩燼肩胛時，歸墟黑霧自傷口溢出，幻化成淬龍池的場景——三百根鎖龍釘正將她的龍尾釘在池底，而執刀者赫然是淩燼的麵容！
    “這是九幽篡改的記憶……”淩燼的焚心印迸發金焰，卻無法驅散幻象，“白璃……看著我！”
    她的逆鱗鎖鏈纏住他脖頸，龍吟裹著泣音：“你剜我逆鱗……屠我東海……還敢說這是幻象？！”
    窒息感讓淩燼的視線模糊。瀕死之際，他猛然咬破舌尖，精血噴在燼天劍上——這是滄溟祭司古籍記載的“血契喚魂術”。
    劍身龍紋驟然活轉，白璃的虛影被強行拽入血池幻境。這裏是歸墟最底層的記憶之海，每一滴血珠都映著她與淩燼的過往：青州試煉的靈草之爭、歸墟裂隙的生死相托、北冥冰川的化龍訣……
    “假的……都是假的！”白璃的龍尾掃碎血珠，幽冥紋卻在她眉心暴漲，“你篡改我的魂印……就像九幽篡改歸墟碑文！”
    幻境突然扭曲成幽冥殿。九幽的白發垂落王座，掌心托著白璃被剝離的逆鱗：“多美的龍魂……可惜沾了情字，便成了廢物。”
    真實的記憶如利刃刺入識海。白璃的龍爪突然轉向自己心口，逆鱗被生生剜出：“既是廢物……不如毀了幹淨！”
    淩燼的石化右臂貫穿幻境，在鱗片碎裂前將其攥住：“你的情……是我在這煉獄裏……唯一的火！”
    逆鱗在掌心化為金粉，融入淩燼的焚心印。白璃的豎瞳恢複片刻清明，龍尾纏住他即將石化的身軀：“淩燼……殺了我……趁幽冥印還未……”
    九幽的嗤笑自虛空傳來：“情深至此……不如同葬歸墟？”
    蓬萊島突然震顫，初代龍皇的屍骸破土而出——它的心髒位置，第三枚山河印正與淩燼胸口的印璽共鳴！
    龍皇屍骸的利爪拍向二人時，白璃的龍魂徹底燃燒。她的銀發褪為雪色，逆鱗鎖鏈纏住屍骸咽喉：“三百年前你護不住東海……現在也休想傷他！”
    淩燼的燼天劍刺入屍骸心髒，山河印離體的刹那，石化如瘟疫蔓延全身。他最後看見的畫麵，是白璃的龍魂化為光雨，而九幽的真身正在光雨中重組……
    “用情至深者……最適為祭。”九幽的骨笛點向淩燼石化的眉心，水晶棺在身後開啟，“放心……我會把你的癡情刻在天道碑上。”
    棺中少女天道的赤瞳突然流淚，淚水融化石層一線：“哥……逃……”
    東海殘存的逆鱗在此時共鳴，蓬萊島轟然沉入歸墟。而南海方向，第四枚山河印的波動如驚雷炸響。
    南海歸墟眼的旋渦泛著妖異的金紅色，淩燼的石化軀殼在旋渦邊緣寸寸崩解。他右眼殘留的燭龍瞳穿透萬丈海幕，窺見漩渦底部蟄伏的龍骸——那並非初代龍皇，而是三百條蛟龍首尾相銜組成的詭異圖騰，每顆龍頭都銜著一枚幽冥珠，珠內封存著白璃不同時期的記憶殘片。
    "九幽用蛟龍怨氣重塑歸墟眼……"淩燼的焚心印滲出星髓，在身前凝成殘缺的《歸墟圖誌》，"第四枚山河印……在龍瞳裏！"
    旋渦突然靜止，九幽的白發自幽冥珠中滋生。他踏著蛟龍顱骨現身，指尖纏繞著從淩燼身上剝離的石化碎屑："這份眼力……倒對得起弑天者之名。"骨笛輕揮，蛟龍圖騰活轉，吐出團裹著血霧的青銅匣——匣麵浮凸的弑神紋，竟與白璃燃燒龍魂時的裂痕一模一樣！
    淩燼的燼天劍劈開血霧，劍氣卻被青銅匣吞噬。匣蓋開啟的刹那，南海歸墟的時間流速驟亂，他看到六歲的白璃正在滄溟懷中剜鱗，而自己的虛影立在暗處，手中握著滴血的剜鱗刀！
    "這才是真實的因果線……"九幽的瞳孔映出萬千扭曲時空，"你以為的初遇……不過是本座排演千次的戲碼！"
    淩燼的石化左臂插入青銅匣，抓住第四枚山河印的瞬間，整條手臂化為齏粉。印璽表麵浮現的畫麵令他窒息——蓬萊沉沒時，白璃的龍魂並未消散，而是被九幽封入初代天帝的右眼，此刻正在歸墟眼深處凝成新的天道核心！
    "情魄為瞳……惡魄為印……"九幽的真身融入蛟龍圖騰，"這才是弑天鏈完整的模樣！"
    南海蒼穹裂開幽冥縫隙，七十二具神族水晶棺傾瀉而下。淩燼的殘軀在棺群中穿梭，燼天劍挑開的每具棺槨都溢出白璃的龍吟——她的魂魄被切割成萬千碎片，正滋養著棺中神族的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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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每斬一棺……她就弱一分……"九幽的聲音自每顆蛟龍頭顱中傳出，"弑天者……你要救蒼生……還是救一人？"
    淩燼的焚心印突然離體，裹挾著星髓撞向歸墟眼核心。強光中浮現滄溟遺留的往生陣圖——陣眼處的第五枚山河印，正是用他當年剜出的善魄熔鑄！
    "老東西……連自己的善魄都算計……"淩燼的右眼流出血淚，石化蔓延至下頜。他捏碎善魄印璽，純淨的流光沒入歸墟眼，萬千蛟龍同時哀嚎——它們的逆鱗正在褪去幽冥紋，露出被篡改前的龍族禱文！
    白璃的龍吟自深淵響起，歸墟眼深處睜開一隻赤金豎瞳。淩燼的殘軀在瞳光中化為粉塵，最後一絲神識融入瞳仁："這次……換我成你的眼……"
    南海驚雷炸響，新天道之瞳徹底睜開。七十二神族棺槨在空中熔解，九幽的骨笛在瞳光中化為飛灰。白璃的龍魂自瞳孔躍出，額間嵌著淩燼所化的赤金鱗——那鱗片上的紋路，正是初代天帝手劄缺失的最後一頁：
    "弑天者，當為天道瞳。"
    東海殘存的逆鱗突然共鳴，初代龍皇的屍骸破海而出，朝著南海方向伏地叩首。而昆侖墟的雪原上，拾貝孩童正用淩燼的石化粉末在冰麵書寫新的童謠：
    "歸墟瞳開……故人歸……"
    南海歸墟眼的赤金豎瞳忽然淌出血淚，淩燼所化的天道瞳表麵裂開細紋。白璃撫摸著額間赤金鱗，鱗片內傳出淩燼最後的呢喃："看……往生鏡……"
    七十二神族熔解的星塵在瞳光中重組，凝成麵橫貫蒼穹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初代天帝斬殺龍皇的真相——那柄斬因果劍穿透的並非龍皇心髒，而是其懷中緊抱的青銅匣，匣中溢出的黑霧吞噬了半個天界！
    "這才是混沌獸的起源……"白璃的龍爪穿透鏡麵，觸碰到的卻是實物。鏡中場景突變，滄溟祭司正將嬰孩時期的她放入血池，池底沉著半枚山河印——印紐紋路竟與淩燼的焚心印完全一致！
    九幽的殘魂自鏡中滲出，白發纏住白璃的龍角："你以為掙脫了輪回？往生鏡裏……還有三百個你我！"
    鏡麵泛起漣漪，每個波紋都映著淩燼不同形態的死亡：被鎖龍釘貫穿的北冥冰川、石化崩解的蓬萊廢墟、溺亡於歸墟黑霧的幽冥海……而所有場景的終點，白璃都跪坐在天道碑前，額間赤金鱗滲出血淚。
    "往生鏡是初代天帝的悔魄所化……"淩燼的聲音自鱗片傳出，"斬碎它……才能……"
    話音未落，鏡中突然伸出白骨利爪。真正的滄溟屍骸破鏡而出，他腐爛的手中握著第七枚山河印——那竟是用白璃幼年斷角熔鑄的弑神刃！
    "父親？"白璃的逆鱗青光驟滅，龍尾掃起的星塵凝成滄溟生前的幻影。幻影手中的占星盤浮現血色卦象："璃兒……弑天者必須死……這是你誕生的使命……"
    鏡麵應聲炸裂，七十二道時空裂隙吞噬南海。白璃的赤金鱗迸發強光，淩燼的虛影自天道瞳中走出——他的身軀由歸墟星塵重塑，右眼是焚心金焰，左眼卻是幽冥珠熔鑄的往生輪！
    "九幽……你算露了往生鏡的破綻……"淩燼的指尖點在滄溟屍骸眉心，第七枚山河印突然調轉刃口，"這具屍身裏……藏著初代龍皇的悔魄！"
    弑神刃刺入屍骸心口的刹那，南海掀起記憶狂潮。白璃看見三百年前滄溟剜鱗的真相——他剜出的不是逆鱗，而是寄生在女兒體內的混沌獸幼體！而鎮壓獸卵的容器，正是淩燼被剝離的善魄！
    "山河印從來不是鑰匙……"九幽的殘魂在狂潮中尖叫，"是鎮壓你我本體的棺釘！"
    天道瞳突然坍縮成黑洞，初代天帝的遺骸自虛空墜落。他的左胸插著龍皇戰戟，右手卻緊握斬因果劍柄——劍尖沒入的竟是自己的丹田！
    白璃的赤金鱗離體飛向遺骸，與戰戟上的龍紋共鳴。淩燼的往生輪映出終極真相：初代天帝與龍皇本為雙生子，斬因果劍是分離善惡的刑具，而九幽……是被剝離的惡念殘留的倒影！
    "該結束了……"淩燼的虛影抱住白璃，星塵身軀裹住弑神刃，"用這具悔魄之軀……"
    南海歸墟在強光中蒸發，往生鏡碎片凝成新的天道碑。碑文不再是冰冷的箴言，而是淩燼消散前的劍痕——那歪斜的刻痕在白璃眼中，分明是句未盡的童謠：
    "……歸墟燼……故人……"
    東海之濱，拾貝孩童的沙堡突然坍塌，露出埋藏萬年的第八枚山河印——印底刻著淩燼與白璃初遇時的場景，而印紐處懸浮著粒星塵，正發出微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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