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的浪濤裹著亡魂的嘶吼，黏稠的血水如千萬隻腐爛的手，撕扯著淩燼的殘軀。他的左半身已徹底石化，右臂的焚心印在血霧中忽明忽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滾燙的刀片。白璃的銀發仍纏在劍柄上，卻再未滲出半點青光——那一戰，她燃盡了最後一絲龍魂。
    “往生門……東北三百丈……”
    記憶中白璃的殘音在耳畔回蕩，淩燼的劍尖插入血海，劍氣劈開一道猩紅裂隙。浪濤中浮出無數張扭曲的麵孔：被屠戮的東海蛟族、天機閣同門的冤魂、甚至三百年前淩家村焚毀時父母焦黑的殘軀。它們伸出半透明的指尖，試圖將他拽入深淵。
    “滾！”他低吼著震碎纏上腳踝的怨靈，卻在下一瞬僵住——血水中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九幽紫眸含笑的模樣。
    血海突然沸騰，數以萬計的幽冥傀儡破浪而出。它們騎乘著蛟龍屍骸，骨矛尖端淬著九黎血咒，眼眶中跳動的磷火映出淩燼的狼狽。傀儡陣後緩緩升起一座白骨王座，九幽斜倚其上，指尖纏繞著白璃的一片逆鱗。
    “好弟弟，血海的景色可還入眼？”他輕彈逆鱗，鱗片發出淒厲龍吟，“你的小情人臨終前……可是求我留你一命呢。”
    淩燼的焚心印驟然暴起黑焰，劍氣橫掃前排傀儡。屍骸炸成血霧，卻在霧中重組為更猙獰的形態——這些傀儡竟以血海怨氣為食，愈傷愈強！
    “廢物。”九幽的譏諷如毒蛇吐信，“連摯愛都守不住，也配執掌山河印？”
    傀儡軍的骨矛結成弑神陣，血海凝成鎖鏈纏住淩燼右臂。他瞥見東北方的往生門在血霧中若隱若現，門縫中滲出初代龍皇的氣息——那是白璃用命換來的生路。
    “你的命是她的枷鎖……”九幽的骨笛點向血海，浪濤化作白璃的虛影，“看啊，她連輪回都入不得！”
    虛影中的白璃被幽冥鎖鏈貫穿逆鱗，龍尾在血海中寸寸消融。淩燼的瞳孔縮成針尖，焚心印的黑焰突然暴漲，竟將右臂血肉灼成灰燼！白骨森森的手握住燼天劍，劍脊龍紋爬滿初代天帝的弑神銘文——這是白璃最後的饋贈，以魂為引，化身為刃。
    “你錯了。”淩燼的嗓音混著血沫，劍鋒劈開血海，“她的枷鎖……由我斬！”
    弑神銘文青光炸裂，血海被劍氣撕成兩半。傀儡軍在光芒中灰飛煙滅，九幽的白骨王座崩出裂痕。淩燼的石化左臂插入往生門縫，門內傳來初代龍皇的咆哮——那竟是三百年前被斬殺的敖廣真身！
    “你以為逃到往生門就能活？”九幽的骨笛刺向淩燼後心，“門後等著你的……是比血海更絕望的真相！”
    往生門轟然洞開，淩燼墜入一片冰封的幽冥荒原。眼前矗立著初代龍皇的萬丈遺骸，它的逆鱗被替換成第七枚山河印，而印璽下方壓著一卷青銅簡——《燼天錄》終章！
    “以弑天者骨血……重鑄天道……”簡上銘文刺痛雙眼。淩燼的焚心印突然與山河印共鳴，石化肌膚寸寸剝落，露出內裏爬滿弑神銘文的金骨——這才是初代天帝真正的惡念容器！
    九幽的真身自血海追來，紫眸中首次露出貪婪：“原來你早就是天道的一部分……難怪白璃拚死護你！”
    淩燼的金骨握住山河印，往生門在身後閉合。他望著冰原上白璃殘魂凝成的星火，劍鋒指向九幽：“這一局……該我執棋了。”
    血海彼端，水晶棺中的少女天道睜開龍眸，指尖撫過棺內新刻的碑文：“弑天者死，弑天者生。”
    淩燼的金骨觸及山河印的刹那，冰封荒原突然浮現血色陣圖——每一道陣紋都是白璃龍鱗的脈絡，而陣眼處赫然插著第十九章中天機閣主玄機子的本命劍。劍身映出驚悚畫麵：三百年前淩家村的大火裏，玄機子正用白璃逆鱗刻下《燼天錄》的初稿！
    "你以為的真相……不過是初代天帝的殘念。"九幽的骨笛突然融化，化作初代龍皇的斷角刺入冰麵。荒原開始崩塌，露出下方更古老的幽冥地層——那裏沉睡著九具龍屍，每具都被數百根弑神鏈穿透逆鱗，鎖鏈末端係著人族帝王的棺槨。
    淩燼的焚心印突然灼穿金骨，痛楚中浮現被篡改的記憶：第十九章他救下的青州女童，此刻正在幽冥地層揮動白璃的逆鱗碎片，將弑神鏈釘入龍屍心髒。而女童的臉……竟與水晶棺中的少女天道一模一樣！
    "龍魂護主？可笑。"九幽的真身裂成九道黑影，分別融入龍屍，"白璃燃燒本源護住的……不過是天帝惡念的容器！"
    山河印突然暴走，將淩燼的金骨碾入冰層。他在劇痛中看見第二十章的畫麵：白璃燃燒龍魂時，有縷青光悄然滲入幽冥血海——那竟是她的善魄在血海深處重聚，此刻正被九具龍屍分食！
    "住手！"淩燼的嘶吼震碎冰層，金骨爬滿初代天帝的弑神銘文。他猛然醒悟，《燼天錄》終章缺失的那頁，正是用天帝惡念重鑄天道的禁術——而禁術的陣眼需要九具護界龍皇的屍骸，這正是九幽潛伏七萬年布局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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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幽的九道黑影同時開口："當年白璃逆鱗被奪，你以為是人族背刺？"龍屍的逆鱗突然翻轉，露出背麵的人皇詔令——"奉天帝法旨，屠龍煉器"。每具龍屍的鱗片都映出淩燼輪回中的畫麵：他每一世斬殺混沌獸時，劍氣都悄然加固著弑神鏈的封印！
    "你才是弑神鏈的鑰匙。"九幽的黑影匯聚成初代天帝的虛影，指尖點向淩燼眉心，"白璃燃燒魂魄，不過是讓鑰匙提前開刃。"
    冰原徹底崩裂，淩燼墜入初代龍皇的顱骨。顱腔中懸浮著三百顆幽冥珠，每顆珠內都封印著白璃的輪回殘片——第十九章荒村女童的蠱蟲、第二十章誅仙陣中的嬰孩啼哭、甚至三百年前淩家村的焦屍……所有場景中的白璃殘魂，此刻都在珠內哀嚎。
    "選一顆吧。"天帝虛影撫摸著幽冥珠，"救一人……還是繼續當你的救世主？"
    淩燼的金骨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燃燒的焚心印。火光中浮現白璃最後的耳語："往生門……不是方位……是因果……"
    他捏碎焚心印，金骨化作漫天星火。星火點燃幽冥珠，三百個輪回殘片同時燃燒。在九幽的尖嘯中，淩燼看清了真正的往生門——根本不是空間裂隙，而是第十九章人族背刺時，蕭墨折扇上那縷刻意放過的生機！
    "你故意讓我救那個嬰孩……"淩燼的殘魂在火光中重組，金骨蛻變成白璃的逆鱗紋路，"因為他的血脈……是初代龍皇轉世！"
    水晶棺在此刻炸裂，少女天道赤腳踏碎冰原。她的裙擺翻湧著第十九章誅仙陣的青光，手中握著的正是淩燼以為早已消散的燼天劍——劍脊上白璃的龍紋完好如初！
    "哥哥，該醒了。"她的赤瞳流淌龍血，劍尖刺穿天帝虛影，"這局棋……我們下了一萬年呢。"
    九具龍屍突然昂首咆哮，弑神鏈盡數崩斷。幽冥地層最深處，真正的初代龍皇遺骸睜開雙眼——那豎瞳中跳動的，正是淩燼輪回三百世始終未變的焚心火！
    淩燼的腳踝陷入血海泥淖，粘稠的血漿裏浮沉著細碎龍骨。這些閃爍著幽藍微光的骨片，竟與白璃燃燒本源時剝落的逆鱗如出一轍。他彎腰拾起一片，骨片突然化作記憶洪流——
    三百年前東海之濱，白璃褪下逆鱗為他抵擋天劫的畫麵在血海中重現。但這次視角截然不同：淩燼看見自己額間浮現弑神銘文，天雷劈落的瞬間，分明是他親手將逆鱗刺入白璃心口！
    "這才是真相？"淩燼的焚心印劇烈震顫，石化左臂崩開蛛網裂痕。血海突然翻湧成鏡麵，照出七萬年前的洪荒戰場：初代龍皇的斷角插在屍山血巔，九幽雌雄同體的真身正在龍屍前分娩——新生兒的繈褓浸透龍血，胸口嵌著枚殘缺的逆鱗。
    血鏡轟然炸裂，往生門方向傳來少女天道的龍吟。淩燼的右眼淌出金血，在血海上勾勒出星圖——正是第十九章密令背麵，白璃用逆鱗刻下的南海星軌！
    "往生非門，血海非海。"少女的聲音從星圖中滲出，淩燼腳下突然浮現青銅祭壇。壇上二十八宿方位釘著焦黑人屍，中央的照魂鏡映出驚人畫麵：二十章中被他救下的北冥流民，此刻正在南海歸墟跪拜龍皇遺骸，他們心口抽出的道骨在空中拚成白璃的逆鱗輪廓。
    九幽的傀儡軍突然靜止，骨矛尖端生出龍牙狀血晶。血海深處升起十二根盤龍柱，柱身纏繞的鎖鏈盡頭，赫然拴著二十章裏白璃消散時崩碎的龍魂殘片！
    "你以為的逃亡..."九幽的真身從盤龍柱滲出，指尖纏繞著因果線，"不過是沿著我們七萬年前鋪好的輪回路。"
    淩燼的燼天劍突然脫手，劍柄銀發纏住最近的龍魂殘片。白璃的虛影在血晶中睜眼，龍爪握住劍鋒劈向盤龍柱——被斬斷的鎖鏈中湧出初代龍皇的記憶：人族背刺用的弑神鏈，原料竟是龍族自願獻出的護心鱗！
    "當年是我們求人族揮劍。"白璃的殘影在劍光中歎息，"九幽篡改了因果鏡，把守護染成背叛。"
    血海開始逆流，淩燼看見第十九章荒村地窖的真相：村民脖頸的幽冥紋不是詛咒，而是龍血共鳴的印記。他們自願成為弑神鏈容器，隻為封存初代天帝斬龍時逸散的惡念。
    "現在明白了？"九幽的麵容突然裂成兩半，女相掙脫束縛握住盤龍柱，"你每一世所謂的拯救，都在幫我們提純弑天惡念！"
    往生門在此刻徹底洞開，門內傳出少女天道的驚呼。淩燼的焚心印突然逆轉，石化左臂恢複如初——掌心赫然印著白璃燃燒本源時留下的逆鱗血契！
    血海翻湧成巨大的龍形旋渦，十二盤龍柱盡數崩解。淩燼握住重聚的燼天劍，劍脊浮現出二十章未曾顯露的銘文——以人族道骨為刃，龍魂為脊，弑天惡念為鍔的真相。
    "這才是第七枚山河印。"他斬斷最後一根因果線，九幽的女相在龍吟中消散，"以眾生為鞘，藏鋒十萬年。"
    水晶棺在血海盡頭浮現，少女天道的赤瞳映出歸墟全景：南海祭壇上的流民道骨化作星河，北冥冰川下的龍皇遺骸睜開雙眼，而十九章節中消散的白璃，正在初代龍皇逆鱗中涅盤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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