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禁地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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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燼站在天墟禁地的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混沌淵藪。鎏金符紋在掌心灼燒,那是逆轉《山海經略》後留下的烙印,每一道紋路都刺痛如萬蟻噬心。白璃的龍魂在燼天劍中沉寂,自她化為光雨修補聖骨後,再未回應過他的呼喚。
    “阿七......”他望向淵藪對岸的青銅王座,少年帝王的身影在混沌霧靄中若隱若現。王座旁立著九根雷紋天柱,柱頂懸掛的並非星辰,而是九百巫族聖女的頭顱——她們的銀發糾纏成網,網上掛著阿箬破碎的焦骨。
    符紋突然劇震,指引他看向淵藪底部。那裏隱約浮著一扇青銅巨門,門扉刻滿逆生龍紋,與天帝遺紋截然相反。
    淩燼躍入淵藪,混沌氣流如刀刃割裂黑袍。接近巨門時,符紋驟然發亮,門上的逆生龍紋睜開血瞳:“非天帝血脈......擅入者......殞!”
    他劃破掌心,以鎏金符紋之血塗抹門扉。血液滲入龍紋的刹那,門內傳出震天龍吟——竟是白璃的聲音!
    “她還活著?”淩燼的赤瞳燃起混沌之火,燼天劍劈開禁製。門內湧出腥風,裹挾著腐朽的經文殘頁,頁上字跡與《山海經略》同源,卻更古老癲狂:
    “天道非囚......囚者......人心......”
    禁地中央矗立著青銅王座的複刻品,座上斜倚一具殘缺骸骨。骨身布滿劍痕,心口插著半截混沌劍——與阿七手中的劍柄紋路完全一致。骸骨腳下堆著無數竹簡,簡上血字未幹:
    “弑天三百七十一載,方知囚籠非天,乃己身。後世若見此書,當碎心骨,焚經卷,莫蹈覆轍。”
    落款赫然是初代天帝的名諱!
    淩燼拾起竹簡,血字突然活了過來,順著指尖鑽入識海——
    涿鹿戰場硝煙蔽日,初代天帝跪在屍山血海中,手中混沌劍貫穿的竟是自己的胸膛。他的血沒有化為符文,而是凝成一卷竹簡:“以吾血為鑒......後世莫信《山海經略》......那是我被操控時寫下的謊言......”
    畫麵突轉,天墟深處。年輕時的玄機子跪在天帝骸骨前,將染血的竹簡投入火盆:“師尊,您錯了......唯有讓後人相信天道可弑,他們才會心甘情願成為柴薪。”火焰吞沒血書,灰燼中浮出《山海經略》的初稿。
    骸骨王座突然震顫,插在骨身中的混沌劍柄飛射而出。淩燼側身閃避,劍柄擦過右肩,石化瞬間蔓延至脖頸。竹簡上的血字化為鎖鏈,將他拽向王座:“既見真相......便留下陪葬!”
    “陪葬?”淩燼的鎏金符紋亮如烈日,混沌之火沿著鎖鏈逆燒,“我要燒盡這醃臢輪回!”
    火焰觸及骸骨的刹那,禁地穹頂塌陷。阿七的身影自王座後走出,手中的混沌劍完整如新:“師兄,你果然找到了這裏......可惜,血書是師尊留給你的最後考驗。”
    劍鋒相撞,燼天與混沌迸出刺目星火。阿七的瞳孔中流轉著玄機子的神識:“你以為逆轉經文就能破局?這禁地,這血書,包括你此刻的掙紮......都是師尊為你寫的命軌!”
    淩燼的石化已至下頜,嗓音嘶啞如砂礫:“所以他連自己的死......都算作棋局一步?”
    “不。”阿七的劍勢忽然滯澀,一縷鮮血自嘴角溢出,“他算到了所有......除卻人心。”
    淩燼趁機將鎏金符紋印在混沌劍身。符紋如瘟疫蔓延,劍柄處的玄機子虛影尖叫消散。阿七踉蹌跪地,少年軀殼寸寸龜裂,露出內裏蒼老的魂魄——正是玄機子本體!
    “你竟......用我的罪印反噬......”玄機子的殘魂在符紋中扭曲,“但你別忘了......白璃的魂還在經卷中......”
    淩燼捏碎最後一片逆鱗,光雨裹住禁地中央的竹簡:“那就連她的魂......一同焚盡!”
    火焰吞沒血書時,白璃的龍吟自灰燼中響起。淩燼伸手觸碰飄落的餘燼,卻在火星中看見——
    深淵對岸的青銅王座上,另一個自己正緩緩戴上天帝的麵具!
    灰燼中的鏡像淩燼緩緩起身,天帝麵具下的赤瞳流轉著混沌與清明的交織。他腳下的青銅王座蔓延出蛛網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滲出暗金色的液體——那是被煉化的眾生魂魄,凝結成新的“天道之血”。
    “驚訝嗎?”鏡像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冰冷回響,“你以為焚毀血書便能終結輪回?不,你隻是將因果嫁接給了另一個自己。”
    他抬手輕點,深淵對岸的九百巫族聖女頭顱齊齊睜眼,銀發如瀑卷向淩燼:“歡迎來到......真正的囚籠。”
    淩燼的石化已蔓延至咽喉,發不出半點聲音。危急時刻,燼天劍中的白璃龍魂突然蘇醒,逆鱗脫離劍身,化為一道鎏金流光刺入鏡像胸口:“他的囚籠......我來破!”
    麵具崩裂,露出鏡像的麵容——那竟是少年阿七的臉!他的瞳孔中交替浮現玄機子的冷笑與阿七本體的掙紮:“師尊......你騙我......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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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灰燼中傳來玄機子的殘音,“你是我為淩燼準備的......最後一道枷鎖。”
    阿七的軀殼在龍魂衝擊下炸裂,一卷焦黑的竹簡自其胸腔飛出。那是被淩燼焚毀的血書殘頁,此刻卻在混沌中重燃,字跡如活蛇遊動:
    “弑天者,當以摯愛為祭。”
    白璃的龍魂突然被血書吸入,鎏金鱗片寸寸剝落。淩燼的石化驟然停滯,他瘋了一般撲向竹簡,混沌之火在掌心爆燃:“把她還給我!”
    火焰觸及血書的刹那,禁地穹頂降下血雨。每一滴雨珠中都映出淩燼與白璃的過往——青州初遇、苗疆訣別、歸墟化魂......而每一段記憶的盡頭,都站著玄機子手持刻刀的身影。
    “你以為那些羈絆是偶然?”玄機子的虛影在血雨中凝聚,指尖輕撫淩燼的石化臉頰,“從你撿到《山海經略》殘卷開始,每一場相遇、每一次死別......皆是我的刻痕。”
    他展開手掌,掌心浮現一枚青銅卦簽——正是阿七臨終前交給淩燼的那枚。簽文在雨中重組,露出隱藏的真相:
    “燼骨成灰日,璃魂歸墟時。”
    淩燼的赤瞳滲出黑血,混沌之火不受控地反噬自身。他忽然明白,白璃的龍魂從未真正複蘇——那隻是玄機子用血書捏造的幻影,為了讓他心甘情願踏上弑天之路!
    燼天劍突然調轉劍鋒,刺入淩燼自己的心口。混沌心血噴濺在血書上,燒穿了所有偽造的記憶。禁地開始崩塌,青銅王座化為齏粉,鏡像淩燼在慘叫中消散。
    “你瘋了?!”玄機子的虛影在火焰中扭曲,“弑殺自我......連輪回的機會都不留?!”
    淩燼的石化軀殼寸寸崩解,唯剩左臂的罪印陣紋懸浮空中:“輪回?我要這眾生......再無枷鎖!”
    陣紋爆開,九百巫族聖女的怨念、青州百姓的執念、苗疆血咒的殘力......所有被《山海經略》鎮壓的因果,在此刻化為滔天業火。
    火焰吞沒了玄機子的殘魂,血書在業火中重組為最初的竹簡模樣。白璃的龍吟自火中響起,卻不是悲鳴,而是解脫的長嘯。
    當最後一縷火光熄滅時,淩燼的身影已然消失。禁地中央隻剩一柄插在地上的燼天劍,劍身纏繞著銀龍紋路。而深淵對岸的青銅王座上,靜靜躺著一卷空白的竹簡,簡首題著嶄新的字跡:
    “山海無經,眾生自書。”
    虛空忽然傳來鈴鐺清響。阿箬的焦骨自灰燼中浮起,指尖捏著一枚情蠱幼蟲。幼蟲背甲上,淩燼與白璃的名字正緩緩淡去。
    “故事還沒完呢......”她將幼蟲投入歸墟,輕笑消散。
    深淵底部,一雙鎏金龍瞳在黑暗中緩緩睜開。
    當最後一絲微弱的火光終於徹底熄滅時,整個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然而,就在這片死寂之中,淩燼的身影卻如同鬼魅一般,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禁地的中央,隻剩下了一柄孤零零的燼天劍,它靜靜地插在地上,劍身纏繞著銀龍紋路,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榮耀。而在深淵的對岸,那座青銅王座上,卻靜靜地躺著一卷空白的竹簡。簡首上,嶄新的字跡清晰可見:“山海無經,眾生自書。”
    就在這時,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這聲音仿佛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卻又如此真實地回蕩在這片禁地之中。緊接著,阿箬那已經被燒成焦炭的身軀,竟然從灰燼中緩緩浮起。她的指尖,還緊緊捏著一枚情蠱幼蟲。
    那幼蟲的背甲上,淩燼與白璃的名字正以一種緩慢而又堅定的速度,逐漸淡去。似乎是在見證著一段情感的終結,又或者是在預示著一個新的開始。
    “故事還沒完呢……”阿箬的聲音在虛空之中輕輕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遺憾和不甘。她將那枚情蠱幼蟲輕輕地投入了歸墟之中,仿佛是將自己最後的一點希望也一同埋葬。
    隨著幼蟲的消失,阿箬的身影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最終,她的輕笑在虛空中緩緩消散,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然而,就在阿箬的身影完全消失的瞬間,深淵的底部,一雙鎏金龍瞳卻在黑暗中緩緩睜開。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充滿了威嚴與神秘,仿佛能夠洞悉世間萬物的一切秘密。
    “最狠的刀,不是斬天......是當你發現連‘自我’都是謊言時,仍敢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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