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燼父斬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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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巔的第九天柱泛著幽藍冷光,淩燼的晶化身軀與柱體交融處,裂開細密的星砂紋路。每道紋路中流淌的並非靈氣,而是粘稠如血的混沌黑液——那是八座天柱崩塌前反噬的“劫穢”。
    青銅麵具突然震顫,混沌猙的殘音刺入識海:“主上,其餘天柱在‘自噬’!”
    淩燼的噬界之瞳穿透虛空,窺見昆侖天柱的異象:柱身爬滿肉瘤狀凸起,每個瘤體表麵浮出白璃的麵容,她們的口中吟唱著扭曲的婚誓。柱底深埋的龍屍逆鱗,正將地脈靈氣轉化為腥臭的幽冥血泉!
    “玄機子……你連龍屍都不放過!”淩燼的右眼星砂迸濺,九柱共鳴之力強行撕開空間裂縫。他踏出半步,晶化軀殼便崩落碎片——鎮柱的代價,是肉身永錮不周山!
    昆侖山腹,淩燼的虛影尚未凝實,便被腥風淹沒。
    原本巍峨的天柱已化為血肉巨樹,樹幹上綻開九百朵屍骨蓮花。花蕊處坐著身披嫁衣的白璃幻象,她們手中捧著腐爛的麥穗,腳踝拴著刻滿《篡命經》的青銅鎖鏈。
    “夫君,來飲合巹酒……”九百道嗓音重疊,血泉自花心噴湧成酒盞。
    淩燼的無燼劍柄突然暴起銀焰,劍鋒卻斬向自己的左臂——臂骨上不知何時纏著一段婚契帛帶,帶尾係著昆侖龍屍的指骨!
    混沌猙麵具迸發青光,獸吼震碎三朵屍蓮:“主上,這些是‘怨嫁傀’!白璃的殘魂被釘在每朵花底!”
    淩燼的噬界之瞳驟然收縮。
    屍蓮花蕊深處,九百枚逆鱗碎片正被血泉腐蝕,每片鱗上都刻著他與白璃的記憶:青州試煉的靈草之爭、歸墟海底的化龍訣、終墟之戰的血誓……而這些畫麵正被汙血篡改,變成他親手將噬魂釘刺入白璃額間的場景!
    “你想用她的痛,碎我的道心?”淩燼的左眼銀焰化為利爪,生生剜出一朵屍蓮。
    花瓣碎裂的刹那,昆侖天柱劇烈震顫,地脈裂隙中爬出渾身覆滿逆鱗的怪物——那竟是玄機子以龍屍為材、婚契為魂煉製的「孽龍傀」!
    孽龍傀的利爪攥著一段脊椎,骨節上清晰可見淩燼的星髓紋路。
    “你的鎮柱星骨,不過是喂給孽龍的餌料。”玄機子的聲音自龍喉傳出,“你以為九柱歸一是出路?那是我為你備好的葬棺!”
    無燼劍柄突然脫離掌控,墜入血泉。淩燼的晶化右臂插入孽龍胸腔,抓出的卻不是心髒,而是一枚跳動的新娘蓋頭——蓋頭下,白璃第一世的頭骨正咬著他的婚契帛書!
    “你看清了?連初遇都是算計。”頭骨下頜開合,吐出的卻是玄機子的語調,“那株救你性命的九葉芝,根須纏著她的逆鱗!”
    淩燼的噬界之瞳淌出銀黑血淚,潑濺在蓋頭上。
    火光亮起的瞬間,昆侖天柱所有屍蓮同時凋零,九百白璃幻象化為星砂湧入劍柄。無燼劍刃重鑄,刃身卻布滿血色裂痕——每道裂痕都是一段被抹殺的記憶。
    “因果可焚,罪業難消……那便以罪為刃!”他揮劍斬斷昆侖地脈,星髓自傷口噴湧,將孽龍傀衝入幽冥血海。
    海麵沸騰的刹那,歸墟方向傳來尖嘯——第三座天柱,塌了!
    淩燼的虛影閃現至歸墟天柱時,幽冥血海已凍結成黑冰。
    冰麵上矗立著三百座青銅搖籃,每座搖籃中都蜷縮著額生逆鱗的嬰孩。他們頸間掛著寫有“淩燼”二字的命牌,啼哭聲在冰麵上交織成《獻祭謠》:
    “父鎮柱,母化鱗;嬰啼血,葬天音……”
    混沌猙麵具突然龜裂,獸魂淒吼:“主上,這些孩子……全是您的血脈!”
    黑冰下浮出白璃的龍屍,她的腹部被剖開,臍帶連接著所有搖籃。
    淩燼的噬界之瞳刺痛——每個嬰孩的脊骨都嵌著星砂碎片,與他鎮柱的星骨同源!幽冥血海深處,玄機子的墓誌銘碑文正被改寫:
    “九柱既成,孽嗣噬父;天道輪回,十方俱哭。”
    無燼劍刃顫抖著刺向冰麵,卻在觸及白璃龍屍時驟然偏轉。
    “下不了手?那就看著他們成為新的天柱!”玄機子的狂笑中,三百嬰孩同時膨脹為血肉巨柱,將歸墟天柱的裂隙撕扯得更加猙獰……
    淩燼的左眼銀焰徹底熄滅,右眼星砂凝成淚滴。
    他摘下青銅麵具按在胸口,混沌猙的殘魂化為三千青絲,纏住三百嬰孩的脖頸:“主上,動手!”
    星髓自鎮柱之軀隔空灌注,無燼劍刃迸發灰金光華。
    劍落時,黑冰崩裂,幽冥血海倒卷蒼穹。嬰孩的啼哭化為怨咒,歸墟天柱的廢墟中卻升起一道純白靈體——那是個眉眼酷似白璃的女童,掌心托著未被汙染的逆鱗。
    “爹爹,你終於來了……”女童的笑聲清脆如鈴。
    純白女童的指尖觸上淩燼染血的衣襟時,歸墟天柱的廢墟驟然坍縮。幽冥血海逆流成瀑,將二人衝入深海裂隙——
    那裏是蓬萊天柱的根基,一片由噬魂釘鑄成的“萬魂礁”。
    礁石表麵浮凸著無數人臉,皆是淩燼鎮柱時犧牲的人族修士。他們的眼窩被星砂填滿,口中吟唱著《纂命經》的終章:“血肉為礁,魂砂為牢;弑天者至,萬劫無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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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童忽然掙開淩燼的手,赤足踏上礁石。足尖所觸之處,人臉化為灰燼,露出一枚嵌在礁心的青銅羅盤——盤麵刻著初代白璃的逆鱗紋,指針卻是淩燼的脊骨碎片!
    “爹爹,這是你的‘命盤’。”女童的嗓音褪去稚氣,“玄機子用你剜出的星髓,將蓬萊天柱煉成了葬你的棺。”
    海水中突然響起螺號聲,萬魂礁裂隙中爬出九百隻“葬天螺”。螺殼表麵浮動著淩燼與白璃每一世的婚宴場景,螺口噴出的卻不是海水,而是凝固的幽冥血晶。
    混沌猙麵具驟然碎裂,獸魂化為青光裹住淩燼:“主上,螺中是白璃的‘喜魄’!”
    淩燼的噬界之瞳刺痛——每隻螺殼深處,都蜷縮著一道身披嫁衣的白璃虛影。她們的手腕被星砂鐐銬鎖住,鐐銬另一端拴著蓬萊天柱的裂痕!
    “夫君,該飲交杯酒了……”九百道虛影同時抬手,血晶在空中凝成酒盞。淩燼的無燼劍刃劈向螺群,劍鋒卻被婚契帛帶纏住——帛帶從海底墓誌銘碑文上延伸而出,赫然寫著:“燼娶璃日,葬天之時。”
    淩燼的左眼銀焰徹底熄滅,右眼星砂凝成刀刃。他徒手捏碎一隻葬天螺,螺殼中的白璃喜魄卻化為腥臭血水——
    那血水中浮出初代天帝的麵容:“你以為救的是她?不過是老夫用婚契捏造的傀偶!”
    女童突然躍入螺群,掌心逆鱗綻出純淨銀光。被銀光照耀的葬天螺紛紛龜裂,喜魄如螢火逸出,在她周身凝成白璃的模糊虛影:“淩燼,這些喜魄……是我自願剝離的。”
    海底墓誌銘碑文瘋狂改寫,玄機子的字跡滲出黑血:“喜為餌,悲為刃;弑天者,葬紅塵!”
    蓬萊天柱轟然傾塌,萬魂礁裂口中湧出滔天黑潮。潮水中立著一尊萬丈高的“悲傀”——其麵容是哭泣的白璃,身軀卻是淩燼的晶化殘軀,掌心托著一顆跳動的星髓心髒。
    “殺了我,取回你的心。”悲傀的淚珠化為噬魂釘暴雨,“否則蓬萊地脈將吞沒九洲!”
    女童忽然展開雙臂,純白逆鱗化為光盾:“爹爹,她的淚是‘因果毒’!”
    淩燼的右臂已完全晶化,無燼劍柄嵌入掌心。他迎著噬魂釘衝向悲傀,劍鋒刺入的卻是自己的胸膛——
    那顆被玄機子替換的“無燼心”,正在悲傀體內跳動!
    星髓心髒離體的刹那,悲傀與淩燼同時僵直。
    蓬萊海域的時間仿佛凝固,女童的銀發無風自動,她咬破指尖在虛空勾畫《山海經略》殘章:“以父之血,喚母之魂;逆鱗為祭,因果焚塵!”
    海底萬魂礁驟然沸騰,所有噬魂釘熔成青銅洪流,灌入淩燼的晶化身軀。他的右眼星砂炸裂,視野中浮現被篡改的真相——
    大婚那夜,白璃剝離喜魄並非被迫,而是為了將玄機子的噬魂釘引入自己神魂!
    “你總說我傻……你才是癡人!”淩燼的嘶吼震碎悲傀,星髓心髒墜入女童掌心。
    女童將心髒按入自己胸口,純白逆鱗燃起銀焰。
    火焰掠過之處,蓬萊海域的黑潮退散,崩塌的天柱廢墟中升起七十二盞青銅燈——燈芯皆是白璃的喜魄,燈油卻是淩燼的星砂血。
    “以喜魄為燈,照爹爹的鎮柱之路。”女童的烏發化為雪白,眉眼與白璃重疊,“但這條路……需要您親手斬斷所有因果。”
    她揮袖點燃所有青銅燈,火光中浮出八座天柱的倒影。每道倒影中皆站著一名黑袍淩燼,他們手中的無燼劍,正指向中央本體的眉心!
    “九柱鎮八方,而您……是第九劫。”女童的聲音逐漸虛無,“殺盡分身後,您將真正化身為天道。”
    淩燼的晶化身軀開始崩解,混沌猙的殘魂從麵具碎片中湧出,化為獸形鎧甲裹住他殘破的右半身。
    “主上,讓屬下替您開道!”獸鎧利爪撕開空間,將最近的昆侖分身扯入虛空。
    血戰中,淩燼窺見分身的記憶——
    每個分身都曾在自己的時空斬殺白璃,以她的逆鱗鑄劍鎮柱!
    當最後一個分身潰散時,九洲天穹浮現裂痕。
    女童的身軀已透明如霧,她將最後一盞青銅燈遞給淩燼:“爹爹,點燃這盞燈……就能見到真正的娘親。”
    燈芯躍起的刹那,淩燼的晶化左臂徹底粉碎。
    火光中,他看見白璃站在初遇時的青州山崖上,手中九葉芝泛著純淨銀光——
    沒有婚契,沒有噬魂釘,隻有她鬢間一朵將枯的麥穗花。
    “這次,別再弄丟我了。”她笑著伸出手。
    海底墓誌銘轟然炸裂,玄機子的狂笑化為嗚咽:“情不焚……天不葬……老夫……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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