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身影在塔頂虛化，通天巨塔的每一層皆浮動著青銅門殘骸。門縫中滲出灰金霧靄，凝成階梯延伸至淩燼腳下。雙龍靈種在他掌心震顫，銀灰龍影交纏嘶吼，竟對霧靄階梯顯出本能的殺意。
    “不敢上來？”黑袍人的譏笑自塔頂飄落，“怕看清自己是誰？”
    淩燼的銀白龍瞳驟然收縮——
    霧靄階梯的每一級，皆嵌著一名弑天者的顱骨。他們的眉眼與他七分相似，額間逆鱗破碎，死前神情或癲狂或絕望。
    “這些都是‘你’。”黑袍人指尖輕點，一具顱骨飛落至淩燼腳邊，“初代、二代、三百七十四代……他們也曾以為自己能斬斷宿命。”
    顱骨的眼眶突然燃起灰焰，傳出初代弑天者的遺言：“逃……祂在塔頂……等著吞噬所有輪回！”
    淩燼踏上階梯，雙龍靈種驟然暴走。銀龍虛影撕咬灰金龍魂，靈種根係刺入他的手腕，鮮血順著階梯滲入塔身。每落一滴血，塔壁便浮現一幅血腥畫卷——
    青州麥田被門骸吞噬、北海漁村化為腐屍、白璃的半魂在燼海靈核中潰散……皆是“未來”的碎片！
    “這些是注定發生的‘真實’。”黑袍人撫摸著塔壁，指尖所觸之處，畫麵扭曲成淩燼石化成柱的結局，“你越掙紮，宿命越牢固。”
    淩燼的裂空左臂插入塔壁，銀焰焚毀畫卷：“那便連這塔……一起焚了！”
    塔身轟鳴，億萬青銅門殘骸如活物般蠕動，門縫中伸出蒼白手臂，攥住他的四肢、咽喉、脊骨——
    每一隻手，皆是他自己的手！
    時空在撕扯中崩裂，淩燼墜入記憶旋渦。
    他看到自己跪在青州山崖，懷中白璃的龍魂被門骸吞噬；看到北海深淵中，自己將弑神弩刺入心髒；看到通天塔頂，黑袍人摘下兜帽——
    那張臉，赫然是未來徹底石化的自己！
    “現在明白了？”黑袍人未來的淩燼）抬起灰金化的左臂，掌心嵌著枯萎的麥穗，“我們終將成塔，成門，成‘祂’的傀儡……這是弑天者唯一的結局。”
    雙龍靈種突然掙脫束縛，銀龍咬住黑袍人的手腕，灰龍貫穿其胸膛。淩燼趁機暴起，燼天劍斬向塔頂核心——
    那裏懸浮著一枚跳動的“天道之心”，其形如麥穗，根係纏繞著所有青銅門！
    劍鋒觸及心髒的刹那，通天塔轟然傾塌。黑袍人化為灰燼，燼海靈核的汙染卻順著劍身逆流，瘋狂侵蝕雙龍靈種。
    “淩燼……斬斷靈種！”白璃的魂音自銀龍中傳出，“否則我們都會淪為‘祂’的養分！”
    灰金龍魂卻發出猙獰低吼：“不……吞噬天道之心……我們就能超越輪回！”
    靈種根係在淩燼體內撕扯，銀灰雙龍將他魂海攪成煉獄。他看見初代白璃的遺骸自燼海升起，龍爪刺向自己的眉心：“後世者……你與我一樣……逃不過噬心之劫！”
    淩燼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淚，灰金霧靄自瞳孔溢出。他反手扣住雙龍靈種，裂空左臂貫穿自己的胸膛——
    生生將靈種連同天道之心扯出體外！
    “若弑天者的宿命是瘋狂……”他的聲音在風中回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傾聽他的宣言。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靈種，那是他最後的希望，也是他與天道之間的紐帶。
    然而，他毫不猶豫地將靈種捏碎，隨著靈種的破碎，一股強大的力量噴湧而出。銀灰龍影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哀嚎著，它的身體逐漸消散，化為點點銀光，消失在空氣中。
    “那我便……不做這弑天者！”他的話語如同雷霆一般，震撼著天地。他決定打破這個宿命，不再被瘋狂所左右。
    就在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瞬間，天道之心突然炸裂開來，仿佛是對他的反抗做出的回應。天道之心的碎片四處飛濺，其中一塊恰好擊中了麥穗的根係。
    麥穗的根係原本是生機勃勃的，但是在天道之心碎片的撞擊下，瞬間枯萎了下去。通天塔的殘骸也在這一刻失去了支撐，轟然倒塌。通天塔的碎片化為無數的星砂，如同流星雨一般墜入燼海之中。
    黑袍人的殘音在風中破碎，他的聲音充滿了不甘和絕望：“你會回來的……就像我們……永遠困在輪回裏……”這句話仿佛是一個詛咒，縈繞在他的耳邊，久久不散。
    燼海歸於死寂，淩燼跪坐在海麵。胸膛的空洞處，一縷銀焰悄然滋生——
    那是白璃殘存的魂火，裹著一粒未被汙染的麥穗種子。
    海水突然翻湧，初代弑天者的斷劍自海底升起，劍鋒指向南荒。麥穗種子在魂火中發芽，根係纏繞斷劍，凝成一柄全新的兵刃——
    形似麥穗，鋒如龍牙，劍格處嵌著逆鱗碎片。
    淩燼握劍起身，銀焰在瞳孔深處重燃：“這一世……我不為弑天。”
    “隻為葬盡所有輪回！”
    南荒天際黑雲壓境，青銅巨門的咆哮震碎山河。淩燼踏浪而行，身後燼海翻騰如怒龍。
    麥穗劍鋒劃過虛空，留下一道燃燒的裂痕——
    裂痕中，隱約可見十萬弑天者的虛影持劍而立，他們的額間皆有一縷銀焰。
    “淩燼——！”初代白璃的龍骸自門後浮現，灰金龍瞳中跳動著天道之火，“你終究……逃不過與我同葬！”
    他揮劍迎向龍骸，笑聲混著海風散入虛空：“錯了……這次，是我為你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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