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的龍吟消散於燼海極北，淩燼獨坐於赤銀奇花旁，掌心逆鱗的餘溫尚存。阿箬以蠱血繪製的星圖在焦土上忽明忽暗，苗疆刀客的圖騰旗被寒風撕扯，旗麵裂開的縫隙中滲出暗金色的霧靄——那是混沌鏡蘇醒的前兆。
    “淩尊，歸墟之眼閉合後，地脈中的灰金流火愈發躁動。”墨離的傳音蠱鑽出地縫，蟲翼上沾滿灼燒的痕跡，“九幽的殘魂……似乎在召喚什麽。”
    淩燼抬眼望向天際，赤紅裂隙如一道未愈的傷口，其內隱約傳來鏡麵碎裂的脆響。他握緊燼天劍，劍脊鏽跡斑駁，銀花凋零處爬滿灰金紋路，似在無聲嘲諷他的掙紮。
    突然，平原盡頭的地平線扭曲了一瞬。
    弑天軍的營地驟然陷入死寂。
    守夜的苗疆刀客最先察覺異樣——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篝火下拉長、扭曲，最終脫離地麵，化作一道黑袍虛影。那虛影的麵容與淩燼一般無二，唯獨瞳孔泛著混沌鏡的灰金色澤。
    “敵襲！是神族的幻術！”刀客嘶吼著揮刀斬向虛影，刀刃卻穿透虛體，反被一柄灰金長劍貫穿胸膛。
    慘叫聲驚醒了整片營地。
    無數淩燼的虛影自陰影中浮現，燼天劍的鏽跡在他們手中化為鋒刃，灰金劍氣橫掃而過，巫族蠱師的噬靈蟲群如雨墜落。阿箬甩出骨鞭，鞭梢纏住一名虛影的脖頸，卻見那虛影咧嘴一笑，化作鏡光炸裂——
    “是混沌鏡！九幽在用鏡影複製淩尊的劍意！”墨離的石臂插入地脈，幽冥裂隙強行撕開，亡靈大軍尚未踏出便被鏡光吞噬。
    淩燼踏入營地時，正撞見自己的虛影將劍鋒刺入獨臂老者的心口。
    老者未曾反抗，渾濁的瞳孔映出淩燼的真容：“淩尊……快走……這局……破不了……”
    虛影轉身，灰金瞳孔流轉著九幽的癲狂：“看見了嗎？你救下的人，終會因你而死。”
    燼天劍與虛影的劍鋒相撞，火星四濺。淩燼的裂空左臂燃起銀焰，卻發現對方的左臂同樣纏繞灰金火紋——混沌鏡連他的魂魄裂痕都複刻得分毫不差！
    “你以為斬了破軍、毀了焚天槊，便能贏？”九幽的聲音自所有虛影口中同時響起，“玄機子將混沌鏡煉入燼海地脈，這裏每一寸焦土……都是你的葬身之地！”
    阿箬的蠱笛在混亂中炸響，巫族殘部以血為祭，召喚出遮天蔽日的噬魂蛾群。蛾翼上的磷粉與鏡光相觸，竟在虛空中燒灼出無數細小的黑洞。
    “淩尊！混沌鏡的本體藏在地脈核心！”墨離的石臂寸寸崩裂，幽冥之力強行定格住一道虛影，“需以白璃的逆鱗為引……找到鏡核！”
    淩燼扯開衣襟，心口處的逆鱗碎片驟然發燙。銀光如絲線般鑽入地縫，指引向燼海極北的冰川深淵——那裏曾是白璃龍塚的所在，如今卻被灰金鏡麵包裹，宛如一顆巨大的混沌之卵。
    九幽的虛影在鏡麵中浮現，掌心托著一枚棱形鏡核：“想要它？拿你的魂魄來換。”
    淩燼踏入冰川深淵的刹那，時空倒轉。
    冰層化為琉璃，折射出萬千幻境——他看見幼年的自己在邊陲村落被誣為災星；看見白璃化龍前夜含淚割裂魂魄；看見玄機子將灰金種子埋入初代白璃的逆鱗……
    “這些都是混沌鏡吞噬的記憶。”九幽的本體自鏡核中滲出，骨爪撫過淩燼的眉心，“你每一世的絕望，都是滋養鏡魂的養料。”
    淩燼揮劍斬向幻境，劍鋒卻被鏡麵吞噬。九幽狂笑，鏡核中射出無數鎖鏈，貫穿他的四肢：“別掙紮了……你和我一樣，早就是鏡中囚徒！”
    鎖鏈收緊，淩燼的魂魄幾近潰散。
    逆鱗碎片卻在此刻迸發銀芒，白璃的殘魂自鏡核深處浮現：“淩燼……斬斷鏡鏈……以魂為焰！”
    她化為銀龍虛影，龍尾掃碎幻境冰層。淩燼的裂空左臂抓住鎖鏈，銀焰順鏈而上，焚向九幽的本體：“這一局……我賭你不會逃！”
    九幽瞳孔驟縮，鏡核在銀焰中龜裂：“瘋子！你要同歸於盡嗎？！”
    “不。”淩燼的右臂徹底石化，嘴角卻浮起冷笑，“我要你看著……自己的棋局……被我碾碎！”
    銀焰吞沒鏡核的刹那，混沌鏡的灰金鏡麵如蛛網般炸裂。
    弑天軍營地的虛影齊齊僵滯，化作鏡粉飄散。阿箬的骨鞭卷住最後一縷鏡光，蠱蟲將其啃食殆盡；墨離的幽冥裂隙吞下鏡核殘片，石臂崩解為塵埃：“淩尊……剩下的路……靠你了……”
    燼海極北的冰川轟然崩塌，露出地脈深處的青銅祭壇。玄機子的虛影立於壇上，九枚山河印懸浮如星：“徒兒，你以為贏了？這不過是……下一局的開始……”
    混沌鏡消散處，焦土中升起一座無字石碑。碑麵光滑如鏡，隱約映出淩燼與白璃並肩而戰的殘影。
    九幽的殘魂附於碑底，灰金碎片滲入地縫：“淩燼……待你集齊山河印時……會明白何為真正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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