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之火在淩燼掌心躍動，焰心深處浮出細密的裂痕，如同被歲月侵蝕的陶器。蓮海已化為琉璃鏡麵，每一塊碎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剪影——青州試煉的白衣少年、幽冥血海的獨目劍客、星槎殘骸上的垂暮老者……而所有畫麵的盡頭，皆指向同一片焦土：初代天帝立於歸墟裂隙，山河印懸於頭頂，身後是咆哮的混沌獸群。
    “這是……我的記憶？”淩燼的指尖觸及焰心，琉璃鏡麵驟然龜裂。無色之火如藤蔓纏住他的神魂，將他拽入時空旋渦——
    萬年前，歸墟戰場
    初代天帝的銀甲已被混沌黑血浸透，山河印在掌心震顫，裂隙中湧出的混沌獸撕咬著天兵殘軀。白璃的本體——萬丈銀龍——盤踞在天帝身側，逆鱗處插著三根灰金長矛，龍血匯成溪流滲入焦土。
    “璃兒，山河印需以龍魂為引……”天帝的聲音沙啞，掌心貼在銀龍額間，“此印若成，混沌可封，但你……”
    銀龍昂首長吟，龍爪撕碎撲來的混沌獸：“縱魂飛魄散，亦不負蒼生！”
    山河印爆發的銀光吞沒戰場，淩燼的神魂在強光中灼痛——這一幕，竟與他記憶中白璃化龍魂封印歸墟的場景重疊！
    “你終於來了。”
    混沌獸的嘶吼驟然沉寂，淩燼睜開眼，發現自己立於焦土中央。初代天帝的殘影站在三步之外，銀甲殘破，麵容竟與鐵匠淩燼有七分相似。
    “這是山河印拓印的戰場殘像。”天帝殘影撫過腰間命鈴，鈴身刻著與淩燼相同的饕餮紋，“你感受到的痛楚，是萬年前我的悔恨。”
    淩燼的燼天劍發出悲鳴，劍鋒指向天帝：“悔恨？將白璃煉成山河印的……難道不是你！”
    殘影低笑，指尖輕彈劍身。無色之火自劍柄竄起，焰光中浮現記憶碎片——
    創世之初，不周山巔
    初代天帝跪在女媧殘軀前，手中捧著半枚染血的山河印：“師尊，為何非要龍魂為祭……”
    “混沌非獸，而是人心惡念所化。”女媧的石化手指沒入他眉心，“唯有以至善龍魂為引，山河印方能鎮惡揚善。記住……你救蒼生，蒼生未必救你。”
    殘影消散，淩燼的識海劇震。無色之火順著經脈遊走，灼燒出更深層的記憶——
    幼年雪夜，歸墟井邊
    鐵匠淩燼蜷縮在繈褓中，脖頸命鈴被灰金菌絲纏繞。初代天帝的影子俯身低語：“去吧……成為最完美的弑天者……”
    “現在明白了？”天帝殘影化為灰燼，唯餘聲音在焦土回蕩，“你是我剜出的一縷執念——不甘為天道傀儡的執念！”
    淩燼的燼天劍脫手墜地，無色之火在周身形成旋渦。琉璃鏡麵外的現世開始崩塌，歸墟井噴出滔天黑潮，混沌獸的利爪已攀上井沿。
    白璃的殘魂忽然凝實，銀焰龍尾纏住淩燼手腕：“阿燼，看仔細——山河印真正的核心！”
    焰光穿透混沌，淩燼窺見印心深處——白璃的龍魂被灰金鎖鏈貫穿，鎖鏈盡頭連著初代天帝的命鈴。每一聲鈴響，龍魂便黯淡一分。
    “他用我的魂鎮壓混沌，卻又用混沌滋養野心……”白璃的逆鱗匕首刺入淩燼掌心，“斬斷鎖鏈！現在的你……做得到！”
    無色之火順著匕首暴漲，淩燼衝向印心。混沌獸群卻在此刻複活，獸潮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九幽的鏡化身軀自黑潮中浮現，亡母虛影與玄機子重疊：“師兄，你終究要重蹈覆轍……”
    “滾開！”淩燼的無色之火化為巨劍劈向獸潮，九幽的鏡麵卻折射出萬道劍光。混沌獸在光中分裂增殖，獸爪撕開淩燼的石化軀殼。
    白璃的龍魂忽然脫離山河印，銀焰裹住淩燼衝入獸群：“阿燼，記住——混沌因執念而生，也能因執念而滅！”
    淩燼的瞳孔映出龍魂燃燒的畫麵。無色之火與銀焰交融，化為七瓣火蓮綻放在獸潮中央。蓮心處，鐵匠淩燼的虛影舉起炊餅刀，刀光斬向自己的脖頸——
    “名可葬……因果亦可焚！”
    刀落頭斷的刹那，所有混沌獸同時僵直。淩燼的無色之火順著獸群的血脈逆流，焚盡灰金孢子。九幽的鏡麵身軀浮現裂痕，亡母虛影尖嘯：“你竟敢……弑殺自己！”
    蓮海徹底崩塌，歸墟井被無色之火填滿。淩燼跪在井邊，掌心托著鐵匠淩燼消散後遺留的青銅命鈴。鈴芯空蕩，唯有火苗躍動。
    白璃的殘魂近乎透明：“現在你懂了……山河印從來不是弑天器，而是初代囚禁你我的牢籠。”
    井底傳來初代天帝最後的嘶吼，混沌獸的殘軀在火中化為星辰。淩燼將命鈴按入心口，無色之火自七竅噴湧：“那就砸碎牢籠……重定天道！”
    燼天劍重鑄，劍身刻滿無名者的祈願。淩燼揮劍斬向歸墟井，琉璃海在劍光中重組——
    焦土生出茵茵綠草，星塵化為孩童奔跑。白璃的殘魂沒入新生地脈，逆鱗在淩燼頸間化為銀紋。
    “從今往後……”淩燼撫過銀紋，望向再無混沌的蒼穹，“我是執念，也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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