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牙劍斬碎萬千死亡鏡像，核心處的星紗女子卻化作一縷混沌煙塵消散。
    冰原裂開的深淵中升起一座血跡斑斑的青銅祭壇，壇上浮現玄機子半透明的殘魂。
    “棋子看清了？從你覺醒弑天血脈那刻，每一步都在貧道因果算計中。”
    祭壇四周浮現光幕，映出淩燼童年村落被屠的“真相”——竟是玄機子親手引導神族所為。
    “龍塚之局不過開胃小菜，歸墟才是為你準備的真正道場。”
    淩燼左臂業火焚天，龍牙劍卻停在玄機子眉心三寸無法斬落——殘魂與龍塚本源徹底綁定。
    龍牙劍撕裂長空，慘白劍芒所過之處，那萬千演繹著不同死亡終末的鏡像，如同被投入烈陽的冰晶，紛紛崩碎、消融！鏡像中淒厲的哀嚎與絕望的道韻，被劍身蘊含的斬斷因果之力強行抹除，化為虛無。
    劍勢一往無前，直指那星紗女子的本體核心！
    然而，就在劍尖即將觸及那朦朧光暈的刹那——
    女子的身影，連同那淡漠的眼眸，竟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微微一晃，隨即化作一縷精純的、毫無雜質的混沌煙塵，悄無聲息地消散在扭曲的虛空中。沒有抵抗，沒有潰散，仿佛她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投射過來的虛影。
    全力一擊落在空處，磅礴的力量無處宣泄，將那片虛空攪得一片混沌，露出其後光怪陸離的底層法則結構，久久無法平複。
    淩燼持劍懸立，魂火冰冷，並無意外。若幕後黑手如此輕易便能被逼出本體，反倒不合常理。這星紗女子，不過是又一個高級些的傀儡，一個傳聲筒。
    就在那女子虛影消散的同時，下方冰原——那道因雙方氣勢碰撞而裂開的、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之中，異變陡生！
    轟隆隆……
    低沉的轟鳴自地脈深處傳來，仿佛有什麽古老的存在被驚動。深淵底部，陡然亮起一片暗紅色的、不祥的光芒。光芒迅速上升，驅散了深淵的黑暗。
    一座古樸、殘破、遍布暗紅色血垢的青銅祭壇，緩緩從深淵之底升騰而起！
    祭壇約莫三丈見方，通體由一種非金非石的未知青銅鑄就，表麵刻滿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祭祀圖案，但那些潑灑、浸染、甚至已經幹涸發黑的血跡，卻異常刺眼，散發出濃鬱到化不開的怨念與死氣。這些血跡，並非源自一兩個生靈，而是萬千種族、無數紀元積累的獻祭之物！
    祭壇升至與冰原平齊，懸於深淵之上，緩緩旋轉。
    壇心位置，光影扭曲，一道半透明、身形佝僂、穿著破舊道袍的老者殘魂，逐漸凝聚顯現。老者麵容枯槁，眼神卻深邃如同萬古星空，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洞悉一切的弧度，正是——玄機子！
    並非實體，甚至不是完整的魂魄，隻是一縷依托這座詭異祭壇而存在的殘魂印記！
    “嗬嗬……”玄機子的殘魂發出沙啞低沉的笑聲，目光落在淩燼身上，帶著一種欣賞器物成型般的詭異滿足感，“棋子…如今，可看清這棋盤全貌了？”
    他枯槁的手指輕輕劃過祭壇表麵的血垢，那些暗紅色的血跡竟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從你於邊陲村落覺醒弑天血脈那一刻起…”玄機子的聲音如同魔咒，穿透寒風，“你踏出的每一步，經曆的每一次生死，獲得的每一分力量…甚至你此刻的憤怒與決絕…皆在貧道的因果算計之中。”
    隨著他的話語，祭壇四周的血光驟然亮起，化作四麵巨大的血色光幕，懸浮空中。
    光幕之中，景象變幻！
    第一幕，正是淩燼童年時，那個被神族屠戮、化為焦土的小村落！但畫麵視角並非淩燼的記憶，而是…高空俯視！清晰可見，在神族降臨之前，一道模糊的、與玄機子氣息同源的黑影，悄然潛入村落，在村口古井中投下了一枚散發著奇異波動的符石！那符石，正是吸引神族注意、並激發淩燼體內弑天血脈的誘因！
    第二幕，是淩燼無數次“機緣巧合”獲得《山海經略》殘卷、遭遇白璃、收服猙獸、乃至進入龍塚的種種關鍵節點！每一個節點背後，都隱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動因果，或留下線索，或製造危機，或“恰到好處”的幫助，確保淩燼沿著一條被設定好的軌跡前行！
    第三幕，則是龍塚之內的景象！冰夷的怨念、九幽的偷襲、山河印的裂開…甚至連白璃最後殘魂的指引，光幕中都隱隱顯示出，有極其隱晦的因果線在暗中影響、推動！仿佛一切悲劇與巧合，都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第四幕，光幕變得模糊，隻能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歸墟，以及歸墟深處，一枚蘊含著難以想象道韻的、虛幻的果實在沉浮——道果！而一條粗壯的因果線，正從淩燼身上延伸出去，牢牢連接著那枚道果！
    “龍塚之局，不過是為淬煉你這柄‘鑰匙’的開胃小菜。”玄機子殘魂的聲音帶著一絲狂熱，“你的血脈，你的痛苦，你的成長，你所承載的天帝罪孽…皆是養分，隻為讓你能在歸墟那片最終道場中…成熟，並為我…摘下那枚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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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殘酷到令人發指！
    所謂的弑天之路，所謂的抗爭命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被人操控的騙局！所有的犧牲，所有的努力，都隻是為了培育一個合格的…道果催熟工具！
    “吼——！！！”
    淩燼的魂火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暴怒！暗銀左臂上的龍鱗片片倒豎，恐怖的業火混合著星辰之力衝天而起，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暗金與銀輝交織的顏色！腳下的冰原再次大規模崩塌！
    龍牙短劍發出撕裂魂魄的尖嘯，他身影化作一道毀滅流光，攜帶著斬斷萬古因果的決絕意誌，直刺祭壇上的玄機子殘魂！
    這一劍，含怒而發，超越了之前的任何一擊！劍未至，那淩厲的劍意已將祭壇周圍的血色光幕絞得粉碎！
    然而——
    麵對這必殺一劍，玄機子的殘魂依舊帶著那詭異的笑容，不閃不避。
    龍牙劍尖在距離他眉心僅剩三寸之時，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壁壘，猛地停滯下來！
    劍尖劇烈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並非玄機子自身有多強，而是…他的這縷殘魂，已然與腳下這座吞噬了萬靈血祭的青銅祭壇，以及更深層次的、整個龍塚崩塌後散逸的本源死氣…徹底綁定在了一處！
    攻擊他，就等於攻擊這片天地殘留的死亡本源！
    “嗬…貧道雖隻剩殘魂，但此地…乃萬古祭場，龍塚終點…”玄機子悠然道，“欲斬我？除非你能…湮滅這片天地所有的死意。”
    他看著近在咫尺、因極度憤怒而魂火沸騰的淩燼，輕聲道“或者…乖乖去歸墟，完成你最後的使命。屆時，或許貧道心情好，能留你…一縷殘魂見證新紀元的開啟？”
    淩燼持劍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左臂業火熊熊燃燒，卻無法突破那層與天地死意連接的屏障。
    絕對的武力，在此刻遇到了另一種層麵的阻礙。
    他死死盯著玄機子那有恃無恐的殘魂，眼中怒火漸漸被一種極致的冰冷所取代。
    棋局更深，執棋者已然現身。
    但遊戲規則，似乎並非隻有蠻力一種。
    他緩緩收回了龍牙劍。
    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玄機子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對方的模樣刻入靈魂最深處。
    然後，轉身。
    化作暗銀流光，頭也不回地向著東方，疾馳而去。
    目標，歸墟。
    這一次，不再是被動入局。
    而是要去…掀翻這棋盤！
    祭壇上，玄機子殘魂看著淩燼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化作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
    “變數…終究是出現了…”他喃喃自語，身影緩緩沉入祭壇血光之中，消失不見。
    隻留下那座血跡斑斑的青銅祭壇，懸浮在冰原裂淵之上，無聲訴說著萬古的陰謀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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