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籠罩在薄薄的黑霧之中，臉上的傷還沒愈合，依舊罩著黑紗。
    露在外麵的眼睛恨意與愛意交織，複雜陰冷。
    胭脂意看著榻上端坐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微笑：“聽你師尊叫你楚臨則，凝氣十三層，本宮很好奇，你藏了何等手段？竟傷得了我妹妹！”
    “不過不管你藏著什麽寶貝，過了今晚，你的身子，命，寶物，都是本宮的……”
    胭脂意輕佻地彎下腰，見楚臨則雙眼緊閉，並不搭理自己，有幾分不悅地皺起眉。
    空氣中含蕊香已經徹底彌漫開來。
    合歡宗在停留洛劍宗的這段時間，也打聽了不少事情。
    胭脂意來之前了解過楚臨則，此人六年前被青梅竹馬舉薦來到洛劍宗，測出先天絕脈後被禦劍峰峰主拒收為徒，後拜入落霞峰祁皎皎門下，與門下師姐辛靈相處得還算不錯。
    “含蕊香即便是元嬰修士也抵擋不住，楚師弟，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是誰……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繚繞上翹的尾音像是一縷縷絲線，纏住心髒，一點點摩擦生熱。
    撩得心尖發癢。
    胭脂意已然在幻香之中變幻成了辛靈的模樣，連音調也一模一樣：“楚師弟，你不想看看師姐嗎？楚師弟……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
    “楚師弟，今夜師姐將自己交給你可好？”
    胭脂意撩動半天，榻上少年就跟個死屍一樣動也不動。
    她心底起了鬱氣，冷哼一聲：“本宮看你能撐到何時？”
    “阿則，我又新學了一套劍法，我舞給你看，好看嗎？”
    “阿則，你還在怪我嗎？最近沒來看你，沒辦法，師尊給我布置的課業實在太多啦，對不起啦，你不要生氣……”
    “阿則，等你築基了，我們一起回雲夢城看看吧，楚武哥哥都好久沒給我寄信了，給你寄信了嗎阿則？”
    少女清甜的嗓音裏浸滿了喜哀雜緒。
    就在胭脂意手指要落到楚臨則臉上時，少年睜開了黑眸，冷寂如荒漠的純黑眼珠沒來由的令胭脂意手指一僵。
    很快，胭脂意就發現了不對：“你沒有被含蕊香蠱惑，這怎麽可能？”垂下頭欲要看致命處的反應，所占之地突然溫度驟降，寒意浸骨。
    七月的暑悶天氣，地麵卻結了一層堅冰。
    冷白色的冰光化成一道禁製，寒冰凝成的寶劍勢要將胭脂意刺成個蜜蜂窩。
    “禁製，你何時畫的禁製？”
    胭脂意語氣裏的惶恐僅僅一瞬，凝氣期知曉的禁製，能困得住她金丹修士？
    難怪妹妹會在這小子身上栽倒。
    那疾如閃電的瞬移身法，恐怕也是加了禁製在身。
    胭脂意對禁製一竅不通，直接抓住披帛瘋狂抵擋寒劍，打算強行破了禁製。
    然而半刻鍾後，胭脂意臉上的黑紗被扯落，尚未痊愈的皮肉再度被寒劍刮得鮮血淋漓，也沒有逃脫禁製。
    她隻得用薑夭夭的聲音不斷哀求慘叫，見楚臨則無動於衷，胭脂意又開始咒罵揚聲要滅了他的元神，讓他魂飛魄散！
    霜寒禁製會讓氣竭者在冰寒衝擊中死去，若是普通的凝氣期修習的禁製，自然殺不死一個金丹期修士，然而，楚臨則修煉的，是無虛子給他的上古禁製玉簡。
    修煉禁製三年，所通不過皮毛，然而對付一個金丹期的胭脂意，足夠了！
    楚臨則複又閉上眼。
    他大可滅殺了胭脂意，但是合歡宗內必定設有胭脂意的魂燈，胭脂意一死，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他做的，連洛劍宗都懼怕三分的合歡宗，倘若真的逼上山讓他償命。
    師尊是否還會護他？
    楚臨則遲疑了片刻，胭脂意也思索出了自己目前唯一的生機所在。
    含蕊香還在。
    胭脂意一咬牙，死馬當作活馬醫，變幻出了祁皎皎的聲音和容貌：“臨則，你放過為師這一次，為師求你，為師好痛，身上好痛，為師真的知道錯了……”
    楚臨則驟然睜開眼，黑沉的眸子裏光隱閃動。
    原本悠哉看戲的無虛子睜大眼睛：“不妙！”這小子分明是被含蕊香勾去了一絲神智的模樣。
    無虛子上一刻還在腹誹這小娃娃不懂憐香惜玉。
    這一刻臉色大變，瘋狂在識海裏跳腳怒道：“你小子，老夫還真以為你是什麽禁欲佛子，能抵擋任何女人誘惑，你小子，可真讓老夫開了眼了！”
    “別過去啊小子！那不是你師尊！你看清楚了！”
    胭脂意沒料到自己歪打正著，竟然真的抓住了最後一絲稻草。
    她眼底閃過不可置信，旋即露出一絲驚喜和瘋狂，繼續用著祁皎皎的聲音哭道：“臨則，你替為師解開禁製可好，為師受了好重的傷，流了好多的血，為師好痛……”
    楚臨則眼神有幾分空茫地走過去，拂滅了燭火。
    屋內瞬間暗了下了，窗棱處照射進來的皎皎月華映亮了兩人輪廓。
    胭脂意身上的寒霜禁製消失，她哭腔一頓，朝那滅掉的燭火看了眼，原來燭火是陣眼！
    楚臨則聽到哭聲一頓，黑眸裏閃過困惑，旋即有幾分要掙脫含蕊香控製的跡象。
    胭脂意半眯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高大雪俊的少年，他真的隻有凝氣十三層？
    縱使匪夷所思，胭脂意也不敢再大意第二次。
    她一邊假假的嚶嚶哭泣，一邊臉色陰沉地朝著楚臨則走過去。
    無虛子看著胭脂意手裏提著的靈劍，恨鐵不成鋼的在識海裏跳腳：“你小子三年來苦修禁製，那彎彎繞繞的勞什子上古禁製玉簡老夫都看不懂，你小子卻研究透了，今日要是栽在最末流的美人計上，老夫、老夫——”
    在胭脂意劍尖刺入胸腔前的一瞬，無虛子不忍直視地閉上眼。
    “師尊，你又要殺了我嗎？”
    劍鋒刺破少年手心，淋漓的鮮血從指縫溢出。
    胭脂意眉頭一蹙，立即去看楚臨則的眼睛。
    確認楚臨則還沒有醒來，仍然將她當做了祁皎皎。
    又？
    胭脂意冷笑一聲，白日裏見他們師徒情深的模樣，沒想到這對師徒實際關係這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