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瀑布打的紀初桃根本沒法睜開眼睛，她死死地拽住鐵鏈，整個人沿著鐵鏈被瀑布往下遊衝。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肩膀被大力揪了一下。
    接著便是胸口一緊，被人牢牢抱著穿透瀑布，直接摔進了一個岩洞的水池裏。
    “咳咳——”
    紀初桃猛的咳嗽了兩聲。
    剛剛一切發生地太快了，她沒反應過來，進洞時嗆了好幾口水。
    張起靈一隻手箍著她的胸口，另一隻手撥動河水，帶她浮出水麵往岩洞裏麵遊過去。
    奮力遊了幾分鍾，水下忽然出現了一道寬長的石階，一直從水底修到了水麵之上。
    他抱著紀初桃走上台階，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少女咳得雙頰通紅，眼角還閃著水光。
    “我們，我們是不是到入口裏了？”
    紀初桃頭枕在小哥的胳膊上，微喘著氣問道。
    “嗯。”
    張起靈點了點頭，淡淡應了一聲，看起來有些情緒低沉。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紀初桃揚起小臉流露出個笑，手指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
    “沒關係，我就是被瀑布拍懵了。”
    休息的這功夫，她已經恢複了體力。
    看她的確是沒什麽不舒服，張起靈這才站起來，兩人打開手電，往周圍看去。
    階梯之上是一座青紋石石台，石台的四周有四根石柱，上麵刻滿了鳥獸的紋路。
    石台中間放置著一個高大的青銅容器，像一個很大的葫蘆瓶，高度足有一米八多，鏽痕斑斑，上麵都是雙身蛇惡化祭祀活動的圖案。
    “這是祭壇。”
    張起靈解釋道。
    紀初桃點點頭，走上石台，再到另一麵去觀察，發現那有一道十人寬的石階，蜿蜒一直向下通往洞的深處。
    石階足有上百階，也許走到盡頭就能看到真正的主墓。
    “也不知道吳邪和老癢怎麽樣了，那個死胖子太賊了，一下就把我推到了河裏，我完全沒反應過來。”
    紀初桃十分憤怒，同時也為自己的疏忽和粗心而耿耿於懷。
    雖然她已經做了王老板不會善罷甘休的準備，但還是錯估了這人的反應能力。
    疏忽、粗心、沒計劃、輕敵，這是從前爺爺絕不會放任她出現的問題。
    或許是在張起靈身邊太安心了，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新世界要更小心、更謹慎。
    但更生氣的是張起靈。
    “殺他。”
    小哥眸光一寒。
    少女微愣，唇角微微上揚，伸手牽住了他的大手。
    思索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
    “吳邪和老癢還在他們手裏，而且上麵的間歇性熱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噴發，我們不如先去探路，找到這裏的主墓室。”
    “現在他們被熱泉堵在礦道，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沒找到主墓室、又折了一個二麻子，王老板肯定不會殺吳邪和老癢的。”
    張起靈悶聲不響地點點頭，不過眼中還是一片寒冷。
    雖然話是這樣講，但紀初桃也沒打算放過王老板，她是不想沾染人命，可不意味著誰都能置她於死地！
    這樣想著，少女眸光逐漸生寒，最後完全化為漠然。
    厙國並不擅長機關和技巧，紀初桃也沒有感受到有什麽危險。
    這百來階的石階，她和張起靈一共走了十來分鍾。
    很快，前麵就出現了一個平坦的地麵。
    他們已經走到了階梯的底部。
    階梯下麵是一塊凸出的黑色石梁，再往前去，就是一個斷崖。
    結合上麵的間歇泉，紀初桃很快便猜測，這地方的地形很有可能就是山體運動導致的。
    這一片山區應該經常發生山體運動，所以上麵的間歇泉才頻頻噴氣。
    但斷崖下麵一片漆黑，有多高、有什麽，一律看不清楚。
    她想起來包裏還有信號槍。
    曳光閃過，照亮了一大片區域，一刹那，整個山洞清晰地呈現在兩人的麵前。
    紀初桃隻看了一眼，就驚訝地小嘴微張，第一次毫無形象地爆了粗口。
    “我去。”
    張起靈也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是為她罵人的話，還是下麵恐怖的情景。
    隻見懸崖下麵十幾尺的地方，是一個天然的大洞穴，裏麵密密麻麻堆滿了枯柴一樣的東西。
    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全都是骨頭。
    骨頭一具挨著一具，有些地方還壘起來好幾層，足有上萬具之多！
    “這就是老癢說的陪葬坑嗎？”紀初桃詫異道。
    張起靈不確定，這裏太高了，他隻能看清楚一部分，但如果想要確認的話，必須要先下去。
    “那我和你一起。”她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繩子。
    小哥立刻按住她的手。
    “我先下去，你在上麵等著，找到出口我就叫你。”
    紀初桃一聽，紅潤的小嘴就撅了起來，但她知道自己確實道行不到家，半天之後才怏怏不樂地答應。
    “那你記得一定要叫我啊！”
    張起靈拍拍她的頭，固定好繩子，直接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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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鍾後，坑底下露出了一絲手電筒的白光。
    光點不斷移動，紀初桃大致也能看清他的探尋方向。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光電重新回到了斷崖附近，看來張起靈是已經探尋完整片區域了。
    手電光明滅兩下。
    這是紀初桃和張起靈定下的行動暗號，也是一種簡單的摩斯密碼。
    接到這兩下信號後，她便將登山扣固定好，順著登山繩一點一點下到了崖底。
    到了懸崖底下，紀初桃才把上麵看不清楚的都地方都看了個仔細。
    從地麵上去看那些屍體，有一種非常強烈、難以言語的恐懼感。
    這些屍體可能是殉葬的奴隸或者戰俘，長年累月在陰冷潮濕的洞裏，空氣中彌漫著非常重的黴味。
    那些骨頭都已經出現黴變的黑色，而且很多都曾經給肢解過，表情十分猙獰，甚至還有很多屍體都長著獠牙。
    張起靈一直站在崖底看著她往下滑，等離地麵兩三米時便上前接住她，接著安撫似得握緊她的手。
    “這地方有奇門遁甲，我帶你過去。”
    紀初桃點點頭，往他身邊靠了靠，緊緊地牽著小哥的手。
    倆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洞穴中心走去。
    剛剛張起靈下來探查的時候發現，被萬具屍骨包圍的洞穴中心是空的，那裏有一個盜洞。
    估計盜洞後麵就是真正的主墓室。
    有他在，倆人沒費什麽力氣就到了洞穴中央的凹陷處。
    紀初桃舉著手電照過去。
    果然，地麵上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依稀能看見土表下麵的磚層。
    “好像沒什麽危險。”
    紀初桃仔細用手電筒照了照，然後率先跳進了洞裏。
    底下是一個明顯厙國風格的石室。
    石室周圍全部用條石做壁，上麵都是色彩斑斕的壁畫，頂上是條石鑲嵌青磚。
    因為潮濕的關係，幾乎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有黴斑的痕跡。
    張起靈這時也跳了下來，看了一圈後，皺起了眉。
    這個石室很小，除了一些兵器和工具，什麽陪葬品都沒有。
    石室的中心沒有棺槨，不過倒是有棺材放置過的痕跡。
    “隻有些兵器和工具，沒有棺材也沒有陪葬品，難道老癢要找的不是這裏？”
    紀初桃疑惑不解。
    老癢拿出來的那個青銅枝椏，按照尺寸來看，至少根係還有幾十米。
    說明這東西肯定是放在一個很大空間當中，但這墓室裏麵一點都不像能放下青銅樹的模樣。
    張起靈也有些疑惑，不過他下過太多墓，這種情況也並不少見。
    “恐怕這裏還有別的出口，隻是我們沒發現。”
    也是，要是真那麽容易一路通到底，那還算什麽保密陵墓。
    紀初桃點點頭，四處查看起來。
    墓室並不大，除卻周圍散落的石料，很快她就將目光轉向牆壁上的壁畫。
    這個壁畫上麵似乎是一個祭祀的場景。
    有一個十分高大的人站在一棵樹的頂端，樹上安置了幾個奴隸，這棵樹無比高大，如果看人樹比例的話，少說也有百米高。
    但這樹看起來又十分奇怪。
    紀初桃看了半天，還講不出奇怪的點在哪裏。
    這時張起靈來到了她身邊，陪她一起觀察牆上的壁畫。
    良久，他吐出了兩個字。
    “葉子。”
    紀初桃聽了他的話，又仔細地看了一眼，隨即一絲涼意從脊柱上升，身體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沒錯！是葉子！
    這棵樹沒有葉子！隻有交錯複雜、密密麻麻的枝椏！
    她忽地想起了老癢拿的那根青銅枝椏，難道他挖出來的那根就是從這棵樹上鋸下來的？
    少女秀眉蹙起。
    如果這棵樹真的是青銅樹的話，那厙國的曆史已經是千年以前，千年以前的工藝怎麽可能造出這麽高大的青銅樹？
    她又湊近了一點，在一個黴痕斑駁的地方，忽然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內向機關。
    紀初桃伸手按了上去。
    與此同時，身邊響起了一聲石門轉動的聲音，石室左側的一處石壁開了一條小小的裂縫。
    倆人對視一眼，隨即朝石縫走了過去。
    後麵是一條黑暗的石道，看起來很長，不知道通向哪裏。
    不過空氣中似乎有一絲風在耳邊劃過，估計前麵應該是哪個出口。
    張起靈走在前麵，一手還不忘拉著紀初桃。
    倆人走了沒多久，前麵就出現了一個洞口。
    幾步走出洞口，他們忽然發現，這裏並不是什麽墓室，而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直井的底部。
    這底部的直徑大概有六十多米，底上凹陷成一個深坑。
    石頭井的四周都有火架子，張起靈過去把周圍的點燃，底下瞬間變得亮了起來。
    紀初桃看了一下旁邊的石壁，發現上麵都是開鑿的痕跡，說明這個圓井是人工挖掘的。
    隻是為什麽要挖這麽深？
    看樣子，這個直井的方向似乎已經深入了地下。
    她往前走了幾步，手電筒也射出一條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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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上看了看，發現上麵完全沒有透露出一點天空，似乎有什麽東西把天擋住了，但不斷搖曳的火光，說明這裏的空氣是流通的。
    前麵黑暗的深坑裏好像還有一根巨大的柱子。
    想了想，少女直接順著石道往坑裏麵走去。
    那深坑裏麵都是些人頭石俑，幾乎有百來具，石俑上頂著的人頭都已經風幹了，薄薄的一層幹皮貼在臉上。
    坑中間是一根徑直十米左右的大青銅柱子。
    像一麵有弧度的青銅牆，直上而去、高不可攀。
    張起靈這時已經點燃了全部的火架，見紀初桃已經自己往深坑那邊過去，便幾步跑到她身邊。
    還來不及說話，他就發現少女的目光極度驚異，似乎看見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
    “怎麽了？”他輕聲問道。
    紀初桃抬起胳膊，指向麵前無比粗壯的枝幹。
    “樹！張起靈！這竟然真的是青銅樹！”
    她聲音帶著十足的驚訝，就像是天降奇跡一般，這個青銅樹就像從石頭裏長出來的大樹。
    枝椏繁盛、直插地表！
    這個直井肯定是為了挖這棵青銅樹而開鑿的。
    可是這些人沒想到，他們挖到了山底也沒有找到盡頭。
    張起靈也同樣被這神跡一樣的青銅樹震撼不已。
    這樣的巨型金屬器，早就超出了當時的冶煉水平，那些厙國的先民，不可能有這樣的技術，到底是誰建造了這樣的巨物？
    就算真的有這樣的技術，那當時有這麽多青銅可以用嗎？
    除了天降奇跡以外，紀初桃想不出別的可能。
    “可就算這是一個超出常理的青銅樹，但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而且根本不能移動，為什麽那個李老板的河木集卻說這是最好的一個墓？”
    她疑惑地問道。
    張起靈沉默不語，他現在也不太明白。
    “難道墓主人的棺槨在樹頂上？”
    紀初桃胡亂猜測。
    這個樹著實奇怪，樹幹粗地不行，挖掘的地方並沒有繼續向下，是什麽原因現在不得而知，但保不準青銅樹的最頂端可能是一個青銅台呢？
    她還記得剛剛的壁畫，壁畫上祭祀的場地就是巨樹的頂端。
    “也許是。”
    張起靈也拿不準，他似乎並沒有來過這個墓，腦海裏也沒有這一處的碎片。
    “我們本來是為了青銅鈴來的，但這一路上也沒碰到和青銅鈴有關的東西，不會是被老癢框了吧？”
    想到老癢這一路鬼鬼祟祟謊話連篇，紀初桃有點懷疑。
    “先爬上去看看。”
    張起靈聲音低沉道。
    紀初桃點點頭，倆人觀察起來這個樹枝，從下麵看上去，青銅枝椏很繁密，爬上去大概也沒什麽危險。
    但手電光一直向上照射，竟然一眼看不到底，消失在了黑暗裏。
    看來這棵青銅樹真的很高。
    這種情況下就算爬，也要非常久的時間才能上去。
    “要不然我們還是等一下吳邪他們吧，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紀初桃有些擔心吳邪。
    雖然這次他們倆是來打醬油的，但怎麽說吳邪也是他們的朋友。
    要是他不幸被那個王老板幹掉怎麽辦？
    張起靈沉默片刻，還是說了先爬上去。
    “現在看來上去的路隻有一條，回頭路肯定不能走，他們到時候也要從這裏上去。”
    如果王老板不是蠢人，他們肯定會留著吳邪和老癢，讓他們倆先行探路。
    紀初桃自然知道王老板並不是什麽廢物，不然也不會趁亂將她推下了水。
    想明白後，她也不磨蹭，迅速把攀岩裝備拿出來，做好爬樹的準備。
    “安全繩係好，如果有變，把鎖掛在樹枝上。”
    張起靈說完，便率先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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