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穹隱匿在黑暗當中，透過周圍手電筒四下探尋的光線，一座巨大的嬰兒形狀山洞緩緩出現於世。
    宮殿直入山體內部，周圍的黑暗像是蠢蠢欲動的黑蟲，想將他們完全包裹其中。
    一邊是一片漆黑的萬丈懸崖，另一邊便是靈殿的殿門。
    殿門前立著一塊無字王八石碑，石碑後麵是一個三人高、兩人寬的白石玉門。
    石門上雕刻著許多在雲中舞蹈的人麵怪鳥，說不出名字。
    在門上方的黃銅門卷是一隻虎頭，門縫和門軸全部澆了水，兩邊的門板已經凍的如同一個整體。
    整座靈宮散發著亙古不變的寒冷。
    看著雲中飛舞的人麵怪鳥，紀初桃總覺有些莫名熟悉。
    她好像是在哪裏見過這種鳥。
    胖子和郎風一起拿出撬杆去撬殿門。
    玉石石門後麵沒有自來石，用撬杆用力一卡，兩邊門軸的冰就盡數爆裂。
    華和尚找出鑿子，將門縫裏的冰砸碎了，石門這才勉強可以推開一條縫隙。
    一道黑氣瞬間從門縫湧了出來。
    張起靈眸光一凝，握緊紀初桃的手腕，帶她後退兩步。
    “沒事，別擔心，不是毒，這是粘在門背後的防潮漆，這麽多年下來，都已經凍成粉了。”華和尚解釋道。
    殿門拉開一條縫後，就再也動不了了，好像是門軸給鏽死了。
    門縫後，黑暗如同無窮無盡，空曠的靈殿裏什麽都看不見，裏麵的黑暗好像能吸收光線一般。
    手電筒光打過去，直直照在門檻上，根本落不進裏麵去。
    葉成迫不及待就想往裏衝，卻被胖子攔住，他轉頭問張起靈。
    “小哥，你先看看，這地方會不會有什麽巧簧機關？”
    這地方邪性地很，形狀又是那麽大一個的昆侖胎，萬一經過這千年時間，它真的成精了怎麽辦？
    小哥想自己上前去檢查，但紀初桃卻出乎意料地沒放開他的手。
    少女隻是看了一眼靈殿敞開的門縫，而後便直接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小哥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卻緊了緊。
    走到殿門前，他仔細地摸了摸門，又看看門上的浮雕，看了半天，搖頭表示不能肯定。
    “跟在我們後麵，別說話。”
    張起靈聲音淡淡地叮囑。
    說完，他也不看身後的人，隻是牢牢地牽著紀初桃的手，跨過高達膝蓋的門檻進入靈殿內部。
    眼見他們兩個已經消失在門縫中，其他人也握緊手電，緊跟其後。
    踏進大門的一瞬間，紀初桃心裏一沉。
    雖然已經成功到達了陪葬靈殿，但她對這裏的預感卻更加不好。
    或許千年以來，他們是第一批踏入這裏的人，不知道詭譎多變的汪藏海，到底會準備什麽手段迎接著闖入這裏的外來者。
    靈宮大殿是整個陵墓地上建築的主體部分，規模也最大。
    進入以後便能看到中間靈道兩邊的石墩大柱子，大概五米就是一根。
    石柱之間隱約能看見黑色的大型燈奴。
    隻是探索這樣的一座冰宮，沒人敢去點燈奴。
    他們隻能靠著手電在黑暗中前進，給環境影響到的眾人，都不敢多說話。
    四周安靜地嚇人，空氣中隻有腳步的回聲和四周人沉重的呼吸聲。
    紀初桃緊緊跟在張起靈身邊。
    她的目光四處搜尋，卻始終沒有在這裏找到和那兩扇巨型青銅門有關的東西。
    周圍甚至連像樣的陪葬品都沒有，整個大殿空空如也，好像下葬時，這裏就是空的一般。
    往前走了大概又五分鍾，他們便來到了靈宮大殿的中央。
    前麵忽然出現一座玉台。
    玉台四周是幾隻人頭鳥身的巨大銅尊，能看得出來，這應該就是外麵殿門上在雲間舞蹈的人麵鳥立塑。
    而玉台中間則雕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不是人不是佛，整個雕像就像一根纏繞了很多怪蟲的柱子。
    看到這詭異的雕像，紀初桃忽然愣住了。
    她見過這個東西，在夢裏那些年翻看張家古籍的時候。
    這是一個主神。
    “這他娘的是什麽？靈殿不都放墓主的座像嗎？難道這個墓主長得像個大螞蝗？”
    華和尚搖搖頭，不是很確定地猜道。
    “這可能是東夏宗教中被異化的“長生天”，據說是他們的主神。”
    “這主神長得也太沒溜了吧。”胖子喃喃道。
    “這和洗衣服的棒槌有什麽區別？”
    聽到他話的一瞬間，紀初桃心中沉重的情緒一鬆，嘴角微揚，竟是露出了一點笑意。
    這是爬上小聖山以後，她第一次心情愉悅。
    可見胖子的插科打諢並不是一點作用的都沒有。
    因著他打趣的話，靈殿內的氣氛稍微緩和下來，潘子兩三下攀上了其中一座銅尊，在人麵鳥的嘴巴裏小心翼翼捧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鎏金青麵獠牙的銅猴。
    銅猴是青銅做的，身上還雕刻著無數奇特的花紋，猶如紋身的小鬼。
    人麵鳥、青銅猴，這種奇怪的組合讓紀初桃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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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識想從張起靈那裏得到答案，可小臉轉過去時，發現他的麵色也頗為奇怪。
    華和尚檢查了一遍其他四隻銅尊，竟然也發現了相同的東西。
    每一座人麵鳥銅尊最裏麵都有一個青銅的鎏金猴子。
    除此之外，這裏再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幾人又在圖騰的四周查看了一圈，沒有什麽發現，便又往宮殿深處走。
    奇怪的是，他們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問題。
    而且更奇怪的是，不管是墓室還是大殿，完全沒有任何一件能夠帶走的明器。
    這幾乎是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一種現象。
    但凡修建陪葬靈宮都需要花費大量精力財力，帶一些明器陪葬也是理所當然的，至少總不會一件都沒有。
    可是這個宮殿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胖子此時已經有些煩躁了。
    他來這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錢，為寶貝。
    好不容易來一趟，要是一毛錢都得不到，那不是虧了嗎！
    走著走著，他就想去那些燈奴後麵看看。
    張起靈擺了擺手，無聲地拒絕了胖子的問話。
    他取出一個熒光棒，往那邊上一扔，隻見綠光一閃，掉到燈奴後麵的黑暗裏，綠光一下子便消失了，好像是扔進了黑色的棉花裏。
    胖子看的直咂舌。
    “小哥，這是怎麽回事？”
    張起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倒是紀初桃忍不住出聲勸了胖子一句。
    “這裏的黑暗有些奇怪，我們盡量還是不要在黑暗裏單獨行動。”
    她總覺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那裏。
    胖子拍了拍胸脯，又無聲地豎起了四根手指，以示自己絕對不違背她的話。
    再往裏走，便是大殿的盡頭。
    那裏有一道玉門，是用四塊漢白玉片嵌接而成，門軸盤著琉璃燒製的百足蟠龍。
    門楣浮雕樂舞百戲圖，門上雕刻了兩個守門童子。
    和殿門正門一樣，這裏也是用水澆冰凍住，胖子他們如法炮製，像剛才一樣撬開了大門。
    打開門後，他們繼續向內走，通過長廊，走入後殿。
    後殿一般就是地宮的入口所在，一般都會放一隻裝飾性的棺槨，堆積大量祭品。
    東夏國雖然是少數民族，但靈宮的設計師汪藏海是漢族，所以這裏應該也不會逃脫正經形製。
    至少地宮入口應該是在這裏。
    不過紀初桃卻覺得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她一時分辨不出這種不祥中夾雜的不安，是因為這座靈宮，還是因為她身邊沉默無聲的張起靈。
    她又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張起靈。
    他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平靜而淡漠，似乎毫無波瀾。
    可紀初桃仍能看到他此時眉心是皺起的，不知道是為什麽原因。
    少女壓下心中的忐忑，緊緊地攥著張起靈的手。
    好像隻要她一鬆開，這人就會跑的無影無蹤。
    進入走廊，兩邊加上頭頂，全都是壁畫。
    壁畫上麵蒙著一層冰，凍的灰蒙蒙的。
    那壁畫之上，畫的全是盤繞在雲霧之中的百足龍，盤起的、騰飛的，乍一看像是牆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蜈蚣。
    走出走廊，來到後殿之內。
    後殿的格局和大殿幾乎相同，但是小了很多。
    四周的牆殿上仍舊是漫天的百足龍壁畫，原本是鮮豔的紅色，如今早已經凍成灰的了。
    看清後殿的情況後，紀初桃又皺起了眉。
    太奇怪了。
    後殿之內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的陪葬品，根本不需要探索，一眼便能了然於胸。
    殿中間橫放著三張黑色的雷紋蟠龍石床，台上覆蓋著雕刻有雲邊的木籉，已經凍的開裂了。
    除此之外，就隻剩後麵一塊四方形的巨大石板，石板上雕刻了兩隻人麵怪鳥，呈現環繞狀。
    石板的中間浮雕著太極八卦圖。
    這是封墓石，地宮的入口肯定就在這塊石板之下。
    隻是看著石板，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幾乎遍布了紀初桃的整個心髒。
    這裏真的很奇怪。
    除了老頭、女人和書生以外，他們隊伍裏好幾個都是彪形大漢。
    胖子一點也等不了，招呼著潘子和華和尚他們上前來幫忙。
    幾個人在石板周圍圍成一圈，用力去推動石板。
    隻聽“嘎嘣——”一聲，石板移開了少許，他們繼續用力，緩緩把整塊石板推到一邊。
    往下一看，他們卻驚訝地發現石板下沒有任何密道入口痕跡，隻有和邊上一樣的青磚。
    “怎麽回事？”潘子奇怪的問道，“這封墓石是假的，擺設？”
    張起靈搖搖頭，蹲下身子，用奇長的手指夾住一塊青磚，用力一拔，硬生生將磚頭從地麵上拔了起來。
    一手絕活讓葉成和華和尚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
    他拔完磚，就退回到紀初桃身邊，看著他們在那拾掇磚頭，眼中沉沉。
    紀初桃一直看著他們的動作，此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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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發現了這裏究竟是什麽問題，為什麽一切都是如此奇怪，給她非常不好的預感。
    太簡單了！
    從他們過來大殿，直達地宮入口，全程不過花費個把個小時，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這雲頂天宮是汪藏海設計的，當時西沙海底的時候，這位能工巧匠就把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種人怎麽可能讓他們那麽輕易地就直達地宮呢？
    這地宮沒準就是一個陷阱！
    “別挖！”
    少女直接喊出了聲。
    一樣在一邊看著的陳皮阿四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沉浸在馬上要打開地宮的喜悅中的幾人自然沒有心思聽這種阻止的話，畢竟這裏隻剩臨門一腳了。
    幾個江湖老手，不到兩三分鍾便快速地挖到了一個黑色的石龜。
    那是一個八仙桌大小的，黑色的雙頭石雕龜，龜殼上的花紋非常奇怪。
    居高臨下望上去時，竟然能看出那雕刻的是一張女人的臉！
    “這到底怎麽回事！”
    眾人疑惑不解，本來應該是地宮入口的地方，此時竟然埋著一個石頭烏龜。
    這時，胖子突然“咦”了一聲，發現手上的鐵鏟被吸到了烏龜身上。
    “嘿，真他娘的逗啊，這麽大的磁鐵，這墓主人是收廢鐵的？”
    陳皮阿四剛剛禁不住跋涉，已經走到了一邊休息，看他們發現了什麽，以為找到入口。
    問是怎麽回事，華和尚便把底下的情況講了一遍。
    還沒說完，他的臉色就變了，忙讓葉成攙扶他下來。
    走近那隻龜，陳皮阿四從口袋裏掏出指北針。
    一看之下，他臉色幾乎綠了，狠狠把指北針一砸，冷聲道。
    “糟糕，我們給騙了！這個陪葬陵是陷阱，我們中計了！”
    這個烏龜是一塊巨大的磁石，指北針在這裏根本不起作用。
    也就是說，他們從源頭上就已經錯了，靠近這座山時，指北針的南北指向就會受到影響。
    所以哪怕有人找到了這裏，也都是千年以前的汪藏海料到的事情！
    他們這是被一個千年以前的人擺了一道！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在眾人之間湧動，四周黑壓壓的讓人更加不舒服。
    這種情況下，紀初桃卻變得異常冷靜。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從西沙海底回來以後，她便翻看了大量關於汪藏海的資料。
    這個人很有名、很狂妄，也非常自信。
    當年他一句話就能讓一座城市崛起，令一座城市消失。
    如果他真的是想讓他們這些盜墓賊有來無回，空手而歸才設計出一個假陪葬靈宮的話，好像並無需求。
    除非三座山都是假的，雲頂天宮根本不在這裏。
    但這樣又形成了一個悖論。
    汪藏海在自己墓裏留下的影畫所指向的位置就是三聖雪山，那三條蛇眉銅魚不出意外的話指向的也是葬在長白山上的萬奴王。
    如今他們到了卻發現這裏又是一個假穴，這根本不可能。
    除非……
    紀初桃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這個猜測幾乎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幾度。
    沒等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聽到一陣嘈雜的叫嚷。
    “三爺三爺，去他媽的三爺！你們他奶奶的連那老癟三在想什麽都不知道，還扯什麽幾把蛋，胖爺我為什麽非得摻和到你們的家務事來。”
    “老子是來摸明器的，他奶奶的不管了，老子自己摸完自己走，你們陪那不陰不陽的老龜一起去死吧。”
    “死胖子，你咒誰死了！”
    是吳邪和胖子他們幾個吵起來了。
    張起靈過去擋在要走的胖子麵前，胖子對他有些忌諱，不敢對他發作，但平白停下又落了麵子。
    “幹什麽，小哥，你別攔著胖爺我發財。”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們到了這裏，好像情緒都很焦慮，你和吳邪全都發火了。”
    胖子的脾氣向來如此，但吳邪不同，他心思雖然多，但很少表露出來，所以有什麽氣都在心裏化了，很少發火。
    但剛剛，他明顯焦躁了很多。
    張起靈這麽一說，其他人臉色瞬間都變了。
    紀初桃知道兩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裏的黑暗，黑暗會放大人心中的陰暗麵。
    人的生物本能中是恐懼黑暗的，所以才出現了火源。
    但大部分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這裏藏了其他東西，或許就是汪藏海特意為人打造的情緒囚籠。
    胖子這時也醒悟過來，問道。
    “怎麽回事？好像剛才真的有點邪門，突然就發火了。”
    張起靈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這裏應該不是一塊磁鐵這麽簡單，現在要冷靜。既然是陷阱…….”
    他說道這時，似乎突然頓了一下。
    “汪藏海花了這麽大的精力設置了這裏，既然能放我們進來，我看我們不一定能出去。”
    吳邪心裏焦急，他還想找到三叔，問問他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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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這時張起靈已經不說話了，反而看向陳皮阿四。
    後者也看了他一眼，眼尾又掃視了下一旁若有所思的紀初桃。
    “既然已經入了套了，我們隻能走一步是一步，先把這隻烏龜燒掉，再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同樣的東西，不然就算再來幾次也都是這樣。”
    眾人都怒目看向那隻烏龜，顯然都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恨過這種動物。
    烏龜的整個材料都是磁鐵，想要完全消除磁性，必須要用火燒。
    華和尚掏出無煙醃料澆在烏龜上，胖子點起一根煙，猛吸一口後直接一扔，火頓時就燒了起來。
    兩人的動作一氣嗬成，熾熱的氣浪順著坑底直接四射散開。
    明明是溫暖的熱度，卻讓紀初桃忽然感覺到一種極度不適。
    無盡的冷意順著張起靈握住她的手指間傳遞至全身，直接滲進了骨縫裏，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少女瞬間冰涼的小手引起了張起靈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燒的通紅的磁龜，眼中火光明明暗暗，眉頭有一瞬間皺了一下，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東西，慢慢放鬆下來。
    “別怕。”
    他輕輕環住少女纖瘦的肩膀，低垂的眼眸盡是晦澀。
    大概半支煙的功夫，坑底隻剩下滾燙的磚頭和通紅的烏龜。
    華和尚拿著指北針轉了幾圈，確認地下再無其他的磁石後才點了點頭。
    “搞定，撤。”
    他們重新爬上後殿，還沒走進走廊時，突然，不知道從後殿的哪個角落裏，傳來了一連串“喀啦喀啦”的聲音。
    來了！
    紀初桃心裏喊了一聲。
    這聲音十分刺耳，每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回去，發現那個坑底的烏龜，此時已經炸裂開。
    大量的裂縫在龜殼上蔓延，與此同時，一股奇怪的黑氣從裏麵飄出。
    速度很快，瞬間膨脹上升到了上空。
    黑色的煙霧很快就像空氣一樣把他們包圍住，並且從這蔓延出去。
    在極度安靜的四周，某一個地方，突然傳來了非常輕微的“窸窣”聲音。
    紀初桃仰起頭，眼睛直盯著頭頂上方的黑色霧氣。
    那聲音就是從上麵傳來的。
    上方的黑暗越來越濃，那種窸窣聲也越來越密集，很快，四麵八方全部都傳來這種聲音，聽的人渾身發癢。
    張起靈也是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不停地轉身，看著積聚在頭上的黑氣，自然自語道。
    “煙裏麵，有東西。”
    華和尚聽著那“窸窣”聲，又看了看那隻烏龜，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了。
    “這煙難道是蟲香玉？烏龜裏麵有蟲香玉！這汪藏海想我們死！”
    沒人知道蟲香玉是什麽，但他們都知道接下來必須要開始逃亡。
    因為張起靈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他指了下昏迷的順子讓郎風背上，然後一指前麵走廊，提高聲音。
    “跑，不要回頭！不管什麽東西掉到你身上，都不要停，一直到出去，快！”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尤其是胖子和葉成，一聲令下他們就已經跑出老遠。
    很快吳邪、華和尚他們也跑沒了影子。
    隻有紀初桃沒動。
    她站在原地，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而驚恐。
    她不會單獨讓張起靈留在這裏墊後。
    其他人都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此時這片地方重歸黑暗，隻有一點手電筒的光還在亮著。
    那是紀初桃手中的光。
    這時，少女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騰空，似乎被人抱了起來。
    緊接著，那人抱著她快速跑到了後殿走廊處，小心地把她放到地上，雙臂展開，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是張起靈。
    雖然他沒說話，但是紀初桃還是感覺到了，那就是他。
    張起靈按滅了她拿的手電筒。
    少女的身子高挑又纖瘦，抱起來輕飄飄的，好像羽毛一樣沒有重量，他一雙手臂幾乎能將她整個人都扣進懷裏。
    可他不能就此停下，他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隻是三秒的擁抱，在黑暗當中卻像一天一樣漫長。
    三秒鍾後，張起靈放開了手。
    指腹輕輕落在少女如畫般精致的眉眼上，溫熱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紀初桃能感覺到張起靈就在她麵前，用那雙漆黑無比的眼眸認真地看她。
    手指最後落在少女柔軟嫣紅猶如玫瑰花瓣似的唇角。
    下一秒，張起靈低下了頭。
    一個柔軟的吻輕輕落在了少女的眉心。
    眉心一燙，似有火焰想從唇與眉心相貼的地方鑽進她的身體，將她整個人都焚燒殆盡。
    黑暗中，紀初桃微微瞪大了雙眼。
    耳邊傳來張起靈的聲音。
    他的聲音極淡，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鄭重。
    “等我。”
    我一定會回來，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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