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高中時，學校便設立過五十米的攀岩，是專門給豪門子弟玩樂的設施。
    紀初桃雖然不感興趣，但為了鍛煉，也曾經爬過一段時間。
    更別提小哥曾經教過她很多，如今隻是爬一個斷崖，相比胖子他們的驚恐，她倒是完全不怕。
    將安全繩在石墩上綁好，紀初桃和小哥對上視線，微不可察點頭。
    隨之直接抓緊繩子，捏著手電慢慢下降。
    岩壁仍舊布滿很多綠色的線條，能看出包含著不少品質高端的玉脈。
    然而紀初桃此刻完全沒有心思欣賞，隻捏著手電筒到處掃射。
    很快她便看到不遠處有個石台。
    手電筒上下一晃，那石台竟然就在吊橋的正下方。
    紀初桃放了一段繩子，慢慢踩著岩壁上的凸起挪到石台。
    腳剛落在石台上，上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不好，有詐！別開門！”
    隔著十幾米，紀初桃隻能看見頭頂吊橋忽然冒出火星。
    緊著大火從吊橋中間開始燃燒，如同星火燎原，火勢加大，迅速將周圍空氣點燃。
    這樣的溫度，要不了多長時間，密洛陀肯定會被吸引過來！
    容不得紀初桃多想，她趕緊衝上麵大喊。
    “底下有路，係好安全繩，全部下來！”
    上麵情況焦灼，一聽她的聲音，胖子飛快做下決定，叫上剩下的霍家夥計，直接用安全繩重新蕩到對麵。
    安全繩已經沾上火星。
    胖子還沒從七葷八素的摔暈中緩過來，他旁邊那個霍家夥計繩子便被一下燒斷，整個人直接從斷崖掉了下去。
    他根本來不及伸手搭救。
    一切隻發生在分秒之間，紀初桃連對麵還沒看清，餘光便落下一個黑影，直接墜入無邊黑暗。
    向上一看，隻見胖子就掛在她頭頂，繩子也已經被燒掉一半。
    “胖子，小心！”
    紀初桃捏緊安全繩，準備隨時把胖子拉回來。
    千鈞一發之際，小哥一把扯住胖子衣領，帶著他一路下滑，最後落在石台上。
    見人安全下來，紀初桃提著的心瞬間落下。
    “太好了，還好胖子你沒事。”
    不然她真的要內疚不已，胖子本來就是無辜進來。
    胖子自然不知道小天仙兒在想什麽，見到她臉上的擔憂，還有心情安慰。
    “害，胖爺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話雖如此，但其實胖子也嚇得夠嗆。
    還好他剛才抱住了小哥的腿，要不然就廢了！
    小哥拍拍胖子肩膀，沒說什麽，趁著其他人還在往下爬，他直接到初桃身邊，兩人又看了一眼地圖。
    “既然上麵不是，這裏又有個石台，恐怕真正的入口應該就在對麵。”
    紀初桃快速做下結論，調好手電筒往石台相對的另一麵一照。
    雖然仍不太清楚，但能明顯看到對麵是一片更幽深的黑暗。
    “我過去看看。”
    小哥輕輕捏了捏初桃的手。
    “在我後麵跟著。”
    看見少女點頭，小哥才抽出黑金古刀，把安全繩纏在刀柄上。
    用力一擲，黑金古刀直接深深插進對麵的岩石裏麵。
    不知道怎麽回事，胖子突然感覺脖子一涼。
    心裏嘀咕著，這場景怎麽這麽眼熟呢。
    小哥做完這一切，直接握住安全繩，從石台滑至對麵。
    這時，霍秀秀和老高剛好帶著各自的人從上麵順下來。
    紀初桃微一蹙眉，讓胖子先在小哥後麵過去，等他走掉，才重新看了一眼依次下來的人。
    這一看，紀初桃發現人裏似乎少了一個霍家夥計。
    “人都到了？”
    她看向眼睛紅紅的霍秀秀。
    小丫頭點點頭，沒有說話。
    紀初桃明白了什麽，也沒有繼續再問，而是給他們說了要馬上過去，這裏的溫度堅持不了多久。
    說完，也沒管他們到底是什麽表情，直接戴上手套，握住安全繩滑到對麵。
    直到所有人全部到達，小哥才將黑金古刀取下。
    還未回頭，紀初桃便聽見一個質問的聲音。
    “我大哥呢？”
    她皺了下眉，轉頭看向發聲的那個霍家人。
    那人麵向著胖子，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惱怒和氣憤。
    “你大哥……掉下去了。”
    胖子擰著臉回答。
    一條活生生人命在自己麵前消逝，他心裏也不好受，但也僅此而已。
    “讓你過去就是為了照顧他們，你為什麽不救人？”
    胖子一聽也來了火氣。
    “你怎麽知道我沒救人？要不是小哥，我都交代在那兒了。”
    “你要是那麽在乎你大哥，剛剛為什麽不自己跳下去啊？”
    那人還想再說，被霍秀秀攔了下來。
    “霍三，都是意外，沒人想出人命。”
    紀初桃將地圖收起，摘下全指手套，眸子微微一眯。
    “既然來這裏就要做好死亡的準備，否則，現在就原路回去。”
    嗓音嬌滴滴的，語氣卻極為冰冷，讓人完全不能忽視。
    老高識時務，一下來便讓人過去前麵探路，紀初桃話音剛落，探路的人便回來說前麵是旋轉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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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出發前，霍老太太特意叮囑過，所有大事需要聽她調遣。
    紀初桃如此說，其他人也隻能忍下情緒。
    老高瞧見霍三臉上的陰沉，心中搖了搖頭。
    紀小姐已經是很好的領隊了，都沒硬叫他們出人下去探路，而是自己親力親為。
    有這樣的領隊就應該偷著笑。
    霍大的死並未引起波瀾，準確來說，人命在這裏猶如草芥，是最不值錢的。
    休整片刻後，眾人便繼續出發。
    穿過一條山間甬道，一座巨大壯闊、猶如天坑的黑洞顯露在他們麵前。
    手電筒照射過去，能看見岩壁旁邊有一條平緩下落的螺旋石梯。
    “就是這。”
    紀初桃臉上久違出現輕鬆之色。
    時隔多年，她和張起靈終於重新來到這個地方。
    一切既是開始，一切也是結束。
    小哥握緊初桃的手，捏著手電筒緩步踏下石梯。
    螺旋石梯極長，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這黑洞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四壁非常光滑，幾乎不是人為能鑄造成的。
    手電筒晃過，能看到石壁上有無數的黑洞。
    黑洞裏麵放著數以萬計的竹簡。
    這是張家幾千年來收集和撰寫的細碎曆史，並不重要，但幾乎完整記錄了各朝各代的人文風俗和史實名家。
    黑洞底部的溫度很低，饒是他們穿了悶熱的探險服，也仍舊被凍得直打擺子，呼出的熱氣都結成了白霜。
    以前紀初桃在小哥記憶裏雖然能感覺到溫度，但並不會冷。
    如今現實到這裏來，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察覺到掌心包裹的溫度變涼，小哥停下腳步，從背包中掏出一件黑色衝鋒衣披在初桃身上。
    “先穿上。”
    少女順著他的動作把衣服穿好，看著他捏住拉鏈將衣服拉緊。
    眨了下眼睛，好奇問。
    “你什麽時候把衣服裝進來的？”
    小哥沒正麵回答，隻是摸摸她的頭，輕聲道。
    “秘密。”
    說完，也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繼續牽著她向下走。
    十幾分鍾以後，眾人終於走完整個石梯，來到黑洞的最底部。
    底部仍舊是一個規整的圓形，像一個偌大的蓄水池，有四隻麒麟石雕坐鎮四角。
    那麒麟嘴約莫是個出水口，此刻這淅淅瀝瀝向下滴著水滴。
    站在石梯上，便能看見一個巨大的圓形鐵盤就坐落在水池中央。
    十幾道光柱在黑洞裏交錯照射，還沒等眾人完全踏入洞底，便突然有人驚恐大喊。
    “那是什麽？”
    手電照射的黑暗半空中吊著幾個不知名的黑影。
    仔細一看，竟是數條縱橫交錯的鐵架，鐵架上垂下無數條鐵鏈。
    而鐵鏈底部，掛著幾隻已經風幹了的動物屍體。
    每隻動物都保持著頭向下的姿勢，分辨過後不難發現，這些動物幹屍全部是被割破喉嚨，放幹血液而死。
    胖子嚇了一跳，破口大罵。
    “喊他娘什麽，別一驚一乍的。”
    紀初桃和小哥沒理會他們的驚慌，直接蹚水走到中間。
    洞底的中央是一處凸出於水麵的圓台，圓台中央鑲嵌著一塊巨大的圓形鐵盤。
    鐵盤上有很多線條複雜的凹槽，凹槽中布滿黑色的粘稠物，因為洞底的溫度低，這些粘稠物至今都沒有幹涸。
    此刻鐵盤正以極小卻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旋轉。
    “小哥，這上麵是什麽？”
    胖子好奇用手電筒晃了一下鐵盤。
    小哥蹲下來，伸手在上麵摸了一把，指尖粘上些許黑色粘稠物。
    輕輕一撚，淡淡道。
    “是血。”
    “啊？這麽變態！”
    紀初桃笑笑，沒有意外胖子的吐槽。
    “這上麵的凹槽是集血槽，當足量的血填滿集血槽時，鐵盤的內置機關會自動開啟。”
    “從這裏開始，我們才真正正式進入張家古樓的外部機關。”
    胖子瞪大眼睛，合著他們之前才算開路，到現在為止，才真碰到張家古樓大門？
    而且，他們去哪整這麽多血去？總不能一人獻一份吧？
    “天仙兒，咱們之前也不知道有這種機關啊，這怎麽辦？上哪整血去？水行不行？”
    紀初桃沒急著回答，而是叫來霍秀秀，讓她用相機將這裏的情況拍下，傳遞給上麵的霍老太太。
    水肯定是不行的，但血也不可能從人身上來取。
    從前過來時，張起靈總會帶一隻羊進來，如今這個倒是辦不到了。
    見她在想辦法，胖子也貼心沒有打擾，而是和小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小哥，你說岩壁上這些竹簡值不值錢啊？我估計這張家古樓就是你家，既然是你家，那我能不能從拿走一點。”
    小哥淡淡瞥了他一眼，沒什麽表情，
    但胖子還是讀出來了，小哥的意思是——【走開】
    “得，當我沒說還不行麽。”
    他們這邊還沒說什麽，那邊兩夥人聽到要用血，瞬間慌了，洞底瞬間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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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下來的夥計大多是年輕人，紀初桃懶得組織這種小學紀律，便和小哥走到一邊商討。
    “以前你每次都會帶一隻羊下來，現在告訴上麵會耽擱不少時間，不如我們試試密洛陀的血怎麽樣？”
    鐵盤之所以隻能用血液而不能用水，是因為兩者的密度和表麵張力不同。
    即便沒有現代的科學技術，古代也依舊能研究出靜謐分辨不同物質的機關，並且到現在為止，也沒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來之前，小哥就已經聽初桃說了些張家古樓的事。
    眼下她的建議最是合理不過，小哥沒多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隻是不待兩人宣布，霍家下來的人竟然率先發難。
    說話的是剛剛和胖子起了爭執的霍三。
    此刻這人手上拿著十幾根竹簽，臉上意味不明。
    “胖爺，剛剛您也聽到紀小姐說的要用血開啟機關。”
    “公平起見，咱們現在抽簽決定用誰的血，這是十七根棍，誰抽到長的，那就勞駕他義務獻血一次。”
    紀初桃皺起眉，眼底劃過一絲涼意。
    “這是誰出的餿主意，這會搞出人命來的，小哥、小天仙兒和我都不參加。”
    胖子輕嗤一聲。
    想讓他上當不痛快，這小子還嫩得很。
    霍秀秀也不願意，嘟嘴蹙眉不滿。
    “我也不參加，讓個女孩獻血，虧你們想的出來。”
    絲毫沒注意因為這句話出來，紀初桃忽然表情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老高縮著不敢表態，偷偷觀察紀初桃麵色冷然後，還拚了命地給手下使眼色。
    邊在心裏大呼中國有句古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怎麽霍家的手下這麽能作死呢？
    紀初桃沒說話，冷眼看著霍三給其他人抽簽，當看到他們霍家那些夥計拿的都是短簽兒時，冷笑一聲。
    這些人還真是迫不及待找死。
    很快，霍三就到了胖子麵前，劍眉一揚，臉帶得色，似乎已經預感到胖子放血的模樣。
    “胖爺，來吧。”
    胖子本來就沒什麽道德感，如今被架在道德製高點上也依舊不屑。
    “我是絕對不會抽的。”
    這正合他意，霍三低頭笑了一下。
    “三位都不抽的話，那我也沒辦法，隻能聽大家的了。”
    剛剛和霍三合計的那幾個人紛紛往前一步，變臉變得比京劇還快。
    “胖爺這血肯定比我們多啊，放點，沒準兒不要命呢。”
    話音剛落，眾人隻聽“噌——”的一聲嗡鳴，一抹青光在他們餘光中飛過。
    “當——”
    青銅刀深深嵌入岩壁之中。
    空氣結冰般死寂。
    “看來我給了你們一種很好說話的錯覺。”
    紀初桃自顧自說著，絲毫沒有關注被青銅刀擦過脖子，頸側留下一道一指寬傷口、臉色難看至極的霍三。
    “我是答應過霍仙姑帶你們進張家古樓，但可從沒說過是死是活。”
    失去往日麵對小哥的嬌柔明媚，此刻紀初桃終於顯露出自己繼任家主的森冷壓迫。
    “如果你們活膩了，我也不介意帶著各位的屍體過去。”
    少女的聲音依舊嬌甜，像含著一塊軟膩的糖，可任誰都不敢忽視她語氣中的冰冷森意。
    她看起來真的會殺人！
    霍秀秀揉了揉木著的臉，想揚起一絲笑，腳剛邁出一步，就見少女小臉轉向她。
    “你要是管不住霍家人，就讓真正的霍秀秀下來。”
    省得看見一個隻能添亂的廢物，眼煩。
    一聽這話，霍秀秀頓時僵在原地。
    紀初桃這一番動作，給胖子感動得不要不要的，顛顛跑過去把嵌在岩壁內的青銅刀拔下來。
    原來他在小天仙兒心裏也這麽重要，真不愧是他的親妹妹！
    將青銅刀重新放好，紀初桃才又掃了一眼安靜如雞的眾人，絕對實力麵前，他們根本不敢再搞什麽霍亂。
    震懾過後，她也不想耽誤時間，直接叫胖子和老高帶幾個人去引一隻密洛陀出來。
    胖子心思細膩一點就通，不用紀初桃細說，便招呼著幾個夥計做計劃。
    紀初桃和小哥則待在鐵盤旁邊，隨時準備幫忙。
    小哥極少能見到初桃這一麵。
    雖然知道初桃並不是真正弱不禁風的嬌小姐，但在他麵前，她永遠是明媚如花的模樣。
    如今又見到初桃露出獠牙的模樣，小哥仍覺得新奇，輕聲問道。
    “生氣了？”
    紀初桃唇角挑起一抹弧度，原本沒有任何情緒的眼底忽然明媚起來，偷偷勾住小哥垂在身側的手。
    “怎麽，很少見我擺架子嗎？”
    小哥回握住她的小手，低低“嗯”了一聲。
    隔著皮質半指手套，他隻能摸到初桃泛涼的指尖，感覺到那冰涼溫度不老實地撓著他的掌心，小哥微垂下眼眸。
    看清少女眼中的狡黠，他心中又莫名一鬆。
    “這樣很好。”
    相比之下，小哥更不希望初桃太單純。
    少女眨眨眼，似乎沒料到他會是這樣，不過想起記憶裏張起靈不動聲色教給她的處世之道，又忍不住翹起唇角。
    事實證明，紀初桃的想法是對的。
    雖然目前為止沒人知道密洛陀究竟算什麽生物，但它們身上那種綠色的血顯然和動物差不多。
    不過黑洞底部溫度太低，胖子他們燃著火把等待很久，才從一麵岩壁引了一隻密洛陀出來。
    小哥一刀將其斃命，將密洛陀直接釘在鐵盤上。
    隨著墨綠色的血液流滿鐵盤血槽，一陣“喀拉喀拉”的機關聲隨之響起。
    鐵盤上升，露出下麵一片極深的空間。
    “準備下去。”
    終於要正式進入張家古樓了！
    紀初桃難得雀躍，抿著唇跟在小哥身後，順著鐵盤柱子上麵的鐵架一路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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