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湧的河流瞬間沒過了小哥的胸口，而少女的肩膀以下，也全都浸沒在了水中。
    奇怪的是，水流明明如此湍急，但小哥卻像高山一般穩穩地站在水中。
    他的腳下，是一條平整的水路，上麵還工整地修建了不少卡環。
    每走一步，小哥的腳就完美地嵌在卡環當中。
    紀初桃抱著他的脖頸，絲毫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連累兩人被河水衝走。
    不過五分鍾，他們就安全地渡過了寬闊的河流。
    上岸以後，紀初桃沒急著進去，而是將被泡濕的牛仔褲換下來。
    兩人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防水材質，不用擔心弄濕，不過褲子可不是。
    “看來堂堂他們已經進去了，我們要不要等一下吳邪和胖子？”
    紀初桃還是有點擔心他們兩個。
    兩人手裏都有她準備的冷凝試管，能打開大門。
    但萬一他們在靈殿裏被困住了，出不來怎麽辦？
    小哥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安撫。
    “放心，他們兩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在小哥看來，吳邪和胖子就算把這裏炸了也會過來找他們，與其在這裏幹等，不如先進去，搶在越文前麵找到這裏的秘密。
    越文家族祖祖輩輩都對這裏窺探已久，這座帝陵似乎也和初桃息息相關，小哥根本沒辦法視若無睹。
    所以這一次，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這裏的淵源。
    紀初桃想了一會，也認同地點點頭。
    吳邪和胖子兩個人加起來有八百多個心眼子，各種餿主意也能出一大堆，未必會被這裏困住。
    “好，那我們直接進去！”
    小哥照常在石壁上給兩人留下記號，隨即和初桃一起走到了那扇巨大的石門前麵。
    石門雄偉壯觀，上麵是一整麵精致的星象浮雕。
    紀初桃粗略地看過去，發現浮雕裏幾乎囊括了整個天空中的全部星宿。
    “又是星象，這個墓主人到底有多喜歡星空啊？從段莘村開始，我們接觸到的東西都和星象有關。”
    小哥也很疑惑，在他的印象中，並沒有哪個漢朝的皇帝是對星象道法這麽有研究的，除非設計帝陵的並不是工匠，而是司天監。
    “帝王我沒想到，不過西漢的確有一個人，對星空星象非常有研究。”
    小哥低聲道。
    他這麽一說，紀初桃腦海中也忽然浮現出一個名字。
    這個人在曆史上非常神秘，並且在西漢的記載中，這人最終也是不知生死。
    少女轉頭看向小哥，秀美的眉梢微揚。
    “你說的不會是以方士之身做了將軍的那個人吧？”
    熟讀西漢曆史的人都必定會了解一個人，也是曆史上唯一一個能和秦始皇比肩的皇帝，那便是漢武帝劉徹。
    武帝十六歲登基，執政西漢五十四年，一生功成名就。
    可這樣雄謀偉略的人，晚年也出現了大多數帝王都會出現的一個必然現象。
    晚年的漢武帝廣招天下方士，妄求神仙一見，獲取世世長生。
    他和周穆王不同，周穆王當年得見西王母，知曉了玉俑和屍蹩王的秘密，甚至為了設計千年以後的人，大興墓葬之禮。
    西周以後的朝代雖然繼承了下葬時穿戴玉俑得以長生的方法，但他們並不知道玉俑需要隕玉才能做出來。
    所以漢武帝獨辟蹊徑，召集天下方士。
    其中有一個從齊國來的神鬼方士在一眾中脫穎而出。
    適逢武帝寵妃李夫人病逝，這個方士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竟讓漢武帝重新見到了李夫人的亡魂。
    從那以後，這個方士便得到了漢武帝的垂青，甚至還以方士之身被封為文成將軍。
    “沒錯，西漢的曆史記載中，他雖然因為帛書飯牛而被武帝誅殺，但實際上張家人為了杜絕後患，曾經去看過他的墳塚，裏麵並沒有他的屍體。”
    小哥淡淡道。
    他讀過張家上下記錄的幾千年真實曆史，其實曆史上有很多的謎團沒有解開，張家記錄的其中一個便是這個方士的死亡。
    “當時西漢有個叫李少君的人，經過張家的證實，這個人其實也是一個長生者，李少君病逝以後，便出現了這個齊國的方士，張家人懷疑過，李少君便是後來這個方士。”
    兩人口中的這個神秘方士，真實名字便是李少翁。
    在西漢曆史上，對李少君和李少翁的記載都不多，不過張家的記錄中，李少君雖然從未透露過祖籍，但他自稱來自蓬萊。
    文成將軍李少翁是齊國的方士。
    齊國在山東，而各種史書和神話當中，蓬萊便是東海之濱的一座海上仙山。
    “所以這個墓很有可能是李少翁假死，等武帝離世以後，他改頭換麵，輔佐了新的漢朝皇帝，在這裏給新皇設計了這個和星象有關的帝陵？”
    紀初桃猜測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裏的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
    不過這也僅僅是小哥的推測，事情到底如何，他們還是要進入主墓室才能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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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對李少翁的記錄隻有召喚神鬼的禁術，張家將李少翁的痕跡已經抹去了一大半。”
    “實際上漢武帝在位時，司天監的位置主要便是由李少翁把控的，他主張祭祀太一神，信奉的便是宇宙和星宿。”
    小哥將自己所知詳細地一一講述。
    他和初桃麵前這道門，實際上仔細看過後，便能知道上麵的浮雕實際上是一幅經過詳細推演的宇宙地圖。
    他拉著初桃的手走到石門前麵，指著被星宿包圍的幾顆大小不一的圓形浮雕。
    “現代有了航空航天以後，人對宇宙的認識才得到了進一步的了解，知道了地球附近的其他星球，但是仔細看看這幅星空浮雕，如果將這些星宿遮擋起來。”
    紀初桃順著小哥的手，一個一個向那些圓形浮雕望過去，耳邊響起男人清冷的聲音。
    “初桃，忘記你腦海中本來存在的那些星球知識，順著這個星空浮雕去看，回到兩千年以前，站在李少翁的角度。”
    小哥清冷低沉的嗓音如同一隻大手，此時似乎拉著她在這一刻走進時空的通道，身邊的一切化為流光。
    在這一秒鍾，嘈雜湍急的水聲化為虛無。
    紀初桃整個人陷入一種玄妙的境地當中，嫵媚明亮的桃花眼就直直地看著麵前這幅巨大的星空浮雕。
    她仍舊是她，可身邊似乎又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扶在桌案上，正在以一種十分癲狂地姿態在紙上塗塗畫畫。
    而星空浮雕也像活了一般突然拆解成一片一片，在紀初桃身邊環繞飛舞。
    很快她就發現，整個星空浮雕忽然變了一個模樣，重新拆解後，一幅巨大的太空圖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這不是星宿！這是太陽係！”
    少女不可置信地驚呼。
    她突然意識到張起靈為什麽要讓自己忘記固化在腦海中對於宇宙的認知。
    實際上現代和古代之間有一個非常難以逾越的鴻溝，那便是科學技術的發展。
    這其中包含一個命題，現代人是否比古代人聰明。
    要知道，在現代發達的科學領域中，對於古代很多流傳下來的技術和建築尚且都沒有完全弄清楚。
    所以生活在現代的人類未必就會比過去的人聰明，而對於那些古代的“科學家”，很多就更不能理解。
    如果紀初桃沒有忘記已經形成定勢的對太空的認識，那她很有可能一直搞不清楚。
    但當她忘記多年科學熏陶下的知識，就會發現。
    實際上這兩扇石門上的巨型浮雕，便是當年李少翁對於太空的推演圖。
    上麵一一雕繪了太陽係中的八顆行星，雖然和現代天象學觀測出來的數據有所偏差，但無論是行星的數量還是名字，浮雕中竟然都有所記錄。
    金、木、水、火、土五顆行星浮雕中各自篆刻了代表其屬性的圖案。
    而地球、天王星、冥王星則是各自隱藏在環繞的星宿當中。
    甚至浮雕上還分出了內太陽係和外太陽係，連外太陽係的海王星都有所體現！
    這些行星全部錯落地分散在星空浮雕當中，圍繞著唯一一個太陽，如果將浮雕有規律的轉動，那就會發現，這完全是一幅太陽係的旋轉平麵圖！
    “太不可思議了，這和現代科學觀測出來的數據竟然隻有幾步之遙。”
    紀初桃震撼不已。
    有時候人類的上限真的很難以猜測，他們完全想象不到，古人究竟是用什麽方法，僅憑肉眼和推斷，就將太陽係的情況推演出了七七八八。
    小哥牽著少女柔軟細膩的小手，而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張家教給他的第一課，便是永遠也不要用固定的思維去看問題。
    可惜太多的張家人隻是明白這個道理，但卻沒有做到。
    不然張家絕對不會落到後來的境地。
    但小哥轉瞬間又恍然，如果不是張家沒落，他不會扛起這個擔子，或許也不能遇見初桃。
    可能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命運的安排。
    而想清楚的紀初桃也明白過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地宮大門的開門關鍵，便是群星環繞的最高點，也就是最中心的那顆太陽！
    少女仔細分辨了一下幾顆浮雕，隨後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順著石門中央高處的浮雕用力一擲。
    石頭重重地擊中浮雕，而後“咚——”的一下落在地上。
    隨著一串機關聲響起，沉重的地宮石門緩緩向兩側開啟，露出後麵漆黑寬闊的甬道。
    紀初桃和小哥站在原地，彼此對視一眼，在地上留下開門記號以後，兩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走進了地宮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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