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結著薄冰的官道，沿途城鎮的傀儡如暗哨般候在客棧簷下，將鄉紳供奉的財物恭敬呈上後，便又悄無聲息歸位。
    兩日奔波，天際終於浮現綿延如蟻的灰黑色長龍——鎧甲在風雪中泛著冷光，軍旗獵獵卷著霜雪，整齊的腳步聲驚起道旁枯枝上的寒雀。
    當士兵們好奇的目光掃過雕花馬車時，雲纖凝輕叩車壁。
    駕車的王博會意放慢速度，她掀開車簾探出身，袖口滑落處，一截皓腕在凜冽寒風中竟未覆厚裘。"這是平王的部隊？還是皇甫清軒的？"話音裹著嗬氣凝成白霧。
    "回姑娘，我們是平王麾下！"前排士兵猛地挺直腰杆，"皇甫將軍的人馬在前方十裏！"
    雲纖凝睫毛顫動，指尖攥緊冰涼的車轅："玉茗在哪？"
    這話如石子投入深潭，士兵們麵麵相覷間，有人瞥見她不懼嚴寒的模樣，忽地想起軍中傳聞——玉茗有位仙女姐姐。
    "玉茗將軍在前鋒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隊列竟轟然分開，鐵甲相撞聲中，此起彼伏的呼聲炸開："雲仙女來了！雲仙女來了！"
    積雪被踏碎的聲響裏，一條通往隊伍最前端的道路，在紛飛的雪幕中豁然開朗。
    呼喊聲如潮水般向兩側退去，王伯輕抖韁繩，馬車碾過積雪向前。
    忽然，車窗外閃過詭異一幕——騎兵隊後拖拽著個身披單衣的男子，那人發須蓬亂，高鼻深目，顯然是韃靼裝束。
    即便風雪如刀刮過他僅著裏衣的身軀，挺直的脊梁與桀驁的眼神仍透著股不屈的狠勁。
    "籲——"隨著王伯勒馬，前方騎兵紛紛駐足回望。
    雲纖凝不等馬車停穩，廣袖翻飛間已輕盈落地。
    月白色流仙裙在寒風中舒展，發間銀飾叮咚作響，她赤足踏過積雪，發梢竟未沾染半點冰霜。
    "嘶——"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裹著厚重羽絨服的士兵們目瞪口呆，有人下意識捂住凍得麻木的臉頰，看著這抹單薄身影如春日早櫻般綻放在肅殺的雪原，連被俘的韃靼人都忘了掙紮，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驚歎。
    玉茗正騎著馬，聽到那一聲聲“雲仙女來了”，立馬勒住韁繩停下，平王也跟著停下。
    隻見雲纖凝在騎兵隊伍裏快步跑來，玉茗急忙翻身下馬，平王也跟著下馬。
    玉茗一臉驚喜：“姐姐，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雲纖凝笑著回應：“我們白天趕路，晚上就住客棧，沒想到兩天就追上你們了。”
    玉茗點點頭：“皇甫清軒他們的部隊在前麵呢，姐姐要過去看看嗎？”
    雲纖凝搖了搖頭：“不去了，我們就跟著你們一起走吧。晚上你們這麽多人，是在野外紮營還是進城鎮啊？”
    玉茗回道：“這麽多人，城鎮裏的客棧哪能住得下，肯定在野外紮營。”
    雲纖凝點頭：“行，那晚上我們也跟你們一起在野外休息。”
    這時平王走上前來，恭敬地拱手：“雲仙女，這次大戰多虧有你相助，不然玉茗他們哪能抓住韃靼的王。”
    雲纖凝挑眉：“剛才被騎兵拖著的那個人就是韃靼的王？”
    平王點頭稱是。
    雲纖凝眼神堅定：“等咱們進了京城，就把他押到城牆上去。”
    平王微微皺眉：“難道不跟韃靼人談條件了嗎？”
    雲纖凝自信一笑：“有什麽好談的，到時候讓玉茗直接帶兵把他們都滅了。”
    平王聽了雲纖凝的話，心中雖覺得她這話有些誇口，可又想到之前雲纖凝能操控那麽多牲畜野獸參與戰鬥，也許這真不是什麽大話。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絲猶疑與思索，腦海中想象著戰場上的情景。
    而雲纖凝則是一臉篤定，她在心中盤算著。
    玉茗騎上龑瑀，龑瑀那強大的力量，光是氣勢就能讓韃靼人膽寒。
    龑瑀噴出火焰，橫掃千軍，韃靼的那些士兵根本無法抵擋，肯定能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夜幕垂落時，最後一片雪花悄然消融在寒風裏。
    背風的山坳中，營帳如林次第升起，篝火堆在雪地上投下跳躍的光暈。
    皇甫清軒聽聞雲纖凝到來的消息，手中的兵書“啪”地掉在案幾上，連披風都未及係好，便拉著江連雨疾步往營外奔去。
    積雪在靴底發出細碎的咯吱聲，他遠遠望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月光下，廣袖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恍若謫仙臨世。
    喉間突然泛起酸澀，皇甫清軒自己也說不上這股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隻覺得眼眶微微發燙，像是被寒夜的霜雪迷了眼。
    江連雨察覺到他的異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卻換來他一個恍惚的搖頭。
    “纖凝！”皇甫清軒大步上前，抱拳的手卻微微發顫，“一路風雪，可還安好？”
    雲纖凝邁著輕快的步子迎上前去，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她看向皇甫清軒和江連宇，關切地問道：“我當然好著呢，你們這一路，沒凍著吧？”
    說著，她走上前，先摸了摸江連雨的手，又輕輕撫上他的臉，心疼地說道：“這麽冷的天，統子也沒多給你些禦寒的東西？”
    江連雨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淺笑，說道：“我衣服裏麵都貼著暖寶寶呢，還能扛得住，就是臉和手露出來的地方有些冷罷了。”
    雲纖凝微微頷首，輕輕拍了拍江連雨的肩膀，“那就好，可別凍壞了。”
    隨後，她又轉頭看向皇甫清軒，目光裏滿是關切，“你呢，可有好好保暖？”
    皇甫清軒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感激：“多虧了連雨的暖寶寶，我們這一路倒也還能撐得住。”
    雲纖凝輕輕點頭，目光柔和：“那就好。晚上你們倆就留在這兒吃吧。”
    說罷，她又轉頭看向江連雨，眼神帶著一絲調侃：“統子最近可聽話？”
    江連雨連忙點頭，這時統子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我當然聽話啦，我可幫了她好多忙呢！”
    雲纖凝嘴角上揚，讚許道：“不錯不錯。”
    皇甫清軒在一旁靜靜看著雲纖凝與江連宇的互動，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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