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陶恭祖若害我，便是與兄長徹底決裂。&34；劉彥將劍緩緩歸鞘，動作行雲流水，&34；屆時兄長一怒之下，或與曹操聯手，或獨自發兵，徐州必遭滅頂之災。&34；他忽然前傾身子，壓低聲音，&34；相反，他定會以禮相待，甚至...&34；
    &34；甚至什麽？&34；劉備不自覺地向前傾身。
    劉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34；甚至會設法將小弟留在徐州為質，以此牽製兄長。&34；他忽然輕笑出聲，&34；可惜陶恭祖不知，這正是賈文和計策最精妙之處。&34；
    夜風穿堂而過，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劉備的影子在牆上忽長忽短，他忽然拍案道：&34；好個連環計！文和這是要逼陶謙不得不倚重我軍，又讓曹操投鼠忌器！&34；
    &34；正是。&34；劉彥撫掌而笑，&34；曹操若知兄長在徐州有人質，必不敢輕舉妄動。而陶恭祖為保徐州，反倒要千方百計確保小弟安全。&34；他忽然整衣起身，對劉備深深一揖，&34；故而兄長不必憂心，此行小弟非但無險，反倒...&34；
    話未說完，劉備突然起身一把扶住劉彥雙臂。燭光下，劉備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34；德然！為兄...為兄...&34；他的聲音哽咽在喉頭。
    劉彥見劉備情難自抑，忽而展顏一笑，燭光映得他眉目如畫：&34；兄長英雄豪傑，何故做女兒態？&34；他手腕輕轉，不著痕跡地扶劉備重新落座，指尖在劉備掌心不著痕跡地按了按，&34；小弟既無性命之憂，倒有一事需兄長首肯。&34；
    劉備聞言，眼中淚光倏然收斂，正色道：&34；德然但說無妨。&34；
    劉彥取過案上茶壺，為劉備續了半盞茶。茶水注入時升起嫋嫋白霧，在他眉宇間氤氳開來。&34；陶恭祖要我軍分批過境，每軍不過五千。&34；他指尖蘸了茶水，在案上劃出十道水痕，&34；兄弟發五萬大軍於小弟，如此算來...&34；水痕在燭光下閃著微光，他忽然抬眸，&34；少說也要一月時日。&34；
    簷外傳來夜梟啼叫，劉備的眉頭隨著叫聲微微跳動。劉彥見狀繼續道：&34；若晚發兵，隻怕南陽形勢有變。&34；他忽然將五根手指按在茶漬上，&34；明日請兄長召二哥與公台來...&34；話音未落，窗外一陣疾風掠過，吹得燭火猛地一暗。
    &34；待陳元龍返徐之後...&34；手指在&34；十&34；字水痕上重重一劃，&34；即可發兵。&34；
    &34；若為安陶恭祖心...&34；他忽然抬眉一笑，指尖沿著茶漬劃向案邊，&34；待陳元龍啟程返徐，小弟或也可與他同行。&34；
    劉備手中茶盞猛地一頓，茶水濺出三兩點在袖口。劉彥卻已起身走到堂前，月光將他身影拉得修長：&34；先到郯縣，去試試陶恭祖的深淺。&34；他忽然轉身，衣袂帶起一陣微風，&34；這月餘時日下來...&34；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聲裏夾雜著劉彥刻意放緩的語速：&34；想必吳郡孫文台與潁川曹孟德兩家，出兵之事都已議定。&34；他忽然從袖中抽出一卷竹簡，在掌心輕敲兩下，&34；屆時小弟直從郯縣出發——&34；
    “直奔沛國。”
    劉備眼中精光閃動，忽而撫掌笑道：&34；德然，你說的是。&34；
    他起身繞過案幾，親手為劉彥整了整衣襟，&34；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府去，好生安撫貂蟬與昭姬。她二人既是你的妻室，如今貂蟬有孕在身，昭姬又新過門不久...&34；
    說到此處，劉備忽然壓低聲音，帶著幾分促狹：&34；昨夜為兄路過你府上，還聽見昭姬撫琴。為兄聽來，幽怨之意甚濃啊。&34；他拍了拍劉彥肩頭，指尖在錦袍上撚起一根長發，&34；這青絲都纏到你衣襟上了，可見佳人牽掛之深。&34；
    劉彥聞言耳根微紅，正要辯解，劉備卻已轉身從屏風後取來一個描金漆盒：&34；這是糜竺前日送來的安胎藥材，你帶回去給貂蟬。&34；
    夜風忽然轉急，吹得簷下叮當作響。劉備就著風聲繼續說道：&34；明日為兄親自去見陳元龍，你且安心...&34；話音未落，忽見劉彥腰間玉佩繩結鬆動，當即俯身為他重新係好，動作嫻熟得仿佛做過千百次。
    劉彥拱手一禮，錦袍在燭光下流轉著暗紋：&34；兄長，夜已深了，小弟這就告退。&34；
    他轉身時腰間玉佩輕響，走到廳門處忽又駐足回望。月光斜照在他半邊臉上，映得眼中笑意清亮：&34；兄長也早回後院吧，想必嫂夫人已等得急了。&34；話音未落突然疾走兩步，衣袂翻飛間已轉過影壁，隻餘簷下風鈴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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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備望著空蕩蕩的廊柱搖頭失笑，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案幾上未幹的茶漬：&34；德然早過了而立之年...&34；忽然瞥見地上落著半截紅繩，撿起時發現正是方才劉彥玉佩上脫落的穗子，不禁笑歎，&34；還是如此頑皮。&34；
    劉備正低頭摩挲著那半截紅繩穗子，忽覺肩頭一暖，一件狐裘大氅已輕輕落在身上。他回首望去，隻見妻子蔡貞姬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後，月光透過窗欞，在她素色裙裾上灑下斑駁竹影。
    &34；夫人何時來的？&34；劉備忙要起身，卻被蔡貞姬纖手按在肩上。她指尖微涼，卻帶著熟悉的沉水香氣息。
    &34；德然走時妾身就在廊下了。&34；蔡貞姬聲音清泠如簷角懸鈴，俯身為他係大氅絲帶時，發間金步搖紋絲不動。
    劉備懷抱住蔡貞姬，隻覺懷中人微微顫抖。他輕撫妻子如瀑青絲，嗅到發間沉水香裏混著一絲淚意。
    &34；夫君的軍務大事，妾身本不該過問。&34；蔡貞姬的聲音悶在錦袍裏，金步搖終於發出細碎的聲響，&34；隻是昭姬乃妾身親妹，貂蟬又有孕在身...&34；她突然仰起臉，月光照得眼角水光盈盈，&34；妾身如何能不憂心？&34；
    劉備借著月光看見妻子眼中血絲，心頭猛地一緊。他拇指撫過蔡貞姬眼下淡青，觸到些許濕涼：&34；夫人不必擔憂。&34；指尖順著她緊繃的後頸慢慢揉按，&34；德然此行早有萬全之策，為夫豈會讓他涉險？&34；
    蔡貞姬突然抓住劉備手腕，指甲在他內關穴上無意識掐出月牙痕：&34；可那陶謙...&34；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簷下一窩宿鳥。
    劉備就著這個姿勢將妻子打橫抱起，蔡貞姬的藕荷色裙裾在空中劃出半圓。他大步穿過回廊時，懷中的金步搖與腰間玉帶鉤撞出清越聲響。
    &34；陶恭祖若敢動德然一根指頭...&34；劉備在轉角處突然駐足，月光將他側臉鍍上一層冷鐵色。院牆外恰有巡夜兵甲經過，鐵器相擊聲與他話音重疊：&34；為夫便讓徐州六郡盡化焦土。&34；
    懷中的蔡貞姬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劃過丈夫突起的喉結：&34；夫君方才還說德然頑皮...&34；她突然掙下地，反手拽著劉備往內院走，&34；依妾身看，你們兄弟倒是一脈相承的...&34；
    話未說完，劉備突然發力將她拉回懷中。蔡貞姬的背脊撞上他胸前，劉備趁機咬住她耳垂低語：&34；為夫這就讓夫人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頑皮...&34；
    月光突然被雲層吞沒，廊下隻剩兩串交錯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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