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劉景升再讀密信,荊州牧舉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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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表待蔡氏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庭院深處,才緩緩鬆開一直緊攥著的袖角。燭火在他掌心投下晃動的陰影,他從衣襟內側掏出一卷被體溫焐得溫熱的密信,展開時指尖微微顫抖——那是孫堅的筆跡,墨色在絹帛上洇出蒼勁的力道:
“今曹劉合兵圍譙縣,孔伷勢如累卵。袁術逆賊逆天稱帝,僭號‘仲家’,正引兵窺伺豫州膏腴。公乃漢室宗親,累世食漢祿,豈可見逆賊鴟張而坐視不理?昔董卓亂政,我等與曹劉眾諸侯首倡義兵;今袁氏篡逆,正需公振臂一呼。若公肯提荊州之兵北向,一則解譙縣之圍,二則斷袁術糧道,某當以江東之眾為犄角,共清逆賊。袁術一敗,南陽一郡,公可進取收複。屆時公手握荊襄九郡,以為漢室屏藩。機不可失,望公速決。”
絹帛邊緣還留著孫堅火漆印的殘痕,那抹暗紅在燭光下像凝固的血。劉表指腹摩挲著“漢室宗親”四字,想起蔡氏方才提到暗格時眼中的陰鷙,又想起案頭那卷被鎮紙壓住的豫州圖。窗外更夫敲過四更的梆子聲遙遙傳來,他忽然將密信湊到燭火邊,看那字跡在火苗中蜷曲成灰,唯有“袁術逆賊”四字燒得格外透亮,如同此刻他眼底壓著的火光。
劉表長歎一聲,指尖無意識地蹭過案頭鎮紙冰涼的紋路。蔡氏的腳步聲雖已遠去,廊下銅鈴隨風輕晃的聲響卻像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當年單騎入荊州時,馬背上隻馱著一卷輿圖和半囊幹糧,是蔡瑁領著族兵在襄陽城外迎他,那柄橫在他頸間的環首刀,最終成了他坐穩荊州牧的籌碼。如今荊襄九郡的版圖在圖上鋪開如錦繡,可這錦繡之下,蔡氏的勢力早如藤蔓般纏緊了州府的梁柱——他若提兵北向討袁術,後院失火不過是眨眼的事。
燭芯爆出個火星,他望著密信燃盡的灰燼落在硯台裏,與未幹的墨汁混作團烏色。孫堅信裏“漢室宗親”四字仿佛還在發燙,可當年討董卓時,各路諸侯誰不是打著興複漢室的旗號,最後卻都在搶地盤?他苦笑一聲,指尖叩了叩案上的豫州圖,袁術的兵鋒已抵汝南,曹操與劉備圍譙縣的兵勢也日漸吃緊——這盤棋裏,誰又不是想借他劉表的荊州兵當棋子?
“唉……”長歎溢出胸腔時,他才發現自己後背已被冷汗浸得發涼。蔡氏剛才提及暗格時,袖口那枚嵌著綠鬆石的金錯帶鉤在燭火下閃了閃,那是蔡瑁新得的玩意兒,想必又是哪個郡吏孝敬的。荊襄望族的支持是他的根基,卻也成了捆住他手腳的鎖鏈。他伸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窗外更夫敲過五更的梆子聲遙遙傳來,東方天際已泛起一絲魚肚白,可他心裏那團被密信點燃的火苗,卻在蔡氏勢力織成的陰影裏,漸漸冷成了灰燼。
劉表指尖摩挲著案頭鎮紙冰涼的紋路,眼前晃過當年討董卓時各路諸侯的麵孔——袁術那時以南陽太守之身出兵,說是匡扶漢室,末了卻將南陽牢牢攥在手裏。南陽本是荊州轄地,如今卻成了插在他眼皮底下的釘子,哪能不恨?可袁術背後是汝南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蔡氏在荊州根基雖深,又怎敢輕易捋虎須?
他苦笑一聲,袁術僭號“仲家”確實悖逆,可當年討董卓時,誰不是嘴上喊著“興複漢室”,心裏盤算著搶地盤?曹操、劉備如今圍了譙縣,孫堅又來邀他夾擊袁術,說是共清逆賊,實則誰不想借他荊州兵當槍使?蔡氏那幫人更不用說,眼裏隻有荊襄的權勢,若他執意北上,後院必定起火——當年單騎入荊州,是蔡瑁帶兵迎他,如今這荊襄九郡的錦繡版圖下,蔡家的根須早已盤根錯節,他動彈不得啊。
燭火快熄了,案上豫州圖裏袁術的兵鋒直指汝南,曹操和劉備的攻勢也吃緊。這盤棋裏,人人都在打他的主意,可他劉表空有漢室宗親的名頭,卻被蔡氏的勢力捆住了手腳。罷了,罷了,孫堅信裏那“漢室宗親”四字雖燙人,可這天下早已不是劉家的天下了——他若真出兵,怕是還沒到汝南,荊州就先姓蔡了。
劉表指尖重重碾過鎮紙棱角,忽聽得簷角銅鈴又響,恍若劉玄德麾下文吏揮筆批牘的聲響。他身為漢魯恭王之後,論血脈比那被天子喚作"皇叔"的劉玄德更親近宗室,可如今對方迎奉天子坐擁大義,自己若拒不出兵討逆,豈不是坐實了"空有宗親之名,卻無勤王之心"的話柄?
當年討董卓時,各路諸侯誰不把"漢室"二字掛在嘴邊?可如今劉玄德能借天子詔書號令天下,自己空守著荊襄九郡,若連袁術這等僭號逆賊都不敢碰,怕是真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他想起蔡氏方才提及暗格時那陰鷙眼神,又想起密信裏孫堅筆下"漢室宗親"四字——這四個字於劉玄德是金字招牌,於自己卻像根燒紅的鐵釺,既燙嘴又燙手。
"唉..."他突然抓起案上豫州圖一角,指腹蹭過圖上"南陽"二字,那裏原是荊州轄地,如今卻成了袁術的巢穴。若按兵不動,不僅要被劉玄德麾下那群筆杆子寫成庸碌之輩,怕是連江東孫堅、潁川曹操也要在背地裏笑他懦弱。可蔡氏勢力盤根錯節,他若提兵北上,後院失火是遲早的事——這漢室宗親的名頭,如今倒成了架在脖子上的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劉表隻覺胸口憋得發慌,煩躁如同藤蔓般纏緊了五髒六腑。他猛地推開房門,夜風吹得袍角獵獵作響,簷下銅鈴叮當作響,更襯得庭院死寂。仰頭望向墨色沉沉的夜空,疏星寥寥,月輪被雲絮遮得半明半暗,像極了他此刻混沌難辨的心緒。
“唉——”
一聲長歎從喉嚨裏滾出來,散在風裏都帶著澀意。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腹觸到的皮膚滾燙,可心底卻涼得發寒。密信上“漢室宗親”四字仿佛還在眼前灼燒,蔡氏陰鷙的眼神、蔡瑁袖口的金錯帶鉤、豫州圖上刺眼的“南陽”二字,攪得他腦仁生疼。天上那輪殘月忽然從雲縫裏探出來,清輝灑在他蒼白的臉上,映得他眼底的血絲格外分明。他望著那片被夜色吞噬的蒼穹,又重重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掙不脫的困窘與無奈,連屋簷下的銅鈴都似在跟風應和,搖出一串雜亂的苦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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