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常瑞的出現是林家的希望。
    他年輕，他有本事，他還長得高大。
    他還是事業單位的正式編製，工資高福利待遇高，他們單位的領誌看著他，他以後會很有發展前途。
    所以，敬常瑞來了，他會讓葉伯常羞愧得抬不起頭，他會讓葉伯常害怕，他會讓葉伯常道歉……
    其實林宏濤、唐枝花、林霞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隻因他們生活在一個封閉的世界太久，行成了一個無解的邏輯閉環。
    並且篤定地認為，隻要他們不要臉，這個世界就會按照他們設想的樣子發展。
    並且，以前很多次都成功了。
    於是，他們更加自信。
    林霞拉住敬常瑞撒嬌般地搖晃，“老公，你看他，你看他。”
    “他把爸媽害成這個樣子。”
    “他還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
    “老公，你看他還印些傳單，壞我名聲……”
    “老公，先打他狗日一頓，再去他們單位找他們領導。”
    可是林霞搖晃了半天，敬常瑞這邊都沒有什麽情緒出來。
    他從林霞手裏接過傳單，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小班敬文軒的婊子媽，林霞，不要批臉，勾引我老公，接娃娃放學，勾肩搭背，還主動打電話，噓寒問暖，以前是出來賣的，她爸是鐵路局的老員工，叫林宏濤……
    敬常瑞看到這傳單的內容，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當他朝葉伯常看過去的時候，李東往葉伯常的身邊靠了一些，擔心敬常瑞隨時要跟葉伯常動手。
    林宏濤、唐枝花、林霞都覺得這種情況下，敬常瑞如果不動手暴打葉伯常，他都不是個男人。
    可是……
    敬常瑞突然對葉伯常鞠躬，頭很低，腰很彎，已經壓得他的頸脖子上的血管都變粗，血液上頭的感覺。
    在林家一家子不可思議的注視之下，敬常瑞很認真道歉，“葉伯常，以前是我對不起你，給你的生活帶來了不便和傷害，都是我的錯。”
    “我以後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煩，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癡心妄想。”
    “真的對不起！”
    這一刻，從來不講道理的林宏濤也好，習慣撒潑打滾的唐枝花也好，還有那個總覺得她老公能替她解決全世界所有問題的林霞也好……
    他們都不敢相信，敬常瑞居然給葉伯常在道歉。
    林霞愣了片刻之後，扯著敬常瑞的衣領大吼，“你是不是瘋了？”
    “你日媽憑啥給葉伯常道歉？”
    “他也配？”
    “你是不是個男人？”
    “我日媽怎麽會嫁給你這種沒用的東西？”
    “他把我名聲害成這個樣子。”
    “他把爸媽害得差點被人打死。”
    “我們一家被他搞得這麽慘了，你為什麽不打死他。”
    “你為啥……”
    敬常瑞的衣領就在他的脖子上左拉右勒，他本來沒太多表情的，隻是頹、喪，很累的樣子。
    但是被拉拉扯扯幾次之後，臉上的凶厲之色越來越明顯。
    敬常瑞動作幅度極大地扭腰甩手，像一個棒球投手，手臂掄圓，巴掌如閃電，抽在林霞的臉上，讓林霞差點沒在空中翻轉……
    那巴掌的聲音都不能叫清脆，是砸得結結實實的那種聲音。
    更像是國際耳光大賽為贏獎金的全力以赴。
    敬常瑞的戰鬥宣言是：不過了！
    吵鬧的病房當中，並沒有因為這一耳光，正式安靜下來。
    小孩子在看電視。
    林宏濤和唐枝花哇哇叫著要從床上爬起來。
    林霞被一巴掌抽得連方向都摸不到，但依舊在地上像被打斷了脊柱的瘋狗，連滾帶爬地抱住了敬常瑞的小腿。
    “敬常瑞，你要日天……”
    “你個狗雜種，你敢打我閨女。”
    “這麽多年，我們一家子給你當牛又做馬，你就是這麽回報我們的……”
    “敬常瑞，還想不想過了？”
    這一刻，葉伯常再也不是當事人，而是成為一個旁觀者，極其冷漠的旁觀者。
    當初，林宏濤和林宏文再帶上他的父母，就用這種方法讓葉平沒過上一天的安穩日子。
    一次次的退讓並沒有換他們的同情與可憐，隻有變本加厲的壓榨與侵占。
    如今，葉伯常看到他們家雞飛狗跳的樣子，那種報複之後的快感很難去形容的。
    是爽的！
    病房當中亂作一團的時候，敬常瑞一腳把林霞給踹開，大叫，“林霞，老子要跟你離婚！”
    所有的吵鬧謾罵，賭咒發誓的聲音突然就沒有了。
    敬常瑞沒有吼，相反，還很冷靜的樣子，“我仔細想了一下子，我們還是離婚，我惹不起你們一家子。”
    “以後，我們各走各的。”
    林宏飛快地爬過來，還想抱敬常瑞的腿，敬常瑞一腳把她踹開，“你們一家子，隻知道占便宜。”
    “一天正事不幹，全是此雞零狗碎的批事。”
    “林霞，你明明可以去上班，在家天天好吃懶做。”
    “你說你帶娃，我讓你帶。”
    “結果你扔給你爸媽。”
    “你爸嘴上愛娃。”
    “屎都拉在褲襠了，你爸讓他穿幹，變成殼殼摳下來。”
    “你媽把娃帶到菜市場，第一句不是喊爸不是喊媽，是喊的，瓜批……”
    “老子在單位忙得死去活來，就為了一個升職機會。”
    “回到家沙發上坐了不到兩分鍾，就成了你嘴裏那個，一天懶得不想動的男人。”
    “人家問你嫁得怎麽樣，你逢人就說不行，沒啥前途。”
    “老子這麽沒前途，你媽賣批為啥嫁我？”
    “老子這麽沒前途，你特麽怎麽不自己出去找工作？”
    “老子這麽沒前途，你還跟著我幹啥？”
    “林宏濤，這次如果不是你想占你外甥的學區房，我們家的小區會被砸玻璃潑屎尿？”
    “如果不是你，我在單位會被領導批，會被領導談話？”
    “如果不是你們兩口子去你外甥的單位上鬧，我會把升職的機會給搞丟了？”
    “林霞，我跟你結婚這麽多年，是真的沒在你家得到半點好處。”
    “這日子過不了，沒法過了。”
    “離婚！”
    “你不離，我就去法院起訴，把你們一家子是如何不要臉，如何占別人家的家產的事，全都給你們抖出去……”
    直到這一刻，林宏濤、唐枝花、林霞，他們才相信，敬常瑞是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