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蘭根本就不管葉伯常心裏有多難受，繼續說，“你小舅在那房子裏住了十年了，你就這麽把他攆出去，你就不考慮他以後怎麽生活？”
    你不管我有多難受，那我肯定管不了你一點！葉伯常心裏嘀咕一句，嘴上冷冷反問，“你欠他的？”
    “我不欠他，我爸也不欠他！”
    “如果你覺得你欠他，你自己還就行了。”
    “嘖……”林素蘭再次咂舌，表情更痛苦。
    她剛剛才從醫院出來，受藥物控製，語言組織能力還跟不上，一動腦子，就會覺得無力。
    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直到葉伯常把車開進了康養中心。
    葉伯常開門讓她下車的時候。
    林素蘭看到眼前高矮胖瘦的工作人員，皺著眉，“不是回家？”
    馬上有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上前挽著林素蘭，“姐，我跟你說，我們這裏的環境很好。”
    “這裏康養的同伴多，年紀不大，大家都很聊得來。”
    “有麻將！”
    “有老年人組的樂隊，每天都有人教合唱。”
    “還可以跳舞。”
    “活動非常豐富。”
    “好多叔叔阿姨後來被兒女接走了，他們都吵著要回來住呢！”
    林素蘭嫌棄地把手從她的懷裏抽出來，有點凶凶地瞪著葉伯常，“你把我送到這裏來是啥意思？”
    “我想回自己的家都不行？”
    葉伯常果斷地回答，“不行！”
    “彭主任說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處。”
    “你要定時吃藥。”
    “你需要有人排解寂寞。”
    “你需要積極向上的生活。”
    “我每天早上八點多就要出門上班，偶爾加班，大量時間出差。”
    “你的病不是我能照顧你的。”
    林素蘭馬上說，“你舅舅、舅媽可以照顧。”
    “你就不能請一個人來照顧我？”
    葉伯常搖頭說，“林宏文他婆娘偷人偷得整個鐵路局都家喻戶曉了。”
    “他們離了婚。”
    “你大哥林宏濤正在搞破鞋，唐枝花天天在家跟他撕逼。”
    “你爸你媽剛從醫院出來不久。”
    “他們自己都需要人照顧，沒人會管你。”
    “媽，你老老實實在這裏療養，不用煮飯，不用收拾，吃了就睡，醒了就完，有人一起活動，有人給你欠解悶。”
    “等你病情穩定了，再決定住哪裏。”
    林素蘭的精神狀態根本就沒辦法反抗。
    遠遠的，有個漂亮的女孩子正在跟葉伯常招手。
    到了跟前，就跟林素蘭打招呼，“林阿姨你好，我是薛露。”
    薛露跟葉伯常說，“我剛才在給阿姨收拾房間。”
    “阿姨，走吧，我帶你過去。”
    葉伯常根本就不管林素蘭的情緒，和薛露一同把林素蘭送到她的房間。
    林素蘭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院方這邊的負責人看到林素蘭這麽難過，以為他們可能要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入院。
    也許心一軟，就把她接走了。
    畢竟像這種事情，每個月都要發生好幾次。
    可是葉伯常說，“走吧，去辦手續交錢。”
    負責人都傻了，這麽果斷的嗎？
    林素蘭可能也沒想到那個跟他死鬼老爸一樣優柔寡斷的兒子，現在做事這麽不含糊。
    薛露跟葉伯常說，“你去吧，我陪阿姨四處看看。”
    林素蘭一下子哭得更傷心，薛露卻很平靜，“阿姨，我們出去走走。”
    薛露同親不管林素蘭的情緒，帶她去了小劇場，去了麻將館，去了理療室，還去了廣場。
    薛露把這邊都了解得很清楚，“阿姨，這家康養中心的叔叔阿姨年紀不算大。”
    “都是能玩能鬧的年紀。”
    “打麻將的搭子很多。”
    “有個樂團，他們還缺個唱歌的。”
    “阿姨的嗓子當他們的主唱，肯定沒問題。”
    “其實跳舞還挺有意思的……”
    林素蘭想通過哭來吸引兒子和這個姑娘的注意。
    兒子不理她就算了。
    這個姑娘從頭到尾都不接她的情緒。
    林素蘭隻得問一句，“把我送到康養中心是你的主意？”
    “你是不是嫌我礙著你和葉伯常的好事了？”
    薛露突然就不說了，“阿姨，你怎麽不哭了？”
    林素蘭：？？？
    薛露給人的感覺就像總是慢半拍似的。
    林素蘭哭的時候，她不問。
    林素蘭進入下一個話題的時候，薛露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
    林素蘭說，“葉伯常和他爸一樣，都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
    薛露很漂亮啊……林素蘭覺得她和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的漂亮。
    憑什麽漂亮優秀的姑娘都要栽在他們葉家？
    他們配嗎？
    薛露笑看著林素蘭，“阿姨，我不是什麽小姑娘。”
    “更沒有什麽同情心。”
    “你要說我是天鵝，我可是黑的。”
    “我不會勸你理解葉伯常，你理解不了。”
    “我更不可能勸葉伯常理解你。”
    “他憑什麽理解你？他有什麽錯呢？”
    “你肯定想說你也沒錯，你沒錯，他也沒錯，你負擔不了他的人生，他憑什麽承擔你人生的苦果？”
    “我沒問過葉伯常他家裏的事。”
    “不過從阿姨現在的狀態大概能猜到，阿姨的娘家人把你當銀行卡，把葉伯常和葉叔叔當銀行的提款機。”
    “他們沒辦法處理的事情，就通過你跟葉叔叔和葉伯常提取。”
    “這麽多年，全都在滿足你們娘家人的需求吧？”
    “阿姨，這種家庭條件，葉伯常居然考上了重本，還進了這麽好的單位。”
    “阿姨，這不是你的功勞，更不可能是你娘家人的功勞。”
    薛露笑得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著林素蘭，“阿姨，各自安好，是你們未來最好的出路。”
    林素蘭還是把這個小姑娘想得太簡單了。
    她這麽漂亮，看起來這麽好欺負的樣子，為什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聽著如此的惡毒。
    林素蘭隻覺得很累，她要回房間休息了。
    林素蘭回去的路上，突然問，“小薛，你的電話是多少，給阿姨留一個。”
    “阿姨以後有啥事好找你。”
    薛露笑著說，“好的，我一會讓伯常告訴你。”
    林素蘭說，“你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我記性好。”
    薛露說，“阿姨，那我就實話跟你說了，電話我不會給你的。”
    林素蘭滿臉震驚：你三十七零的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薛露笑得人畜無害：說了我是黑天鵝，你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