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的表情陰晴不定。
    被龔仕文點了一下子之後，好像把什麽問題都給想明白了。
    早不鬧事，晚不鬧事，偏偏選在這一天。
    這麽多大領導都在場的情況下，捅這麽大一個簍子出來。
    到最後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項目經理劉勇跑不了。
    黃偉這個副總同樣有責任。
    今天的現場，但凡是一個處理不到位。
    回去之後可能是些不痛不癢的處理結果。
    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為今天的情況錯過這一次的人事變動。
    黃偉越想越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黃偉猛吸了一口氣，“龔主任，你看今天這場麵鬧得。”
    “讓龔主任受到了驚嚇，是我沒有安排到位。”
    “也是我招呼不周。”
    “請龔主任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改天，我一定好好給龔主任賠罪。”
    “龔主任，你看，這邊也暫時安全。”
    “龔主任先回雲城，這邊我們自會處理的。”
    龔仕文看看葉伯常，“你呢？跟我一道回雲城。”
    葉伯常不回雲城，“龔主任先走。”
    “我也就是臨時過來充個數。”
    “還有自己的事情沒做呢。”
    龔仕文壓低聲音道：“你不走？”
    “你不知道這邊什麽情況嗎？”
    葉伯常搖頭，“不知道嗎？”
    龔仕文不相信葉伯常不知道這邊是什麽局麵，他是在裝傻。
    隻不過這種情況下還裝傻，就沒什麽必要。
    龔仕文說，“你啊，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該撤就撤，別到時候當了別人的出氣筒，不劃算。”
    “總不能這點小事，還需要我去出麵解決。”
    “這麽大個人情，讓我通過這種方式還了。”
    “回去了，你不怕你們院長罵死你？”
    葉伯常搖頭憨笑，繼續裝不懂。
    事情的邏輯是這樣的。
    有人要搞黃偉……
    也許是直接要搞龔仕文……
    這當中可能涉到路橋的人事變動。
    所以有了番鎮的人鬧事打傻路橋的工人。
    這是準備對黃偉動手的理由。
    葉伯常殺到替他們解了圍，沒讓事情進一步惡化。
    抓了這麽些個人，回過味的黃偉必然會用一些手段把黃東宇他們背後的人給挖出來。
    這條利益鏈被剪斷，會影響不少人。
    有人的前途會受到影響。
    有人會損失很多的錢。
    他們不能搞黃偉，也不能搞龔仕文。
    所有在台麵上的大領導不能搞。
    最終矛頭就會瞄準葉伯常。
    葉伯常繼續留在坤川的話。
    他的安全肯定是無法得到保障的。
    那麽龔仕文身陷危險被葉伯常救出來的這一個人情。
    在龔仕文看來，應該用在設計院跟國鐵的合作上邊。
    用來當作葉伯常升遷的墊腳石才合理。
    但葉伯常被坤川方麵一但控製了。
    龔仕文就得欠人情去撈他。
    人情換人情所抵消，原本可以會設計院拉一個大項目的機會就此錯過。
    所以龔仕文很想問葉伯常，“你難道就不會後悔嗎？”
    葉伯常什麽都看得懂，但不用表現出來。
    原因在於，他對國鐵太了解了。
    龔仕文剛才去打了個電話，就意味著這件事徹底鬧大了。
    國鐵人永不忘記。
    李東把這些人的背景全都給記了下來。
    葉伯常拿過筆記本，“你們先走，不用管我。”
    李東說，“可是，我們走了，你怎麽辦？”
    葉伯常說，“馬上該有人來洗地了。”
    “讓你走，是有重要的事情讓你去辦。”
    “去坤川準備兩萬塊錢，去找他們坤川縣醫院最好的骨外科醫生……”
    李東聽到葉伯常在耳邊嘀咕的話，越聽越激動，“曉得了，我馬上就去辦。”
    李東轉身帶著他的同事離開。
    黃偉這邊招呼著隊上的司機，把劉勇那些傷得比較重的人先送到醫院。
    工地上，隻剩為數不多的工人，還有躺了一地的番鎮人。
    龔仕文看葉伯常把筆記本上的內容又再謄抄了一遍。
    他也不理解，“你記他們的身份做什麽？”
    葉伯常說，“一會交給公安，讓他們照著名單上抓就行了。”
    龔仕文嗬了一聲，“你憑什麽覺得公安會照著名單抓？”
    葉伯常也嗬了一聲，“他們抓不抓是他們的事。”
    揚了揚手裏那個筆記本，“他們如果不抓，後續出了什麽問題，我們手裏也有備份啊。”
    “為了後續追責而使用。”
    龔仕文喃喃道：“他們等的時間太長，沉不住氣，也該上來了。”
    沒過多久的時間，聽到一陣轟轟轟的聲音。
    那是一輛很空車的，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跑起來的時候，感覺就要散架了一樣。
    車停到工地上，下來一個便裝和兩個製服。
    山下來人了。
    鎮上的書記張平富帶著縣裏的兩名公安一到工地，表情就格外的誇張。
    我熱烈的馬耶……張平富誇張地罵了一句，“你們給老子都幹了啥？”
    宋黑子連滾帶爬地在張平富的麵前跪著磕頭，一下接一下地猛磕，“張書記，救救我兒子……”
    “他們把我兒子都要打死了……”
    “他們把東宇哥的腿都給打斷了……”
    “他們要殺人……”
    “救救我們……”
    張平富上前就要鬧，不過迎上的是黃偉那張難看的臉。
    黃偉瞪著張平富，“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你們的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來工地上鬧。”
    “我不管你哪裏來的領導，你覺得你跑得了？”
    “今天的事情一旦查清楚，你們是要拿話來說的。”
    “中午報的警，晚上出的警。”
    “你一個鎮上的書記，在這麽多人上山的時候不管。”
    “出了事，你就出現了。”
    “我今天不想跟你扯那麽多。”
    “有你哭的時候……”
    張平富本來還想興師問罪，人家把邏輯盤得清清楚楚，他日媽一個鎮書記，啥幾把都不懂，還想跟人家扯？
    張平富覺得自己的嘴太笨，派不上用場，馬上指著地上躺的這些人，“不管怎麽說，你們也不該打人。”
    黃偉說，“你要算賬，那我就跟你算賬。”
    “你們的人把的人也打傷了，傷得更重，人也更多。”
    “你們還是在老子的地盤上來鬧的事。”
    “這事情你扯得清楚。”
    張平富見狀，趕緊給他們鎮上的人鬆綁，“走走走，趕緊給老子回家去。”
    回家？你要回得去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