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從敏手裏的盆子被楊品冠拿過去的時候，她嚇得全身一哆嗦。
    楊品冠還衝她笑，“媽，真是為為難你的了。”
    吳從敏慌慌張張地擺手，“不不不，是我以前太蠢了。”
    “動不動就與人為善，不知道這個世界就有這麽多人連畜牲都不如。”
    吳從敏又有點難受了，“兒子，是媽媽不好，這麽多年為你和你媽做的少之又少。”
    楊品冠說，“媽，天真是福。”
    “我和我爸這麽多年做的事，不就是為了讓你幸福嗎？”
    “隻是這一次把你牽扯進來了。”
    吳從敏狠狠地咽下幾口氣，緩過了勁，“不，是我沒保護好你。”
    “兒子，答應媽媽，好好活著。”
    楊品冠說，“我很愛惜自己的命。”
    “我會好好活著的。”
    不破不立，在楊品冠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葉伯常，他很難全身而退。
    隻是沒想到，最後是老大給他兜了底。
    楊品冠這殘軀算是賣給了葉伯常。
    關曉鷗一路都沒有搭理李沐歡。
    李沐歡倒是覺得無所謂。
    父母跟自己哪有什麽仇怨可言的。
    過兩天氣消了，不又是一家人了。
    她依舊像個沒事人一般和老媽去機場接老爸。
    一同回來的，還有李家的一大家子。
    他們所有的人都像沒有看到李沐歡。
    倒是他們兄妹在出站口乘坐出租車的時候，還寒暄了幾句。
    李正蘭和李正茜仰視著大哥，他臉上的傷，讓她們心裏一陣一陣地難受。
    “大哥，回去好好休息。”
    “是的，這兩天也沒有好好吃東西。”
    “給單位再請兩天假。”
    李正中衝她們微笑，拍她們的手臂，“讓你們受委屈了。”
    “是大哥對不起你們。”
    “可能有段時間比較難過。”
    “對不起……”
    他們兄妹的關係倒沒有受任何影響。
    交流的時候很溫柔，像在相互撫平對方的傷痛。
    李沐歡見他們可以這樣溫柔地說話，試探地朝他們揮手說再見，沒人看他一眼，就上出租車走人。
    他們一家回家時，李正中坐副駕。
    李沐歡趁著車上有外人，刻意跟老媽說話。
    老媽麵無表情看著窗外。
    李沐歡又問老爸有沒有吃什麽虧。
    李正中看到路邊的巨幅廣告上的笑臉都在嘲笑他被提幹。
    他這一輩子，從參軍到轉業，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
    被上背銬，被人提起來幹，被人收拾得都變年輕了……
    眼神稍有些不對，就是兩巴掌。
    受的氣，挨的打，加上那些錄像中女兒跟洛國棟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
    李正中這兩天其實都沒怎麽睡。
    可是，再看看李沐歡，她就像沒事人，她甚至都沒有道歉。
    下車時，李正中接電話，電話裏的領導問，“老李，沒事吧？”
    “你家閨女……算了算了，好好休息，等家裏的事安排好了再回來上班。”
    “對了，還是要注意影響。”
    李正中這一刻甚至都不知道這是安慰，還是嘲諷。
    夫妻倆在前麵走，李沐歡在他們身後嘟囔，“這事又不能怪我。”
    “我也是受害者。”
    “最不要臉的就是葉伯常和楊品冠。”
    “他們合起夥來陷害我。”
    “姑媽她們也好笑，有便宜占的時候來得比狗還快。”
    “沒便宜占，吃了虧，全是我背鍋。”
    “他們現在可以看不起我。”
    “難道我以後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過些日子，再找個條件更好的不就行了嗎？”
    “又不是什麽難事！”
    關曉鷗看了看丈夫，他的臉皮肉眼可見地抽搐著。
    旁邊有人吹口哨。
    順著聲音看去，是幾個不正經的黃毛，正把李沐歡從頭看到腳。
    更有人直接喊，“我肚子裏有孩子，你躺著，我來……”
    李沐歡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跟在父母的身後，當什麽都沒聽見。
    現在正是暑假，初高中的學生都放假。
    他們看自己的目光大膽又直接。
    更有人手裏握著空氣做出往嘴裏塞的動作。
    舌頭頂腮，有節奏地隨手上進出的動作而膨脹……
    李沐歡從這一刻起大概明白姑媽他們說的全世界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前麵有熟人給李正中打招呼，“老李，閨女這麽大了？”
    這本來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招呼問候。
    但是在此時此刻，他聽著是如此的刺耳。
    李正中的臉漲得通紅，不敢接話，更不敢吭聲，隻得憋著一口氣上樓。
    樓道裏，有招票廣告，賣比女：李沐歡，電話：……
    電話號碼很大，想不看，都不行。
    挨打，掉孩子，離婚……
    背銬，提幹，羞辱……
    對他們這一家來說不是結束。
    葉伯常那一句，才剛剛開始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李正中進了家門，便進了臥室。
    牆上多是他在部隊時的照片。
    有和軍區首長的合照。
    有立功受獎時的照片。
    還有他和他的戰士在一起的照片。
    那時的自己，再看看自己現在的遭遇。
    他混亂的日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那個不受控製的女兒吧？
    一場婚禮，他氣勢洶洶地要在人家孤兒寡母的麵前拿架子。
    現在回想起來，葉伯常當初真是給了他們全家天大的麵子。
    回想起這一段時間他們全家在葉伯常和楊品冠眼裏的表現，活生生的一群小醜。
    他們要捏死自己，太容易了。
    李正中越想，越是尷尬得摳腳，臉皮發燙，頭都抬不起來。
    讓他這麽丟人，這麽痛苦的，就是那個所謂的寶貝女兒。
    可是，李正中現在一起到自己的女兒，親生女兒，比女支女都不如……
    而落得如此田地的，正是葉伯常和楊品冠一手操刀。
    關鍵是，知道又怎麽樣？平常的裝腔作勢隻讓自己到關鍵時刻更像個傻逼，毫無還手之力。
    以前拚命維護的麵子，原來隻因為自己沒有裏子。
    此時的李正中，就像有人拿刀，在他的臉上一刀一刀地把肉給剜下來。
    而她的寶貝女兒呢？嗬嗬，沒事人一樣，太陽會照常升起，生活也會繼續，甚至沒有跟父母說一聲對不起。
    李正常，拉開衣櫃，裏麵掛了幾套軍裝，有一套是沒有下軍銜的。
    他從下邊拿出那一條塵封已久的外紮腰帶……